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節
澈可見底,“聰敏如王爺,未嚐不知樂陽公主的婚事,隻是個開始!”
她的目光是那麽的清亮,他凝視了許久,一甩手將她甩開,往後踉蹌了兩步,站穩。
“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看向那兩截斷筆,他幽幽的歎了口氣,倒是沒有再追究。
“奴婢說不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的心是明鏡!”她得確定宋弈晟有成大事之心。
就算他沒有,她也會逼得他有,隻憑自己孤掌難鳴,想要對付宋諸銘簡直是難於登天。
“試探本王,大可不必費心了。本王已然是廢人一個,成不了你們的野心大業,回去告訴你的主子,省省吧!”說完,他一拂袖袍打算離開。
腳剛邁出去,就聽到她在身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婢的主子隻有王爺,也絕無心試探什麽,隻要王爺有心,奴婢願粉身碎骨追隨左右!”
他停頓了一下,頭也不回的走了。
跪了會兒,她才慢慢的站起身,心中明白,宋弈晟對她有顧慮也是情有可原的。
現下這種情形,他身邊幾乎處處是眼線,放眼皆是敵,一步不慎,就會落得滿盤皆輸。
自己今天這一兜盤,也是個賭,賭他真的存了爭權之心,賭他不會對自己怎麽樣。
但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必須得,做點什麽博取他的信任。
盤算了一下,安福跟阿忠也應該出了京城了,她囑托的絲帶的事,未嚐沒有宋諸銘的眼線在盯著,但是任憑他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絲帶意味著什麽吧。
相比安陽王府的落魄,雲陽王府則是一派歌舞升平。
月色初上,宋諸銘斜倚在榻上,難得不是正襟危坐,眸光淡淡的看著舞姬妖嬈的身段,不知為什麽,眼前閃過的卻是白天那個小丫頭的冷笑。
那麵容太過平淡,淡得幾乎讓他記不清具體的模樣,可是那抹冷笑卻是清清楚楚的浮現。
罷了,不過是個丫頭,能掀起什麽風浪!
一口飲幹杯中之酒,這時有人快步上前跪於地上,“王爺!”
宋諸銘揮了揮手,舞姬和其他閑雜人等便退下了,他慵懶的點下頭,“說吧!”
“屬下已經查過,安陽王府內餘下的,除了我們的人,並沒有其他可疑之人。”出於謹慎,他回來第一時間還是布下任務要求查探,結果不出意料,倒是稍稍安心了些。
“恩,還有呢?”他手中執起酒壺輕輕搖晃,漫不經心的問。
“安陽王府的人已經出了京城界,一路往驪山而去,並無可疑。隻是……”他頓了下,似乎有點猶豫。
“隻是什麽?”
“隻是其中一個家丁沒行進一段路便在路邊的樹上係上絲帶,不知何意。”他也覺得奇怪,不管事無巨細,還是回稟了請王爺定奪。
“絲帶?”宋諸銘皺了皺眉,“還有什麽嗎?”
“沒了!”那人搖搖頭,見主子沉默,便主動問道,“要不要幹脆解決了……”
揚起一手,他道,“不必!現在本王還不想多生事端,派人繼續盯牢了,有什麽情況立刻回報!”
“是!”那人領命剛要下去,又被他喚住,“另……去把魅姬叫來。”
022、魅姬
宋諸銘這幾日來的真是勤快,這麽多年以來,從沒有如現在這般頻繁的出入安陽王府。
不時的咳嗽著,宋弈晟的臉色愈發的不太好了,“三哥,您事多纏身,大可不必天天來看我,讓弈晟心中甚是過意不去!”
“瞧七弟這話說的,咱們是親兄弟,你這身子總不見好,我做兄長的,能不擔心麽?”他頓了下,“再者說來,父皇年事已高,有些政務,總需要我們做皇子的分擔下。”
“咳咳……”他猛咳了一陣,一旁柳兒輕輕的替他捶著後背,宋諸銘抬眸掃了一眼,發現不是那日的丫頭,目光頓了頓。
好容易止住咳,他才道,“三哥,你不是不知,我這身子也是有幾年了,宮裏的禦醫不是沒瞧過,也都束手無策,我也認命了。隻是不能替三哥你分擔子,心中愧疚!”
“七弟,不管怎麽說,有一線希望總不能放棄!”他按住了安陽王的手,然後道,“對了,前幾日有人給為兄舉薦了一良醫,專治疑難雜症,不妨讓他給你瞧瞧?”
宋弈晟擺了擺手,“不用了,這些年什麽名醫也不是沒看過,結果三哥也是知道的,何必再失望一回!”
