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元占笑了:“這就是千裏姻緣一線牽。”
小順子不禁道:“那五少爺的姻緣在哪兒呢?”
元占臉色一滯,瞪了他一眼道:“你這小子如今倒學壞了,哪壺不開提哪壺,裏頭那丫頭說我這種禍害,就不能娶賢良淑德的女子,會害了人家,回頭你替我掃聽掃聽,哪家的姑娘是河東獅母夜叉,我再上門求娶吧。”
小順子忍不住嗤一聲樂了:“大公子是護姐心切,不過,少爺您的確不適合娶餘大姑娘那樣的女子,若是二姑娘……”
“別,千萬別……”許元占嚇得一激靈:“爺好歹是你小子前主子,你犯不著害你主子吧,若找這麽個精於算計,渾身都是心眼子的丫頭,你家少爺我可還有什麽活路啊,給她算計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你家少爺還想多過幾年舒坦日子呢。”
說著指了指裏頭,低聲道:“裏頭這丫頭就是個禍害,也就卿燝,換二一個都降不住。”
小順子嘻嘻一笑:“不過話說回來,換一個,估摸大公子也瞧不上。”
元占一巴掌抽過來:“你小子找死是不是,這是變著法兒的說她瞧不上少爺我呢。”
小順子利落的躲到一邊兒道:“五少爺您別惱,這可是實話呢。”說著哧溜一下跑沒影兒了。
元占搖頭失笑,想了想,不禁暗道,豈止這丫頭瞧不上自己,連她姐姐也喜歡安子和那種書呆子,這什麽世道啊,像他這種玉樹臨風家財萬貫的比不上卿燝就罷了,連個書呆子都比自己強,這讓他怎麽平衡啊。
月臻靠在卿燝懷裏道:“你怎知那花轎裏的人不是我?”|
卿燝道:“你姐姐跟安子和的婚事,因孝期未過要等到明年,你姐姐都嫁不得,難不成你這個妹子就能出嫁嗎,你雖是餘家的二姑娘,卻是慶福堂的當家人,若你嫁人,哪會這般無聲無息,想來慶福堂一百二十家鋪子的掌櫃都要來冀州府慶賀,再有,我也不信你會嫁給冷炎。”
月臻轉過身子看著他:“你不是一直吃大哥的味兒嗎,怎麽不信我會嫁給他?”
卿燝哼一聲道:“你雖對他無意,他卻對你有心,你覺得自己對他是坦蕩蕩的兄妹之情,我卻看得出,他眼裏的傾慕,且,你那般給他治傷,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共處一室,若我不是愛你至深,哪會那般惱恨的不能自已,以至於回來……”
說著頓了頓,月臻瞧著他道:“怎麽不說了?”
卿燝低頭在她唇上輕咬了一口:“說什麽?”
月臻道:“說你那些妖嬈嫵媚的美人兒啊。”
卿燝忍不住吃吃笑了兩聲:“鳳兒吃味兒了。”
月臻哼一聲道:“我才不吃味兒呢,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是那些自詡賢良淑德的女人,你說的那什麽三從四德,我也沒有,我餘月臻要的就是公平,前頭的事我有錯在先,咱們便揭過去不提,日後若你還那般,我可不依。”
卿燝不禁道:“不依又待如何?”
月臻眨了眨眼:“不如何,你找我也找,你找幾個美人,我就找幾個麵首……”
麵首?卿燝臉黑了下來,怒道:“你敢。”
月臻哼一聲:“我可沒有不敢的,所以你最好別給我機會。”卿燝瞪了她半晌兒,忽的歎口氣:“有了你這麽個能折騰的丫頭,我哪還有精力找什麽美人兒?”說著不禁笑了一聲:“你說這次算你贏還是我贏?”
