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婚
綺萱再跟抱月見麵時,已經是第三天了。抱月見綺萱的臉上很平靜,不由有些納悶,許府這幾天都在忙著收汾陽王府送來的聘禮,看來是婚事已成定局,怎麽這小妮子還能如此波瀾不驚的呢?想到這裏,月兒忍不住捅了捅萱兒,悄聲道:“那回事,真的定了?”
“嗯。”萱兒點了點頭。“你就這麽同意了?”抱月越發驚訝。“不同意又能怎樣呢,”綺萱歎了口氣說:“我爹親自來傳皇上的口諭,皇上都下旨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除了遵旨還能做什麽?”
“那也不能就這麽認命吧!”月兒攥緊拳頭,憤然道:“你難道就真願意守著那麽個花心的男人,天天跟他的那些大小老婆鬥法,然後年紀輕輕就含恨而終?”
理兒是這個理兒,綺萱本來滿心惆悵,卻又被抱月的話逗得撲哧笑出聲來,佯怒地打了她一拳,嗔道:“不要胡說!”
“要不,我們逃吧,”抱月思索片刻,終於道:“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綺萱瞪大了眼睛,她真有些驚訝,月兒這個腦袋裏整天都裝著什麽古怪念頭啊,逃……婚?這簡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這樣……真的好嗎?”綺萱遲疑地說,她主要是怕連累祖父,爹也說了,抗旨不遵是重罪,要滿門抄斬的。“什麽好不好的,我要是你,定要鬧得雞飛狗跳才行,你可倒好,就這麽好擺弄,若是嫁到王府,還不得給那邊的人欺負死。”抱月氣呼呼地又道:“我可真是擔心你,就怕你吃虧,你也得鼓足勇氣為自己爭取一回吧。”
“可是咱們就這麽走了,萬一皇上降罪怎麽辦?”綺萱搖了搖頭。“皇上那邊不還有你姑姑嗎,再說了,咱們出去玩個兩三年,等這件事平息了再回來也不遲,我想,到那時候,那個汾陽王應該也等不及另外娶妃子了吧。”
綺萱心中還有些躊躇,可是抱月卻不耐煩地說:“哎呀,你就不要有那麽多顧慮了吧,就這樣定了,宜早不宜晚,你回去收拾收拾,今晚三更時分,我在小橋那邊等你,一定要來呀!”她再三叮囑。
綺萱回到家,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望著這間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裏麵的每一件擺設都是她自己精心布置的,就此離開,還真有些不舍。說要收拾東西,可是找來找去,除了衣服以外,竟找不出能帶走的東西,自己可是逃婚,不是去遊山玩水的,帶那麽多東西,拿著真不方便。哦,對了,要多帶些錢!萱兒終於想到了這個問題,她從未出過遠門,所以也不知道要帶多少錢才合適,箱子底的盒子裏有一些銀票,每張都是一百兩,還有些金錁子、銀錁子,萱兒一股腦把這些東西倒出來,就在這時,素心推門走了進來。
“姑娘,你拿錢做什麽?”素心看見綺萱手裏捧著的黃白之物和銀票,不由大吃一驚,萱兒忙伸出手指豎在唇上,隨後走過去在門口張望了一番,小心地關上門。
“姑娘,你、你、你該不是要出遠門吧!”素心已經猜出了幾分。萱兒歎了口氣,道:“既然你都看見了,我也就不瞞你,我……”說到這裏她咬了咬嘴唇:“我的確想出遠門。”
“姑娘要到哪裏去,是否稟報了老爺?”素心見綺萱吞吞吐吐的樣子,心知不好。“哎呀,素心,你就不要多事了,我去哪裏幹嘛要你管。”萱兒有點不悅地說:“再說了,我是主子你是奴婢,做奴婢的插手主子的事,你是不是仗著我不敢罰你?”
素心忙低聲說不敢。綺萱哼了一聲,把銀票等東西收進包袱裏,嘴裏嘟囔著:“素心,這次我就不帶你走了,你留在家裏,如果祖父問起來,你就說是我的主意,與你無關,這樣你就不會受罰了。”
素心撲通一聲跪下,道:“姑娘要麽殺了我,要麽就帶我一起走,你這一走,我還有命嗎?”
這下綺萱為難了,可是看到素心楚楚可憐的模樣,她又心軟了,隻好點頭同意,卻又叮囑道:“悄悄收拾東西,不要讓人發現,聽到沒?”
