第五十八章:罪惡的奴隸
沈南枝要被自家爹爹這一番理直氣壯的解釋給笑岔氣,但是解氣之餘又有一點兒感動,這就是家人,無論何時,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你這邊。
沈亭長一番話說完,沈南枝心裏是舒坦了,但是蘇家父女倆臉黑了。
而且他說這話似乎隻是尋常轉述一下,並不當做蘇家父女二人就在這兒。說完之後沈家四口就圍坐在飯桌上有滋有味地吃起飯來。
那誘人的菜香時不時鑽進鼻子裏,蘇煙兒兩隻眼睛幾乎要黏在沈南枝身上,目光像毒蛇一樣爬遍她的全身。
蘇煙兒並沒有想到自己為什麽會坐在兒來給沈南枝道歉,她忘了是自己破壞了沈南枝的椅子試圖害她摔跤,也忘了爬到她身上的毒蟲是一開始她自己抓來害沈南枝的。
她隻知道,沈家把他們晾在會客廳,當著他們的麵談笑風生,分明就是要下他們麵子。
沈南枝作為一個活了兩世的人精,隻一眼就能看出蘇煙兒心裏在想些什麽。
她不但不生氣,反倒更加高興地夾了一大塊肉到沈柏寒的碗裏,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兒,“哥哥,你多吃點兒,待會兒練箭的時候才有力氣,到時候在春獵中好好表現一番!”
雖然沈南枝這話說的突然且奇怪,但是沈柏寒並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把沈南枝夾的那一大塊肉的肥肉和瘦肉分開,接著瘦肉就盡數落盡了沈南枝的碗裏。
沈南枝不吃肥肉,每次餐桌上的肉她都隻吃瘦肉那一部分。
但是沈家的家風勤儉,另一半扔掉實在可惜,於是沈南枝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瘦肉她吃,肥肉哥哥吃。
沈南枝吃了瘦肉嘴巴也甜,那彎彎的眉眼裏像是盛了漫天的星辰,嘴甜道,“哥哥最好了。”
雖然知道沈南枝這話已經是隨口就能說的,但是每一次沈南枝這麽說的時候沈柏寒心裏還是有點微微麻麻的感覺。
或許是她太擅長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吧。
兄妹兩個並不忌諱在旁人麵前表現出關係的親昵。
倒是剛剛還恨不得把沈南枝撕碎的蘇煙兒在聽沈南枝提到春獵之後重新變得安分下來,那模樣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一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原本沈南枝隻是那麽隨口一提,但是如今見蘇煙兒這麽在意這件事,便也對狩獵有了點心思。
蘇煙兒想要傍上皇家子弟無非是在春獵中表現驚豔吸引目光,既然是這樣,那她偏偏不如她的意,她偏偏要力壓蘇煙兒,讓她沒有出頭的機會。
沈南枝這想法看起來似乎有些幼稚,像是孩子之間的爭鬥。
但其實沈南枝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是蘇煙兒教會了她,對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她越是在意什麽你越是要去摧毀什麽。
沈南枝上一世最在意的是元喬,於是蘇煙兒費盡心思爬上了元喬的床,取代了她的位置。
她在意沈家,於是蘇煙兒便把沈將軍的死訊帶來刺激她,看著她在地牢裏痛苦地掙紮。
怎麽可能不恨呢?沈南枝自認沒有那麽包容,這一次,她蘇煙兒越是在意什麽,她就摧毀什麽,她要讓蘇煙兒也嚐一嚐失去的滋味。
於是沈南枝決定在用過飯後隨哥哥去後院靶場練練箭。
沈家這頓飯吃得格外慢,蘇家父女受夠了煎熬才看見他們施施然地放下碗。
沈南枝挽著沈柏寒的臂彎往外走,“哥哥,我們去練箭吧。”
“沈小姐!”
就在沈南枝和蘇煙兒錯身而過的時候蘇煙兒終於沒忍住喊住了她。
她走了兩步才停下來會回身看向蘇煙兒,對方的麵部扭曲,眼裏充滿了仇恨,明明心裏對她不屑一顧,但是還是不得不強忍住自己真實的感受稱她一聲“沈小姐”。
沈南枝真的越發覺得蘇煙兒這個人著實可悲,她把自己活成了這般怨念的模樣。
明明還是豆蔻的年華,卻把自己當成了蘇家傍上權利的工具。
但是個人自有個人造化,沈南枝並不好評價,或許蘇煙兒自己喜歡這樣的感覺呢?
畢竟對權利的欲望就像一隻野獸,會在不知不覺間就把人吞噬。
沈南枝就那樣定定地看著蘇煙兒,蘇煙兒不知道是因為這裏是沈家還是因為沈南枝此刻的眼神太過於冰冷,她竟然下意識想要閃躲。
她在畏懼沈南枝。
這個認知讓蘇煙兒覺得十分恥辱。
於是眼睛裏的恨意更濃,幾乎要噴出火來。
“看來蘇小姐並不是真心實意來道歉的,既然如此,那便請回吧,我們沈家不做強人所難的事情。”
見她喊了自己一聲後並不說話,沈南枝的耐心便耗盡了,轉回身拉著沈柏寒繼續走。
走了還沒兩步,身後突然響起一道響亮的耳光聲,光是聽那聲音就覺得腦袋嗡嗡響,仿佛那聲音也變成一記耳光甩在自己臉上。
沈南枝沒有回頭,內心毫無波動,沈柏寒向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自然也不會去看身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還了得?他們來沈家的目的就是道歉,如果這一趟白來了,那春獵就和蘇煙兒沒有半點關係了。
於是蘇侍講見沈南枝沒有回頭當即暴喝一聲,“逆女!怎麽跟沈小姐說話的!跪下!”
接著便是一聲沉重的悶響,應著那聲跪下像是敲在心上的一記悶棍。
這一次沈南枝沒忍住回過頭去,隻見蘇煙兒半張臉已經高高的腫起來了,嘴角被打破了,淌下一點兒嫣紅的血跡,發髻全部歪向一邊,狼狽地跪在地上。
沈南枝冷眼看著,並沒有同情的感覺,隻是覺得那狼狽的樣子熟悉極了,上一世,跪在眾人腳底下忍受嘲弄的可不就是她嗎?
原來,這個樣子這麽可笑,難怪別人笑得那麽開心。
沈南枝覺得腳踝骨又開始隱隱作痛了,好像那裏有個洞,風呼呼地刮過去,發出嗚嗚的哭聲。
蘇煙兒就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裏長大的,在人前尚且這樣,在沒人知道的背後,指不定受著什麽樣沒有尊嚴的折辱。
但是她受了這樣的折辱之後沒有反抗,而是想著把這份痛苦傳遞給別人,成為了那種罪惡的奴隸。
一邊被折磨著,一邊匍匐,漸漸養成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