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身家低賤
我不想聽他說那事,我總是覺得,獲利的是他一樣。
笑笑說:“我給你揉揉眉頭。”
“怎行啊,朕還是很累。”
“那我頭上插枝桃花,讓皇上傾城一笑。”
他笑得開懷:“雲知秋雲知秋,瞧你說的話,你以為你是三歲啊,不怎麽漂亮也就算了,怎麽腦子也小得可憐,朕覺得好委屈。”
我捧著臉,有些哀歎地說:“皇上,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呢?至少我是未滿十八就進了宮裏,虛歲今年才十八沒有錯啊,花一樣燦爛的年紀。”我甜甜地笑著:“而且我會越來越漂亮的,我娘年輕的時候,可是名滿京城的美人胚子。”
他歎息,搖頭歎氣非常失望地說:“唉,朕真的不得不說,一代不如一代。”“要是還在宮外,一定會有很多青年才俊給知秋提親的。”
他臉色一變,掐掐我的腰:“這女人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嗎?”
“皇上皇上,記住你的身份啊。”民間罵人的話,還記得真牢。
他伸手刮刮我的鼻子:“每次到你這,總是讓朕輕鬆。知秋,朕告訴你一事,朕下月要立路遙為皇後,你高興吧!”
高興,嗬嗬,他真不懂女人心,其實我寧願他不要立後的。
爭來爭去的人,費盡了心思逼他立後終是達不到,最後的皇後,誰也想不到的是平淡得幾乎沉沒的路遙,路家的貴閥,也是太後的娘家。
“怎麽,不高興嗎?路遙和你素來可是交好,朕的後宮交與她管理朕放心,朕多得時間就可以和你一起風花雪月了。”
我想,他真的是一個很自私的帝王。
“你不是說累了嗎?坐下我給你揉揉肩頭。”
他閉上眼睛很享受地哼哼:“真舒服,知秋,別把自已關在宮裏,如今外麵春意正濃,用過午膳跟朕出去走走。”
“好啊。”我爽快地應著。
用過午膳正換過衣服,外麵有公公來,他又說有些事,讓緣由姑姑陪我去走走。
五月初的海棠花,大束大束嫣然地開放著,像雪一樣的美,的確是錯過了很多的光景啊,不知不覺到了四月未。
那嫩綠的波煙變成了翠綠,走得過了,都覺得十分的討喜像是生命已經在萌芽畢放一樣。
處處花兒香,處處綠葉濃深得像是飽蘸著水意一般。
出來賞春景的人很多,看到我皆是恭敬地施禮,說些討好的話,後宮不小,但是卻讓我覺得好小。
我看到那些女人眼裏的笑,就覺得有些慚愧,與我交好,隻怕都是想多行來往,好讓皇上愛屋及烏。
“娘娘喜歡什麽花?奴婢去采回觀月殿。”
什麽都美,這個季節正是百花迷人眼的時候,我也迷花了眼。
“緣由姑姑,隨便折些就回去吧。”
“娘娘,時辰還早呢。”她輕笑:“要不多看看。”
“那去海棠院裏看看海棠花吧。”真不知還會遇上多少人,我看到緣由姑姑的臉子有些失望一閃而過,還是恭敬閃在一側讓我先行。
那間賜給我的小屋沒有住多久,門還是虛掩著的,一進宮門就看見綠意嫣然一片,好不嬌翠。
過了冬,過了枯敗,它還是發了枝兒,這般的美啊。
海棠粉嫩嫩的花兒羞怯怯地開在葉子下,半含著苞隻等時日再抬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沒有去打憂正居的那位,而是到了左側林尚儀的房裏。
她還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繡著小衣服,一張臉變得十分圓潤,肚子也大了許多。
她發現有人的時候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到我越發的驚訝,然後站台起來捂著嘴巴,眼裏忽然就湧出了淚水。
什麽也不用說,可是我也笑著流出了淚。
“娘娘,別哭壞了身子。”緣由輕聲地說著。
林尚儀才反應過來,卻有些生硬地說:“知秋……不,婉儀娘娘,請坐。”
“叫我知秋,我還是知秋。”
我隨意地坐在她對麵的小凳子上,讓緣由她們出去待著,拿起她繡籃裏的小鞋,淚無聲地滑下。
她按住我的手,明媚的眼裏還帶著濕意:“知秋,不哭。”
我點點頭,依然還是直流淚。
我真的很傷心的,我的孩子就像是夢一場一樣,說不見就不見了。這些傷,藏在心底,會痛,很痛很痛,那是一輩分子都不會愈合的傷口。
她拉起我的手,放在她便便的大腹上:“知秋有時候她會動,你感覺一下,真的會動的。再過些時候就要生了,一定是個很乖的公主。”“你不想生個皇子嗎?”