“怎麽還沒看就先泄氣,三哥可是都沒有放棄過!難道說,你就不給三哥這分薄麵,非要讓我空歡喜一場?”說著他,沉下臉來,似乎有些不悅的樣子。
幽幽的歎了口氣,宋弈晟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三哥了!自從我這身體不好起來,三哥沒少費神!”
“既是兄弟,總是應當的!”一邊說著,宋諸銘拍了拍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搖曳生姿的女子。
可謂是步步生蓮,婀娜多姿,她身著一襲水紅色的薄紗裙,足上有金鈴環,隨著她每一步都叮當作響。
別說宋弈晟了,一旁的柳兒眼都直了,不過還算知道收斂,隻是瞪大了眼一瞬,很快就維持好表情低下頭來。
“三哥,這是……”宋弈晟絕沒有想到,來的居然是個女人,還是個嬌媚無比的女人。
最初,宋諸銘曾以各種理由帶“名醫”來,無非是試探他的身體是不是真的不好。
近些年或許放鬆了警惕,已經許久沒這樣做過了,今天……這又是哪一出?
“嗬嗬,是不是驚到了?”宋諸銘大笑,“別說你,我第一次見到時也驚到了,這是魅姬,別看她是女子,又明豔無雙,卻是一等一的名醫,最擅長一些讓人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症。”
這時,魅姬已經上前盈盈施了一禮,“魅姬見過兩位王爺。”
“魅姬,給安陽王瞧一瞧吧!”他朗聲道。
宋弈晟隻得抬起手腕道,“有勞。”
魅姬咯咯的笑出聲來,“王爺客氣了,能為王爺效勞,乃是魅姬榮幸之至!”
一邊說著,她蔥白的手指便搭在了他的脈搏上,麵上雖帶著三分笑意,卻也當真是在凝神把脈。
他隻覺得被她按住的地方一股冰冷的寒意,鼻尖有淡淡的幽香,絲絲縷縷不動聲色的鑽進了身體。
過了會兒,魅姬才收回手,不著痕跡的看了雲陽王一眼。
“如何?”宋諸銘開口問道。
“王爺的身子本就孱弱,又調理失當,所以才會內虛不調,長此以往,隻會更加的虧空身體。”魅姬一臉認真的說,“病從根治,調理不好,卻是難上加難!”
“也就是說,本王是無藥可醫了?”宋弈晟將袖口放下,倒是很平靜的笑問。
魅姬搖了搖頭,“也不是這麽說,如果有人能好好調理王爺的身體,相信會好起來的!”
宋諸銘沉默了下,似乎決定了什麽,“既是如此,魅姬不妨就留下給七弟調理,你是醫者,也最懂藥理,相信定能照顧好安陽王!”
“三哥……不妥!”直到此刻,宋弈晟算明白他今日來打的是什麽主意。
隻不過……
宋諸銘,你到底是有多不放心,府中這些眼線還不足夠,還要再安插個女人進來?
“如何不妥?”他一臉無辜的問,“魅姬醫術超群,留在七弟的身邊,定能照顧好你的身體!”
“但魅姬姑娘畢竟是女兒家,若是這樣留住王府,隻恐日後對姑娘的聲譽有損!”宋弈晟想了想回絕道。
聞言,宋諸銘大笑,“七弟,你多慮了!論醫術藥理,再沒有比魅姬更合適的人選了,至於聲譽……你收了她便是!”
那邊,魅姬隻是淺淺的笑著,並沒有害羞之色。
“七弟,你年歲也不小了,卻一直未成婚,這王妃正室的位子自是要慎重,卻是可以收納幾房妾室,或許陰陽調和,你的身子也就好了!”宋諸銘根本不容他拒絕,“為了我宋室江山,七弟還需好好保重!”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又是懷著目的而來,宋弈晟心中明白,再多說也無益。
目光淡淡的瞥向一旁的魅姬,頷首道,“有魅姬姑娘為本王調理身子,也好。不過這納房一事,還是容後再議,本王這身體如此不堪,待調養得宜再談不遲!”
這一點上,宋諸銘倒是沒有堅持,略點了下頭,隻要人能留下,其他的就看魅姬自己來了。
“如此,七弟就好好的休養,為兄還有事就告辭了!”他站起身,看了魅姬一眼。
魅姬但笑不語。
行至院落,宋諸銘忍不住頓足環顧四下,卻是沒看到上次的那個丫頭。
本來開口想問,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徑自離開了。
宋弈晟轉身,看到那魅姬噙著淺笑看著自己,即便不言不語,也是嬌媚到骨子裏,水紅色的紗裙映襯著白皙的肌膚,不去碰也知道是冰肌玉骨。
“魅姬姑娘就先在西廂房住下吧,至於本王的身子,就有勞了!”他很客氣的說,“柳兒,領魅姬姑娘先去休息!”
“是!”柳兒應聲道,走到魅姬的麵前,“姑娘請!”
