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節
出去，順手替二人關上房門。
端起參湯不緊不慢的喝著，她從眼角悄悄瞄了宋弈晟一眼，覺得他今天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不過也難怪，今天先帝下葬之日，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還要本王問第三遍嗎？”他語氣平淡，但是以藍茵跟他相處這麽多日子的經驗，如果自己再不主動交代，他真的要生氣了。
“王爺，我是出去了，我去了雲陽王府！”她坦然的回答道。
宋弈晟似乎也並不多驚訝，淡淡的挑了挑眉，“哦！去那裏做什麽？今日雲陽王並不在！”
“送禮！”她回道，接著補充了句，“再者說來，我找的也並不是雲陽王！”
當聽到“送禮”兩個字的時候，宋弈晟臉上終於有了些反應，皺皺眉道，“送的什麽禮？”
“不過是王府裏找出來的些東西，不貴！”她笑著說，說話間，參湯已經喝下去半碗了。
宋弈晟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展開，長長的一串單子，他連看都沒有看那單子一眼，隻看著她道，“這些，也不貴？”
不用去細看，她也知道那上麵是什麽，無非是自己送給玉娉婷的東西的清單。
嘿嘿一笑，她道，“安福的速度當真是效率的，這麽快連清單都已經整理出來了！”
宋弈晟哼了一聲，不過也沒見得有多生氣，“送了這麽多東西，你倒是極大方的！”
“如果錢花在刀刃上，那就沒什麽舍不得的！”幫著他將那單子收了起來，她微笑著說。
“那你且說說，這是如何個花在刀刃上，說的有理，本王便不追究了！”他說到。
不過藍茵更有興趣的是，“那如果說的沒理，王爺打算如何追究呢？”
宋弈晟微微一怔，這女人還真是蹬鼻子上臉，給她點陽光就燦爛了，“說的沒理，你去雲陽王府，把東西都給本王要回來！”
“咳咳……”以幹咳掩飾她的尷尬，還有這樣兒的，送上門的東西，讓她去要回來，也真虧他想的出。
不過，這話題是自個兒挑起來的，總得由她自個兒來負責。
她道，“王爺，這可要不回來，再者說來，這些東西，可都是為了您才花出去的！”
“哦？”宋弈晟奇了，“為本王？那倒是要好好聽聽了。”
“這些，是為了王爺的將來，鋪路的！”她輕聲的說，把那單子重新塞回他的懷裏。
小手往他的懷中那麽一塞，剛想抽出來，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她離得他是那麽近，近的可以數清他的眼睫毛。
“你覺得，本王還有將來嗎？”他淡聲問道。
“如何沒有？”揚了揚眉，她道，“王爺不僅有將來，還有大好的將來！”
宋弈晟勾了勾唇，握住她的手稍微鬆了鬆，“明日，宋諸銘就要登基了！”
“順理成章！”藍茵並不認為，這會成為他心情不好的理由。
這是早就想到過了的，宋諸銘的登基之勢，無可阻擋。
“是啊！順理成章！”他輕歎一聲，將她的手，又握緊了一些。
也許是因為下雨，也許因為天氣又涼了，他的手是冰冰涼的，握著她，寒意讓她不由得顫了顫。
仿佛察覺到了她的輕顫，宋弈晟連忙鬆開了手，可是，卻被她一把反握住，“王爺，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坎！所謂風水輪流轉，將來且看誰笑到最後！”
宋弈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你知道嗎？今天父皇下葬，入皇陵，我看著那麽華麗的皇陵，卻隻覺得可笑！父皇最後的那段日子，過的多麽辛苦，死後入住這樣華麗的皇陵，又有什麽用？”
“先帝在天有靈，一定會體諒王爺的！”她輕聲的說，雙手繞過他的身體，在他的後背輕輕的拍著，安撫著。
她心中明白，其實那日在先帝寢宮，他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拚命的演技，可是心裏卻是很難過的。
麵對自己的至親，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比刀割還難受，她經曆過，她明白！
與其說宋弈晟抱著她，倒不如說是她在抱著宋弈晟。
彼此相互依偎，彼此都是對方的依靠，在這樣寒涼的季節裏，在彼此的身上汲取著溫暖。
“王爺，我們或許挽救不了什麽，但是起碼可以替我們所愛的人，討回一點公道！”她咬著牙，不為自己，也要為葉府上下一百多條人命！
“宋諸銘登基以後，不出三日，必會大赦天下，不出一月，民心安穩，不出三月，就是我的死期！”這番話，他是笑著說的。
