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應對
對元夕來說,但凡傷過言書的人,與他就沒有和解的可能,不管那人是生是死,要得他一個好臉色大約是不能夠了。
好在沉香這孩子也是一根筋,對別人的喜惡極為麻木,也不願花心思去感受這些,就像現在,他的眼裏也隻有那被石頭圍在中間的小土堆罷了。
那是作為太傅的向安留在這世間最後的痕跡。
沉香瞪了一會兒,也學著言書的模樣左右打量了一回,這一看自然也生出了很多奇怪的念想,他腦子糊塗,一時半會兒也轉換不過來,隻能呆呆的去看言書,指望著他能讀懂自己的眼神,好替自己解惑。
也虧得言書聰慧,隻看一眼就明白了他的疑慮,笑道:“你是想問這附近也沒什麽人,這荷包怎麽回來了這處,是也不是?”
“嗯嗯。”沉香被猜中心思,少不得連連點頭:“很奇怪,對不對。”
“自是奇怪的。”言書道:“當初戰報傳來,裏頭說的是太傅身受重傷後從斷水橋上墜入魔爪潭裏頭不見蹤跡,再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為國捐軀的噩耗了。可照如今的形式來瞧,這太傅顯然是到過這兒的,一個身負重傷的人如何能夠隻身挪動這樣遠的距離,就算有能力也沒必要呀。”
倒也不怪兩國的士兵不中用,這一處可實在離向安出事的地方有些遠了,以他當時的情況來瞧,隻憑他自己是斷然不成的了。
除非……
沉香似也想到了這處,皺著眉頭疑惑道:“難不成當時太傅身邊還有旁人,幫襯著他走到這兒?”
話是這麽說,可沉香清楚,以太傅的心智,若是執意脫身,在那樣的情況下怕是不會相信任何人,更不會叫旁人參與到這件事情中。
況且往常在他身邊的也隻有一個佑呈,再來就是自己了,連他們兩人都不能完全知曉太傅的計劃,妄論旁人。
想到這兒,倒也不用言書再做回答,他自己就搖頭否決了這種認知:“大約是不可能的。”
言書見他這樣,一時也下不了主意,隻去看錢淵道:“錢叔,你怎麽瞧?”
這一帶想來他們已經排查搜索過許多回,若有什麽想法,也當問他們才是。
錢淵想了想,道:“在子淳將荷包送到主子這兒之前,奴才們已將這附近都細細搜查過了,並沒有什麽別樣的發現。更不曾見過什麽可疑的人。方圓幾裏地,也沒有任何人煙。思來想去,這荷包就像是憑空落在了這處一般,沒有半點平底來去的痕跡。”
“平底來去?”言書咀嚼著這話,下意識的抬頭去望附近的山巒。
都說魔爪潭處在兩處山體之中,就像是一把斧子從天而降把一座山劈成了兩半,一左一右,而那潭水就是山體分離時從傷口滲出的眼淚匯聚而成。
這說法倒是有些纏綿,和魔爪潭這樣陰森的名字迥然不同。
才剛言書他們從左邊過來,如今蔭罩在頭上的自然就是右邊的山峰。
元夕手搭涼棚朝上仰望,喃喃道:“這不能吧,如果說向安重傷,走到這兒尚且勉強,又是如何爬上這樣險峻的山峰的?難不成他老了老了就真成了人精了?連帶著翅膀都長出來了?”
這話極不恭敬,也隻元夕這樣混不吝的才能脫口而出。
幸而在場幾人並不在意,對他這樣的調侃笑笑也就過去了,唯一一個會為向安爭辯的沉香又反應遲鈍,聽了半晌也不會覺出有什麽不妥來,自然更加無從計較了。
言書笑道:“人也不是飛禽,好好的怎麽能長出翅膀來呢?可見是胡說八道。隻是你這話也有道理,按著太傅的情況,來這兒尚且艱難更何況是上山?除非……”
錢淵了然,接口道:“除非這右邊的山與左邊一樣,內裏汪著一池水,與那魔爪潭相同,或者還有一線可能。”
這話似乎在理,卻仍有疏漏。
“自古有言,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便是那太傅真的落入深潭後順著水流到了北山,也隻可能停留在山腳下頭。若是那樣,這荷包也斷沒有可能出現這這裏才是。”
“罷了罷了,咱們站在這處再是胡猜也沒什麽道理,不若親自過去瞧瞧,興許還能發現一二。”
元夕是個急性子,聽著他們幾個也許這樣也許那樣的,哪裏還能氣定神閑,三催四推的,恨不能直接上手拉扯。
“急什麽。”言書道:“咱們不過初來乍到,對這兒也沒有一絲半分的了解,貿貿然去了,能不能的結果尚且兩說,隻怕還會沾染麻煩,到時又該如何自處?不若暫時按耐,且聽錢叔分辨才是。”
有道是“強龍難壓地頭蛇”,若單論武功,元夕自然是遠在錢淵之上的,可要說對這處的熟悉程度,今兒第一回來的元夕卻是半點也難及了。
錢淵看他們這樣,自然不肯多賣關子,隻略想了想便道:“正像主子所說,這地荒蕪,遠近也沒一處人家,一眼望去更不曾見半分炊煙,再者說了,如果太傅大人真的僥幸尚存,必然是要竭力躲避兩處的搜查的,細較下來,也隻北山一處最為合適了。”
“隻是……”錢淵頓了頓,兩道濃黑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深蹙在一塊兒,像是打了死結一般:“隻是奴才一早派人過去探查過,這環山繞樹的,竟是沒有一處可以用作登山的階梯,更不用說深入山腹了。主子若是想去,怕是還要費一番功夫才是。”
墨輕騎的人在輕功上頭頗有造詣,但凡有一個支點可以落腳,便沒有登不上的山這一說,而錢淵又是其中翹楚,今兒連他都這樣說了,那山勢之險峻,也可以想見了。
元夕乍舌,不敢置信的看著錢淵道:“錢教官,你這不是在於我說笑吧?”
“自然不是。”錢淵直視,回應元夕:“統領才是說笑了,您入營至今,幾時見我拿這樣的事情隨意玩笑過?”
自然是沒有的,元夕偷偷的撇嘴,諂笑著去瞧言書:“我曾聽說過一句話,什麽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之類的,玉璃,你這回怕是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