她搖搖頭:“不想,真的不想,我給不了她什麽,我隻想她好好地活著。”
真的動了,很輕地一下,我一手抹去臉上的淚,緊接著卻又籟籟地滑了下來,孩子在踢我的手啊,在跟我打個招呼。
我難過地說:“我也做了鞋子,不太好看,可是我想慢慢做,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就能做出一雙又好看又好穿的鞋子給他。”
“給我。”她輕輕地說:“做為孩子的禮物,送給我。”“嗯。”我哽咽著:“我心裏真的好痛,我一個人的時候,也經常跟他說話。”
“可是知秋真堅強,都走過來了,你這麽年輕,把身體養好了一定會還會有孩子的。知秋是一個好人,上天不會對一個好人殘忍的。”
感傷了一會,哭了出來覺得心裏舒服了很多。
她給我倒了杯溫水:“知秋,你能幫我帶孩子嗎?”“我?”我搖搖頭:“我不行的,我不會帶。”
“你行的,知秋。”她溫和地笑著,低頭看著肚子一臉的驕傲光輝:“吃了很多苦頭,可是還是覺得值得的。”
“要不我跟皇上提提。”
她笑笑歎一口氣說:“不用,知秋,我很清楚自已的身份,其實受君王寵愛是幸福卻又是一種不幸福,而且我身份低下,尚儀也算是很不錯的了,雖然李妃娘娘對我不是甚好,可是我知道,如果不是她我連尚儀都做不到。我啊,真的要滿足,皇上和李妃生氣的時候,皇上就故意升我,可我太清楚了我隻是一個宮女啊。”
“可我怕負了你所托啊?”
“有些事情呢,該來的逃不掉的,可是知秋會愛孩子的我知道,別哭壞了身子,我正想著等你身體康複了,去觀月殿裏找你托你這事,知秋,答應我,好嗎?”她很誠摯地看著我:“要是別人要了去,我真的不放心啊。”
我點點頭:“好。”“知秋,你還恨李妃嗎?”
她忽然問的問題,我也很淡然地說:“不恨。”
“那你真是想開了,知秋,我的家鄉有人說,大愛無恨。”
我失然地笑:“倒是沒有到那地步,隻是我覺得李妃很無辜。”
“噓,別這麽說。”她小心地看著外麵。
說了些話才告辭回去,她腆著肚子直送我到門口,她明媚的眼笑得彎彎的,就像那初綻的海棠花一樣。
等了三天,他才到觀月殿,我正在午睡,才睡一會兒緣由姑姑就來喚我說:“娘娘,皇上來了。”
他一進來也是叫著很累,一宮的人就撲騰熱鬧著為他準備一切。
待到安靜了下來,他才說:“知秋,你想不想帶個孩子?”
我到口請示的話吞了下去,道:“什麽孩子?”
“林尚儀就快生了,以她的身份,不能帶著孩子。”
我輕輕一笑:“這也不難辦啊,皇上你升她不就好了。”
他冷哼:“她也配再升嗎?給她尚儀就不錯了。”
他的話讓我有些吃驚,淡淡地說:“皇上,我身份也不夠好啊。”
他點點我的唇:“別再說了,朕頭痛著。”
罷了,林尚儀也說了是不會再升的,真的沒有錯。不過本來要我請示他的,變成他先說。
“皇上,好啊,把孩子送到觀月殿來吧。”
他滿足地一笑:“還是知秋最得朕心。”
沒多一會他就在貴妃榻上睡著了,是真的疲累,冒出青頭的下巴有些紮手。
我卻睡不著,又不想憂他,出了外殿,那裏有扇門能通到書房,想著靜靜地看會兒書打發時光好了。
拉開窗子,涼涼的風吹了進來,清泠泠的水綠濃濃的,荷葉尖兒也開始冒出來了,風帶著湖對麵的花香,十分的宜人。
這窗下是長廊,繞著觀月殿一圈,都吊著宮燈,每到夜晚的時候亮起來,燈籠火光映著湖水,十分的輝煌氣勢。
看了一會我坐在桌子邊繼續看那隻看了一半的書,外麵卻竊竊私語傳來:“……,可是皇上對婉儀這麽寵愛。”
“那不是嗎?皇上是想讓婉儀做雲妃,可是太後卻說不行,說婉儀無德無能也無出,還不能幫皇室,不就拉倒了一個李家嗎?那些寵愛和現在的地位,都是她的榮幸了。”“啊,太後不喜歡我們的婉儀娘娘啊。”
“別這麽大聲啊,皇上是喜歡婉儀啊。”
“可是外麵的人都說,皇上最愛的婉儀,小產又傷心,還拉倒了李家,怎麽才得一個觀月殿,反而讓路家小姐做皇後呢?”