其實，這也是藍茵所擔憂的，所謂狡兔死走狗烹，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是他身邊的一條狗，而是他忌憚不已的狼！
“王爺放心，不出三月，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裏！”她也信誓旦旦的保證。
“離開，去哪裏？”宋弈晟問道。
“在京都，已經發展不了什麽了，若想活，若想卷土重來，必須要離開！”她現在心中唯一還有個隱憂，隻是怕沒有時間去查明了。
“你有準備？”宋弈晟看她那麽信心滿滿的樣子，“你的身上，果然有挖不盡的秘密！”
“彼此，彼此！”她也沒有反駁，隻是看著他微微笑。
經過了這麽多的事，他們之間已經有了種默契，不再懷疑，不再質問，雖然對方身上都有著或多或少的秘密，卻也不會因為這個而影響彼此的信任。
077、雨夜
用完晚膳，雨卻依舊沒有停，第二天宋諸銘就要登基了，可是這雨下的如此沒完沒了。
藍茵站在屋簷下，看著外麵傾盆的大雨，天色黑的就好像不會再亮一樣。
“不冷嗎？”宋弈晟問道，順手給她搭上了一件披風。
輕輕搖了搖頭，將披風卻是拉攏了一點，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望向一望無際的天際，“你說，是不是連老天，都覺得不公？”
“天若覺得不公，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他搖頭歎息，“人不能靠天，要靠自己！”
“是，靠自己！”她點了點頭，與他的掌心交握在一起。
以前沒有覺得，最近，愈發覺得兩顆心越來越近了。
“明日宋諸銘就要登基了，其實，王爺可以托詞身子不好不去的！”藍茵看著他道。
宋弈晟卻是搖了搖頭，他從身後輕輕的擁著她，將她攬入到自己的懷裏，“本王絕不會缺席！”
“王爺……”她低聲的歎息，也不知道是歎他，還是歎自己。
她也不知為什麽，就這樣留了下來，兩個人同床共枕，什麽都不做，隻是彼此對望，也可以安心的睡上一整夜。
她從沒有想過，還可以跟一個男人過這樣平靜而恬淡的日子。
雖然世事已經百般艱辛，可是他們的心，卻是如此的平靜。
夜深了，藍茵睡得很是寧靜，四周寂靜，除了窗外嘩嘩的雨聲。
宋弈晟慢慢的從床上起來，側頭看了看她沉睡的臉，心頭有一種柔軟的感覺。
有許久許久，沒有過這種溫暖的感覺了，這個女子真是神奇，是他生命中極為特別的存在。
輕手輕腳的下了床，穿上鞋子，起身走到邊上的房間，黑壓壓的一片，似乎什麽都看不見，他卻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主人！”角落裏，有個人突然開口道。
宋弈晟淡淡的應了一聲，“事情都辦的如何了？”
“出京的路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一切請主人放心！”那人回應道。
“恩，樂陽公主那裏呢？”他接著問。
“公主已經平安到達了北漠，而且北漠的局勢也有些變化，北漠的王前幾日過世了，族內有政變！”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夾雜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不仔細聽，還當真是聽不見的。
“什麽，那公主沒事吧？”宋弈晟有些吃驚。
雖然，北漠的局勢也在意料之中，但是沒想到，政變會來的這麽快。
“主人放心，公主安然無恙，迦葉王子勝券在握，很快就能掌控整個北漠，公主將是北漠的王妃！”
稍稍鬆了口氣，隻要承歡沒事就好，事實上，她是不是王妃，對自己而言，真的沒有多重要，他隻希望，她能過的幸福！
“主人，這是您要的東西！”送上一個小小的瓶子，宋弈晟伸手接了過來，在手中轉了兩圈，低聲道，“行了，沒什麽事，你就退下吧！”
“是！”這個聲音過後，屋子裏就再沒有任何動靜了，外麵炸雷不斷，這種即將入冬的季節裏，這樣的雷雨，還真的是不太尋常，難道說，老天真的也都看不慣宋諸銘？
輕聲的歎息，他手中握著瓶子轉身，打開房門，還沒邁出去，就跟門外的人撞了個正麵。
“哢嚓……”一聲驚雷，照亮了來人的麵龐，當宋弈晟看清是藍茵時，有些吃驚，愣了下。
“王爺！”她喚道，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夜深了，為何還不睡？”
“你不是睡著了麽，怎麽又起來了？”宋弈晟定了定神，輕聲問道。
“打雷，我就醒了！”藍茵輕描淡寫的說，不曾告訴他，每次打雷，自己都會怕的睡不著，所以方才他起床的時候，自己是知道的。
隻是不知為什麽他突然起床，又要去做什麽而已。
“回房吧！”輕輕的撫上她的肩膀，攬著她往房裏走去，似乎也不打算解釋什麽。
藍茵卻眼尖的瞥見他手中的藥瓶，“王爺這是……”
