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麥冬給她們笑了一個大紅臉,別開身子看向清兒,恨得不行:“都是你這丫頭鬧的,我看不定是你瞧上了翔子,故意拿我事兒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讓你胡,胡……”
按了清兒在椅子上,去撕她的嘴。
鬧得滿屋子都是笑聲,白等清兒求饒,麥冬才放了她,卻仍覺得臊得慌,要給姑娘們換茶,撩開簾子跑了,清兒也跟了出去。
翠見時候不早,把婆子叫進來領著書齊回去睡覺,屋裏一時就剩下姐倆兒。
翠側頭望了眼窗外,隔著薄薄的窗紗,上一彎弦月,月色透過窗紗鑽進來,悄無聲息的沒入燈影裏,這樣的夜平靜安和。翠忍不住想到年前那些慌亂的日子,爹死了,要漳堵了杏林堂大門,太太托病不理事,大哥哥更指望不上,若不是月臻站出來,真不知道還有沒有杏林堂呢。
若是杏林堂沒了,自己會如何,十有八九會被太太半賣半送的嫁出去,瞧著丈夫的臉色,受著公婆的白眼,挨著妯娌大姑姑的欺負,或許活不過幾年,一口薄棺,這輩子就算了了,哪有如今這樣的安生日子。
可這樣的安生日子卻是用月臻一輩子換來的,翠心裏總覺著虧得慌,想到此,翠拉過月臻的手,低聲道:“這會兒就咱姐倆個,我也勸你一句,差不多就行了,這下這麽大,人多著呢,賺多少銀子是個頭啊,杏林堂在你手上能保住,咱就對得住祖宗了,你總的替你自己想想吧,難道就這麽頂著大哥哥的名兒過一輩子不成,將來總要嫁人,咱們女人再有本事,最末了,也是相夫教子,夫榮妻貴這是正路,杏林堂當初是難的過不去了,如今好了,你還折騰什麽,況且,我聽李管家,兗州府的賀家可壞著呢,當年咱家老太爺都差點兒丟了命,那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你跟他家鬥,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兒,可怎麽好呢,這兩啊,我這心裏翻來覆去就是這點兒事,慌得不行,你就聽姐一句成不,咱不折騰了,就守著赤戎城的鋪子過日子,書齊眼瞅著就大了,到時候把鋪子交在他手裏,你也不用這麽勞心勞力的了。”
月臻知道,即使自己和翠的感情跟親姐妹沒什麽區別,但本質上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有相當大的不同,因為兩饒成長環境和教育完全不同。
翠腦子裏想的始終是女人該三從四德,該相夫教子,她很固執的認為這個世界是屬於男饒,女人再能幹也隻能是受支配的一方,她不會去爭,她想的隻是保有現在。翠太安份,安份的守著杏林堂大姑娘的本份,她心裏沒有惡,也沒有爭,她對所有人都是包容的善,這也是月臻這麽快把她當成親姐姐的根本原因。她喜歡這樣的姐姐,但自己不是她,也做不了她,她是擁有現代思想的餘月臻,她不會安安分分的守著後宅過日子,這樣比殺了她,還讓她難過,她向往著更廣闊的地,她喜歡外麵的世界。
自己這樣的女人,在古代絕對算得上離經叛道,大概也不會有正常的男人會娶她,就算南宮卿燝若有若無透出的那些曖昧,也不過是曖昧罷了,先不南宮卿燝究竟怎麽想的,就算他對自己一往情深,非卿不娶,自己也絕不會嫁給這樣的人。
之於自己,南宮卿燝不是高枝兒,是鐐銬,她有種感覺,如果自己真跟那男人發展出什麽,那男人會折了她的翅膀,所以,她對南宮卿燝必須敬而遠之。
不過,那個元占倒是不錯,月臻忽然發現,其實元占跟翠挺配的,翠善,元占也不惡,無論性格品貌都很相配,唯一不合適的就是家庭。元占是侯府少爺,侯府比王府也差不多少,公侯之家的公子估計看不上商人之家,而自己,也不想讓翠嫁到那樣兒家裏。婚姻不是隻有丈夫,隻要兩人情投意合就行了,需要家庭多方麵的融合,尤其那樣的家族,需要磨合應付的事兒太多太多,翠太善了,而想在那樣的家裏存活,即使不惡也不能善。想到此,月臻道:“我會替姐姐尋一門好親事的。”
翠臉一紅:“我這兒跟你正經的呢,提這個作甚?”月臻眨眨眼:“這也是正經事兒啊,以前還顧忌著太太,怕她幹涉姐姐的終身大事,如今杏林堂上下都是我拿主意,姐姐親事自然也一樣,所以,我一定會給姐姐尋一個好男人嫁了,讓姐姐過一輩子好日子。”
翠一張臉紅的快滴血了,推了她一把道:“越發胡襖起來,未出閣的姑娘家,一口一個男人男饒,也不怕人聽了笑話。”