臻道:“我棋差一招,被你糊弄了來。”卿燝道:“你是關心則亂,不過,卿燝歡喜呢,從沒有過的歡喜,知道你進了別院,卿燝就知道,終歸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讓我捂熱了,你心裏有了卿燝。”
月臻有些不自在:“誰,誰心裏有你了……”正說著,外頭管家道:“小王爺,劉公公來了,說皇上召姑娘進宮呢。”
卿燝微皺了皺眉看向月臻,月臻也看向他,卿燝不禁囑咐她:“在皇上跟前奏對小心些,你雖聰明卻也莽撞,前幾回能平安過關,算你運氣,這運氣卻不是次次都有,無論皇上說什麽,記得不要頂撞他,便天大的事兒記著還有我呢。”
月臻點了點頭,跟著劉長泉到了禦書房,月臻跪下行禮,心裏琢磨,這以後要是真嫁給卿燝,可廢膝蓋了,沒事就得跪下磕頭。
忽聽皇上道:“起來吧,本也不是什麽規矩人,何必做這樣的表麵功夫。”月臻一僵,心話兒,我還恨不得不做呢,卻低聲應了個是,站起來,微微垂首立在一邊兒,皇上著意打量她半晌,是有幾分姿色,不過比起那些姿色過人的美人,還是有相當的距離,若說出挑,就是她這份膽識,這份聰明勁兒,卻真不是尋常女子能有的,應該說,可著大齊,就這麽一個膽大包天卻又聰明絕頂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之於老九,之於皇家,是福是禍,皇上現在也說不清,但有一點很清楚,老九這輩子是真栽倒這小女子手裏了,或許是上天一早就牽好的紅線,不然,兩人天差地別的身份,如何能走到今天。
月臻覺得,皇上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審視,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人是君王,也是卿燝的父親,這兩種身份結合在一起,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卻聽皇上道:“老九小時候說,他不要草包美人,他要娶天下最聰明的女子,餘月臻,你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女子嗎?”月臻搖頭:“不是,但我會努力成為最聰明的。”
皇上嗤一聲笑了:“你倒是還有些自知之明,朕問你,你覺著朕這九個皇子中,哪一個堪當大任?”月臻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皇上是故意要整自己呢吧,這話問誰,誰敢說啊。
皇上挑了挑眉:“怎麽,不敢說,那朕替你說,太子是儲君,我朝自來立嫡立長,故此太子是儲君,卻太子至今膝下無子,若朕把大齊的江山交在了太子手裏,太子之後,豈不是一場大亂,更何況,太子忠厚良善,這樣秉性的太子,是朕之幸,卻也是大齊之不幸,若立賢,朕剩下的八個皇子中,晉王圈禁,其餘七個,我想你比朕更清楚,誰更適合。”
月臻大著膽子抬頭:“還請皇上明言,想讓月臻做什麽?”
皇上笑了:“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朕給你兩個選擇……”
月臻從宮裏出來,卿燝迎過來,拉著她的手,打量她半晌道:“皇上說什麽了?”
月臻頗複雜的看著他:“皇上說要給你我賜婚。”卿燝道:“還有呢?”
