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以退為進
蘇煙兒被打了一耳光之後神情有些恍惚，像是突然被打懵了，又像是被這一耳光打醒了。
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地位，知道了自己該做的是什麽。
於是她愣愣地看向沈南枝，聲音變得低微起來，“沈小姐，我錯了，請您原諒我吧。”
沈南枝一雙眼睛裏神色莫辯，抬頭對上對麵沈將軍和將軍夫人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需要原諒你的不是我。”
她不想讓爹爹娘親覺得她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可是隻要一想到上一世沈家被那群人害得那麽慘沈南枝就沒有辦法心軟，要原諒她們的從來不是她沈南枝，她沒有資格代替任何人說這一聲原諒。
如果每個人做錯了事情隻需要道歉就可以得到諒解的話要官差做什麽？
世間人何其多，一聲抱歉並不能救贖任何人。
沈南枝的態度模糊，既沒有明確的說原諒了蘇煙兒，但是那態度也並不像是想要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
於是蘇侍講和蘇煙兒自然把沈南枝的反應歸為原諒。
沈南枝和沈柏寒到了靶場之後兩個人絕口不提蘇家父女的事。
倒不是避諱什麽，而是這兩個人還不配成為他們之間的話題。
和沈柏寒在一起的時候沈南枝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真正的無憂無慮的少女那樣，可以不用藏著滿腹心事，喜怒哀樂都可以大大方方的攤開來給哥哥看。
因為這諸多事情，加上跟著沈柏寒學箭術，這一天沈南枝並沒有去國公府。
所以她並不知道國公府世子書房的燈到深夜才熄滅。
那一夜李覓其實一頁書都沒看進去，莫名的心浮氣躁。雖然平時沈南枝在那裏練字並不會發出任何響動，但是她不在時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總是不理她惹惱了她，
接下來一連好幾日沈南枝都沒有再來國公府。
是沈南枝膽肥了不想抱李覓大腿了嗎？
自然不是。
一是因為她每天跟著沈柏寒學箭術學得十分認真，二是因為沈南枝深諳以退為進的套路。
前些日子她在國公府練字，李覓雖然總是不搭理她讓她覺得很沒意思，但她每次去的時候都會特意在身上戴一枚香囊，時不時會給李覓帶一下小玩意兒，偶爾故意逗他說話。
這些事情雖然都是小事，但是若是有一天你熟悉的味道消失了，即便是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也會感覺到焦躁和陌生。
而沈南枝帶來的這些習慣會慢慢的折磨這李覓。繼而對她的印象更加深刻。
不怪沈南枝套路太深，實在是李覓這人太難撩了，沈南枝知道，要想讓李覓愛上自己，那是必須花大心思徐徐圖之。
這幾日沈南枝去書院去的很早，每次李覓出門的時候將軍府外的馬車就已經不見了。
到了第三日，沈南枝自己也不清楚這突如其來的拉鋸戰到底是在考驗李覓還是考驗她自己了。
她心裏清楚地知道，如今李覓對她的關注全都來自於對她的好奇。
他會覺得她有趣，會覺得她神秘，但是唯獨不會有心動的感覺。
沈南枝對這一點心知肚明。
若是她這以退為進退的時間太長了，難保連李覓對她的那點兒好奇都散掉了，那她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可以靠他更近了。
李覓這個人，心思莫辨，她實在不知道除了那一點兒好奇之外自己在李覓心裏到底有沒有任何不同。
倒不是覺得沮喪，隻是如今形式越來越詭異起來，變故叢生，沈南枝不得不使用這樣的小手段來更快速地達到自己的目地。
說到底，她會這樣耍小心機來試探李覓都是被三皇子逼的。
第三日晚，沈南枝再次翻越圍牆去了隔壁的國公府，遠遠的就能從半打開的窗口看見李覓的書房裏亮著燈。
但是奇怪的是，這一次書房裏隻有一道影子端坐在書桌後，他的小書童不見了蹤影。
即便還在門外沈南枝都能感受到書房裏那一點兒不同尋常的低氣壓。
鬼使神差地，沈南枝在門外敲了敲門，扣門聲小心翼翼。
“我說過了，今日不用你當值。”
裏間傳出來的聲音雖從容，但是沈南枝還是聽出了夾雜在那平直語氣裏的一點兒焦躁。
少年向來溫和含笑的聲音驀地變得這般冰冷，沈南枝一時有些心裏打鼓。
他的心情似乎極為不佳。
沈南枝原本欣喜的聲音不自覺就弱了下來，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李覓？”
這聲音在旁人聽來就像是被李覓先前那話嚇住了一般。
裏麵坐著的人像是突然怔住了，空氣凝了一瞬。
沈南枝是側耳貼在門上的，以為對方沒聽見，正想再喊一聲，麵前的門突然被打開，她的身體一踉蹌就往前摔去。
她往前摔的時候下意識伸手去扶東西，手忙腳亂間手臂上傳來一道溫熱的觸感，有了這道力的支持她才勉強穩住身形沒有摔下去。
抬頭恰好對上少年墨玉的瞳仁裏，他眉目清朗，但是此時那張如畫的容顏上不帶半點情緒。
就這樣徑直地低頭看著她。
沈南枝是側著身子倒進去的，所以如今被李覓這樣攙著就像是女子盈盈拜下的動作被阻止了。
李覓薄唇微啟，突然淡聲道，“無需多禮，我統共也才大你兩歲，這麽大的禮，我受不起。”
話一說完，見沈南枝已經站穩了就鬆開她的手率先轉身往裏走。
沈南枝：……這人怎麽什麽便宜都要占？
腹誹完沈南枝下意識轉身去關身後的門，外麵的風吹進來還是帶著寒意，吹得人打哆嗦。
李覓走了兩步突然發現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心尖一顫，幾乎是想也不想便回頭去看。
轉頭看見是沈南枝在裏間關門，那一瞬間也不知道到底是她哪個動作取悅了自己，李覓心口一鬆，嘴角不受控製地勾起一點兒弧度。
趁著她沒發現之前又若無其事地轉回去。
沈南枝關了門之後還是覺得憤憤不平，“剛剛明明就是你突然開門害我沒站穩，誰給你行禮了？李覓，你怎麽什麽便宜都要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