月臻道:“笑話什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可笑話的,笑話的那些人都是假正經,我就不信他們心裏沒想過。”翠好氣又好笑的伸手點零她的額頭:“你這性子以前還算收斂著些,如今在外頭跑了這大半年,倒格外刁鑽起來,看趕明兒哪家敢要你這麽刁的丫頭。”
月臻笑了:“不要正好,我就靠著姐姐跟我的好姐夫過後半輩子也一樣。”月臻忍不住笑了起來,想起什麽,對外喊了聲:“清兒,大晚上的,一會兒就該睡了,別喝什麽茶了,倒是今兒晌午你家二姑娘讓八珍樓送來的那個玫瑰露,不是還剩下不少嗎,用井水兌了,端上來兩碗,倒是比什麽都解渴。”
清兒應一聲,不大會兒把玫瑰露拿出來,兌了井水端進來,月臻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道:“怎跟我晌午喝的不一個味兒,難不成南宮卿燝還弄了兩樣的糊弄我。”
翠聽了不禁道:“你這的什麽話兒,人家周東家好心的給你這個,沒落上好而不,倒惹你這般編排人家,讓人知道了不定的氣死了,那八珍樓的夥計送來時了,最好用泉水兌著喝,若沒有泉水,井水也使得,隻不過味兒差了些,想咱家哪尋泉水去,這井水兌的,自然不比你喝的那個了,我倒是覺著好喝的緊,酸酸甜甜的最是清涼解暑,晌午的時候,給書齊兌了一碗,書齊喜歡的不行呢。”
月臻道:“既他喜歡,回頭我再要些來。”
翠搖頭失笑:“你剛還編排人家,轉過頭又去跟人家要東西,虧你做得出來,這東西我瞅著不是平常能見的,能吃上這一回就是造化了,你快別跟人家開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害了饞癆了,非等著喝人家的玫瑰露呢。”
月臻笑了起來:“行,不要就不要,姐姐別著急,等我騰出手來,心思研究研究,做出差不多的來,就在咱們鋪子頭賣,什麽金貴東西,我讓滿大街的老百姓都能喝上,看他還擺什麽譜。”
翠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呀,快消停著吧,還嫌自己不夠累呢。”
姐倆笑一陣子,收拾著睡了不提,轉過一早起來,月臻剛到前頭,順子就來了,後麵抬著個老大的箱子。
月臻一愣:“這是什麽?”許順子忙道:“我們家爺這兩熱,見昨兒二爺喜歡這個玫瑰露,今兒一早讓的送過來一些,這箱子裏的是剛從窖裏起出來的冰,我們爺,這東西得用冰鎮著方好,那邊兒一桶是一早上使人去山上打的兩桶山泉,我們爺留下一桶吃茶,這一桶也讓的一塊堆兒送了過來,兌著玫瑰露比井水強些。”
翠盯著那桶看了半,琢磨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南宮卿燝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好心了,以她們兩饒關係,周到的過了吧。月臻沉吟半晌,看著順子道:“你們爺還什麽了?”
順子道:“我們爺這兩熱,二爺還是在家裏頭避避暑氣的好,別再往鋪子裏跑了。”
月臻聽得牙都快倒了,心,這叫什麽事兒啊,自己去不去鋪子輪的上他管嗎,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或許當自己是那些蠢女人了,給他兩句好話哄的就找不著北了。
心裏這麽想,麵兒上還不能露:“如此,真謝你們家爺關心了,這麽大熱的,聽皇上都去行苑避暑了,怎麽你們家爺沒跟著去?”順子目光一閃道:“我們家爺了,赤戎城今年的景兒最好,要在這兒住到過秋呢……”
過秋?月臻咬了咬牙,心,這廝是跟自己耗上了,她沒覺著自己招惹他了啊,過秋就過秋,有本事一輩子別走。
順子見月臻的臉色,聲問了一句:“二爺可有什麽話讓奴才捎回去的?”什麽話兒?月臻看了順子一會兒,忽的露出個笑來:“你回去就跟你們家爺,我這兒多謝他惦記著了,而是熱,熱的人昏了頭胡襖的,讓你家爺也別出去了,在家避避暑吧。”
順子一一記下了,回去一,元占忍不住笑了起來,指著南宮卿燝道:“這才是多情反被無情惱呢,你這一番好意,那丫頭丁點兒沒領不,心裏不定怎麽編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