“沒什麽，胸口不太舒服，吃顆藥！”他收了起來，臉上沒有過多的變化。
她心中疑竇叢生，方才的話，聽得隱隱約約並不真切，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說話的人，不是這府中的任何一人。
府裏的人不過就那麽幾個，上上下下都已經熟悉了，可是並不是那些人的聲音。
更何況，也沒幾個人能做到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走！
她心裏明白，宋弈晟的背後一定還有些秘密，但是這秘密有多大，他又藏了多大的棋盤，就完全不知曉了！
回到房間，他點燃了燭火，屋子裏雖然有了光亮，但到底還是微弱的。
“王爺，小魚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她坐在床畔，看著他的身影問道。
“不知當不當，就不要問了！”他居然一口回絕，稍微挑了下燈芯，然後道，“本王就在這裏，燭火不滅了，睡吧！”
顯然，是怕她害怕再打雷。
可是藍茵卻如何睡得著，滿心都是心事。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王爺，若要宋諸銘允您離開京都，幾乎是不可能的，您是打算，詐死嗎？”
宋弈晟轉頭，目光幽深的看著她，“你又知道了？”
“我隻是猜測！”她歎了口氣，“也隻有如此，王爺或許才能順理成章的離開京都！”
“可是如果本王死了，就要下葬，根本不可能再離開！”他搖了搖頭。
藍茵卻反駁道，“不，王爺忘了，您是有封地的，有封地的王爺若是亡故了，都是要回封地下葬的，所以，您自然能堂而皇之的離開！”
看著她，宋弈晟笑了起來，“你這是在指點本王嗎？”
“不是！”她垂下眼眸，身子往裏靠了靠，“其實我都說了，小魚不過是猜測而已，對於小魚而言，並不希望王爺取這下下之策！”
“哦，那你說，什麽是上上之策？”他反問。
“自然是活著離開！”她話音剛落，突然外麵一聲炸雷。
這聲雷，比之前的都響，蓋過了她說的話，而且讓人感覺猝不及防。
“啊——”她驚呼一聲，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竄進了宋弈晟的懷裏。
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著，她緊緊的閉著眼睛不敢睜開，耳邊似乎都嗡嗡的。
心跳的很快，快的就好像要跳出來一般，隻能緊緊的抱著身邊唯一的依靠。
宋弈晟剛開始也是嚇了一跳，當她猛然竄進自己的懷裏時，更是有些不自在。
雖然兩個人抱也抱過，親也親過，可終究還是不太一樣的。
她這般主動的鑽進自己的懷裏，軟軟的纏在他的身上，雙手環抱著他的腰身，這可是第一次！
手先是僵硬著頓了頓，然後輕輕的拍拍她的後背安撫著，“有我在，不用怕！”
藍茵似乎什麽都沒聽到，她怕雷怕的有些年頭，每到雷雨交加之夜，就很難入睡，小的時候，爺爺都會摟著她，哄她入睡。
有爺爺在，她就什麽都不怕，爺爺的一身正氣，似乎能鎮住所有的邪惡，每一次，在爺爺的懷裏，總能一覺到天亮，可是爺爺……
想起那日血光飛濺，她就忍不住的落淚，爺爺在天有靈的話，就讓她報了大仇，討回公道！
宋弈晟攬著她，逐漸的，察覺她身體已經不再顫抖，可是自己貼身的衣服，似乎卻濕濡了一片。
“小魚，小魚……”輕聲的喚著她的名字，隱隱有些擔憂。
她抽泣了許久，就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呼喚一般，很久很久，才抬起頭來，整個人也顯得平靜了很多。
隻不過，眼眶微紅，明顯是哭過了的！
“小魚……”他低歎，除了歎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我沒事！”搖了搖頭，她抹抹鼻子，想要從他的懷裏抽身出來，可是卻被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別動！”他說到，就這樣擁著她，隔著衣衫，也能感覺到她的柔軟，外麵雨聲未歇，他隻怕還有雷聲會嚇到她。
藍茵便一動不動的靠著他，兩個人沉默著，聽著外麵的雨聲，似乎都了無睡意了。
“王爺，您相信宿命輪回嗎？”她突然幽幽的說。
也不知是不是這雨夜讓她突然多了很多的感慨，如果不沒有宿命輪回，自己為什麽會重活一次，沒有宿命輪回，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宿命？”宋弈晟笑了笑，“今天不是說過，由我不由天麽！宿命，都是自我安慰的一種說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