“魅姬告退!”她倒也沒有多說,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跟著柳兒下去了。
胸口憋悶的緊,一口氣沒喘勻,又開始猛咳。
藍茵本就在內室,此刻掀開簾子走了出來,手裏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
安管家走了以後,她便自行將熬藥的事攬了下來。
這府中的眼線太多,為了他的身體,不得不防。
“王爺,藥!”她輕聲道,遞將上去。
宋弈晟瞧了瞧她,悶不吭聲的接過藥一飲而盡。
那藥甚苦,她是嚐過的,看著他眉頭都不皺的喝完了,她清清淡淡道,“王爺就不怕奴婢端的是毒藥嗎?”
“你若存這心思,本王也認了!”他將碗放了回去,淡淡然一笑,“想讓本王死的人多了去,也不在乎多你一個!”
她笑了笑,端著那空碗,“王爺這話不對,現如今府裏又多了神醫姑娘,應當是想讓王爺好起來的人多了去了!”
“你這是幸災樂禍嗎?”他眉梢一挑,看向她,“為什麽讓柳兒服侍,自己躲起來?你見不得雲陽王嗎?”
“王爺這是哪裏話,小魚不是給王爺熬藥去了,怎麽就見不得雲陽王了!”她笑著說。
不過他也說中了,自己確實刻意避開宋諸銘,方才他的一舉一動自己倒也是瞧見了,總覺得他好像察覺了什麽。
雖然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太過不可思議,但是為了將來,必須要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最好的辦法,就是盡量減少和他的接觸,她不能保證在麵對他的時候,能每次都很好的克製那漫天的恨意不會泄出來。
“有時候本王會想,你究竟存的是什麽心思?”他眯起眼打量著她。
剛開始是懷疑她是宋諸銘安插進來的眼線,可瞧著卻又不像,她看雲陽王的眼神,複雜的讓人心惴惴。
可不是宋諸銘,又會是誰,什麽都查不出來,背景幹淨的如一張白紙。
她太聰慧,不像普通的貧家女子。
“奴婢存什麽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的心思有沒有人懂!”她感覺的出來,宋弈晟從對她的疑惑開始慢慢的轉變。
一碗藥下肚,他的喉嚨也舒暢了許多,精神好了點,站起身道,“隨本王去園子裏走走!”
藍茵乖乖的跟在他身後,朝著王府的花園走去。
安陽王雖然近些年身體孱弱,在朝政沒有什麽建樹,可到底是皇上寵愛的皇子,王府的占地還是很大的。
這花園更是比雲陽王府大上數倍,也因此,當初曾有人借這個大做文章,那些重臣都覺得,安陽王驕奢淫逸貪圖享受,而雲陽王則勤儉樸實,是帝王之材。
望著這滿目的繁花如錦,已是秋末,很快就會一片凋零,當初的那些流言蜚語,多少不是出自自己的一手操縱?
她這也算是自吞苦果吧?機關算盡,反算了卿卿性命!
“小魚,本王的花園如何?”他開口打斷了她的遐想。
“王爺的花園,自是美不勝收的!”她回應道。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他彎腰,突然折下一朵在掌心。
這不是他的做派,幾乎是脫口而出,“愛花之人不采花!”
語出,兩個人都愣住了。
023、宮裏傳話
宋弈晟是震驚居多,他本是隨心所至,但是此情此景,實在像極了那年那日。
“你……”看著她,他有些怔忡了,目光飄然。
“王爺,留神腳下。”她喚道,提醒了他回神。
“花開花落,終究都是要謝的!”轉動著手中的花,撚了會兒,一揚手插在了她的發髻間。
他的動作讓她愣了一瞬,揚起的風吹開她額邊的散發,讓她也仿佛回到多年前。
隻不過那時的情景,完全是反過來。他是惜花之人,她卻是辣手摧花的破壞分子。
什麽時候起,他也學會了自己那套?!
還沒回味過來,他已經收手轉身了,抬手摸了摸發髻上的花瓣,沾的指尖都是花粉,沁著淡淡的香味兒。
花園中央有個小亭,是專為賞花歇息用的,宋弈晟已經走了進去,用衣袖一拂凳子坐了下來。
很閑散的將一條腿架起,屈膝側身,看向園中的景色。
她不緊不慢的跟著,隨侍一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西廂房的方向。
“王爺若是顧慮,大可將此人除去。”留下魅姬,看得出他很無奈,更明知宋諸銘安的是什麽心思。
“你說的倒是輕巧!”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他從鼻孔裏發出輕哼,“是不是這樣除掉過很多人,包括那個李媽媽?”
事情過去好幾天了,他都沒有再提起過,還以為,那件事就這樣平息了。
不過他提起,她也不介意,微微笑了一下,“王爺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