“你這丫頭啊,還是不明白,路家小姐可是貴閥之家,是太後的親侄女,婉儀可什麽也不是,得一個觀月殿,也就夠了。”
“你們在說什麽呢,小德子,是不是陳公公沒有好好地告訴你不得私下了嚼主子的舌根。”
外麵的二人有些懼怕地說:“緣由姑姑。”
“小德子,要是再讓我抓到,你以後也別想再在皇上身邊再打混了,還不上去。”
“是,是,緣由姑姑,小德子再也不敢了。”
等他走了之後,緣由姑姑又說:“錦蘭,你也別太放肆了,今兒個你就把觀月殿的長廊都擦個幹淨,要是有一絲灰塵,你也不用吃飯了。”
“是,緣由姑姑。”那宮女幾乎要哭出來了。
他們走了之後,我聽到緣由姑姑那掩飾不住的沉重歎息。
我合上書,唉,其實我不在意這些的。
可是,他們所說的是我拉倒了李家,卻是別樣的說法啊。
心裏有些黯然,無法定下心來。
太後本來對我就有成見,但是,連她也說我不過是拉下了李家而已?我是什麽?是棋子嗎?
一些事,想刻意地不去想,去遺忘,但是發生過,卻還是記在心底的,時不時地,還會有人再翻起。
這事,也就這麽下去了,路遙為皇後,也是鐵板上釘的事。
第二天一早,緣由姑姑卻進來喚醒我,說是太後那邊來人,叫我過去請安。
匆匆地起來,穿戴整齊趕過去,還是有些遲了。
太後甚是不悅地看我一眼道:“婉儀現在身子恢複得如何了?”
“回太後娘娘的話,已經恢複好了。”“倒看不出來,你身子骨也養得這麽嬌貴,一個小傷,倒是養了好幾月,罷,不說這些,婉儀即是康複,就做些份內之事,路遙五月十五為後,哀家聽說你琴藝不錯,你就安排韻樂之事。路遙封了號之後,宮裏大大小小的事,皆由皇後管理,後宮諸人,都到皇後宮中請安。”
“是。”我跟著眾多的妃子一起答。
然後退到一側靜待著,路遙也就坐在太後的身邊輕柔軟語:“太後姑姑,婉儀娘娘也是正三品,隻怕讓她負責樂韻不太合適,路遙想,宮裏的樂師會做好的。”
“你知道些什麽?”太後笑眯眯地說:“哀家可要把每一個細節都安排好。”
她又逐一地吩咐著那些妃子做事,似乎把我忘了,我一直尷尬地低頭站著,她沒有賜我座,宮女也沒有搬上椅子。
太後對我是相當的不喜歡,見我站著又找刺兒說:“怎的,雲婉儀,你是對哀家有意見嗎?”
“不敢。”我惶言,又不知怎麽的讓她看不順眼了。
“真不知道皇上怎的就看上你了,身家低賤的家,是如何也飛不出鳳凰。”她刻薄地說:“看你一副窮酸小家子氣,站在那是為何?”
滿懷的委屈啊,隻能往後站幾步。
她卻還是狠狠地剜了我二眼:“哀家看到你就頭痛,給哀家聽著,把你那張倒黴的臉給哀家收緊點,倒是聽說你命硬得很,克死爹克死娘,連個孩子也保不住。”
她說的話真的好過份,過份得讓我心裏的怒意都已經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