“還有……”月臻略遲疑,才有些不自在的道:“皇上說,若你我婚後生子,要過繼到太子膝下。”
月臻其實挺理解皇上的立場,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君王,兩個角色很難兩全,但至少他努力了,他不想看自己的兒子,為奪嫡自相殘殺,而且,月臻知道,他心裏屬意的人,恐怕就是卿燝,卻因卿燝執意娶自己,而成了一招廢棋。
從古至今,沒有一個皇上隻有一個皇後的,這並不是愛不愛的問題,而是作為君王必須平衡各方勢力,而這個平衡之術,離不開裙帶關係,後宮佳麗三千,哪可能個個都是皇上心愛的,莫不是代表著各方勢力,前朝後宮息息相關,所以,若卿燝登上那個位子,一樣會身不由己。
虧了,皇上能想出這麽個主意來,月臻想起剛才自己問他:“若生不出兒子怎麽辦?”更何況,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自由快樂的長大。
皇上給她的答案是:“有舍有得。”
月臻看著卿燝,心裏忽的衡量起來,舍了未出生的兒子得到眼前這個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冀州府今兒格外熱鬧,一進城門先入眼的便是慶福堂外舍藥舍粥的棚子,舍藥舍粥不稀奇,今兒卻還外搭了送喜餅,不光要飯的,見著又份,隻往前去說一聲恭喜或百年好合,就能拿到一份喜餅,就著旁邊茶棚子裏的熱茶吃了,比什麽都香甜。
有個漢子把手裏的喜餅渣兒倒進嘴裏吧嗒吧嗒嘴道:“別說還是人餘家,舍得下本,連喜餅都跟別家的不一樣,說起來也是,咱大齊首屈一指的買賣家就是餘家的慶福堂了,東南西北一共多少家鋪子醫館啊,數都數不清,那銀子都堆成了金山。”
另外的漢子道:“可不是,上月餘家大姑娘過嫁,我正趕上,哎呦喂,那一擔一擔的嫁妝,看的我眼花繚亂,金銀珠寶,珍珠瑪瑙,我活了這麽些年,都沒見過那麽多好東西呢,聽說餘家大姑娘嫁的是安太醫,這一商戶之女能攀附上這門親,也真是造化。”
旁邊的漢子切一聲道:“一看你就不知底細,你別看如今安子和是太醫,當初可是慶福堂醫館裏一個小學徒,再往前倒,是兗州府安和堂的少東家,當年大公子去兗州府開鋪子,幫著安和堂收拾了回春堂,安老東家臨終把少東家托付給了大公子,後寄居在餘家,給大公子引薦進了太醫院,才有今兒,若說高攀,該是安太醫高攀了餘家才是,更何況,二姑娘可是皇上下旨親封的小王妃,小王爺又是九皇子,商戶之女怎麽了,商戶之女成了王妃,餘家就是皇親國戚,莫說太醫,便一品大員見了也得磕頭,不然,你以為今兒這喜餅是怎麽來的,整個大齊的慶福堂,從昨兒起,連送三天,就是給二姑娘賀喜討采頭呢。”
另一個漢子道:“昨兒我可是瞧了二姑娘過的嫁妝,比不上大姑娘呢。”
那漢子道:“這就不懂了吧,二姑娘還要什麽嫁妝啊,慶福堂可不都是二姑娘的嫁妝嗎。”
“不說有個兄弟嗎?”
“兄弟也是二姑娘帶大的,不說現在還小,就算將來大了,二姑娘也是他姐,慶福堂餘家的產業可是二姑娘一手打下來的,他若出息,自然好,若是個紈絝,二姑娘一發話,誰還認他是誰啊。”
“就是說,我表弟就在慶福堂當夥計,那這一年工錢分紅,真是一大筆呢,養家活口不說,小日子越過越富裕,能不念著東家的好嗎,得了,咱這兒說的這麽熱鬧也沒用,落晚等著吃二姑娘的喜酒吧。”
“說胡話呢,咱這不沾親不帶故的,也能吃去吃喜酒?”那漢子道:“餘家一早貼了告示,今兒晌午在冀州府各長街擺水席,誰都能討一杯喜酒吃。”
兩人道:“好家夥,這得多少銀子啊?”
那漢子道:“你管呢?又不是使你的銀子,不過咱們可見不著新娘子了,人早去京城了,說要從王大人府上出門子。”
另外兩個漢子道:“這又是從何說起?”
那漢子道:“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太醫院的院判大人是二姑娘的師傅,從師傅府裏出門子不是正好。”
“怪道冀州府不見賀喜的貴人呢,原來都去京了。”
“可不嘛,如今京城才是大熱鬧呢。”
再說京城,王子正府上,月臻把王妃的翟冠給小翠戴在頭上道:“不可再動了,不然,這翟冠掉下來,可真出醜了。”
小翠哀嚎一聲:“這老重的東西,若戴到晚上,我這脖子豈不要折了,還有這身衣裳,簡直就是盔甲,裏三層外三層,這不是成親,簡直就是上刑。”
麥冬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照二姑娘說,這王妃是上刑,王府豈非成了大牢,那王爺是什麽,難道是牢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