夜半三更,綺萱好不容易捱到大家都睡下,才帶著素心從後門出去,一直來到小橋邊。抱月早就在那裏等著了,見她們來了,忙迎了上去,詫異道:“素心,你怎麽也跟來了?”綺萱歎了口氣說:“就帶著她吧,誰叫我心腸軟呢。”
“好吧好吧,那就快點走,遲了恐怕被人發現。”抱月性子急,不由分說拉了綺萱就走。三人不敢停留,一直走到天亮,終於來到一個小鎮子上,這時她們都感到又餓又累,隻想找個地方,先吃飽了肚子再走不遲。
三個姑娘來到一個小攤子前,要了幾個饅頭,外加每人一碗豆汁。小鎮子上的人眼皮子淺,驀地見到這兩個花兒一樣漂亮的姑娘,都有些驚異,更有那不懷好意的人,放肆的目光在她們身上掃來掃去。
“嘿嘿,小妞兒,這麽大清早地,急匆匆往哪裏趕啊?”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走過來,一屁股坐在綺萱旁邊,斜著眼打量著她那豐腴的身段,一副輕薄的嘴臉。
抱月從懷裏掏出幾個銅錢放在桌上,嚷道:“老板,飯錢放在這裏了。”說完拉著綺萱就走。可那個男人一把攥住了綺萱的手腕,嘿嘿冷笑幾聲,涎著臉道:“美人兒,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不讓哥哥我做東,哥哥的心裏過意不去。”
抱月一把掰開那男人的手,正色道:“拿開你的髒手。”誰知那男人不僅不走開,反而變本加厲地欺身上來,竟要摟抱綺萱,嚇得綺萱一聲尖叫。抱月從小攤主的案板上抄起一根擀麵杖,劈頭蓋臉地朝那非禮男子打去,一邊打一邊罵:“叫你碰萱兒,我打死你,打死你……”
抱月雖勇氣可嘉,可她畢竟是女子,又沒有武功,那男人雖說一時被占了先機,可等他反應過來,形勢就完全逆轉了,抱月手裏的擀麵杖被搶了過去,她也因用力過猛,向後倒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素心奮力護主,一邊跟那男人扭打起來,一邊叫道:“姑娘快跑!”綺萱忙過去扶起抱月,兩人慌慌張張地朝前跑著,身後那男人用力擰住素心的胳膊,素心疼得大叫起來。綺萱聽到素心的慘叫,停住了腳步。“不行,我不能扔下素心不管。”綺萱咬了咬牙說:“月兒,你在這裏等著我,我去去就來。”抱月一把拉住綺萱:“你去能頂什麽用,不是一樣被抓住,看那男人就是個地痞無賴,咱們是鬥不過他的,還是先逃命要緊。”
綺萱正色道:“素心雖是奴婢,卻從小跟著我一起長大,如今她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理。”抱月歎了口氣,說:“好吧,既然如此,要死一起死,我們一起去救她。”
素心可憐巴巴地望著綺萱,胳膊都快要被擰斷,她有氣無力地說:“姑娘,你……你又回來……做什麽?”
“我來救你的。”綺萱隨即昂首瞪著那男人:“大白天的,你想要做什麽?”
那男人嘿嘿冷笑幾聲,說:“美人兒,你怎麽回來了,莫不是舍不得哥哥我?”說著放開了素心,一把攥住了綺萱的手腕,綺萱奮力掙紮著,就在這時,旁邊突然有人說話:“光天化日之下,你竟調戲良家女子,該當何罪?”
那男人愣了愣,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麵前,他長得並非十分俊美,可看上去有種親切感,手裏拿著一根笛子,負手而立,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抱月仿佛撈著一根救命稻草,忙上前求助:“公子,我們是初來此地,沒想到卻碰上這麽一個無賴,要輕薄我的朋友,你能不能救救她?”無賴男人戟指罵道:“你他媽的算哪頭蒜,大爺的事你也敢管?”年輕男子淡淡一笑:“朗朗乾坤,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這件事我管定了。”
那無賴男人火衝上頭頂,撇了綺萱,哇呀呀怪叫著撲上來,年輕男子見對方來勢凶猛,往旁邊一讓,那男人就撲了個空,等回過神來時,臉上、身上已經接連挨了好幾下,年輕男子看上去很斯文,可下手卻不弱,沒多大工夫那個色膽包天的男人就隻剩下討饒的份兒。
“滾吧,再讓我見到你,定不饒你。”年輕公子一腳踹在男人的臀部,男人往前趔趄了幾下才站住腳,終於在眾人的嘲笑聲中狼狽逃跑了。抱月學著江湖中人的樣子,上前抱拳道:“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盡。”
年輕公子瞥了她們一眼,道:“舉手之勞罷了,姑娘不必客氣。”綺萱扶著素心走過來,跟他道了謝,年輕公子見素心手扶著胳膊,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不覺關切道:“這位姑娘莫不是胳膊脫臼了?”說著用手捏了捏素心的胳膊,用力一扳,素心都來不及慘叫,胳膊就複了位。
素心活動了幾下胳膊,欣喜地說:“多謝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年輕男子一揖到地說:“在下李廷訓,乃是大理寺一名小吏,今天恰逢有事路過此地,不想得遇幾位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抱月嘻嘻笑了笑:“如果公子不嫌棄的話,可否與我們同行?”綺萱忙扯了扯抱月的袖子,輕聲說:“我們跟他萍水相逢不了解,又不清楚他要去何方,你怎麽讓他跟我們一起走,萬一耽誤了人家的正事怎麽辦?”抱月道:“憑我們這點本事,連泗水州都走不出去,反正我們也沒有確定的目的地,就跟著他,萬一再碰到壞人,好歹他能幫我們抵擋一陣子,我們就可趁機溜走,你道好不好?”
綺萱偷眼瞧了廷訓一眼,見他倒並無不可的樣子,隻好暫時點頭同意。廷訓道:“對了,幾位姑娘要往何處去?”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了抱月和綺萱,兩人麵麵相覷,不知怎麽回答。廷訓看出了一點端倪,心道:隻怕這三個女子,是瞞著家裏偷跑出來的,可是看她們的樣子,好像也有些難言之事,不如先跟她們同行,再找機會慢慢詢問出詳情,把她們安全送回去,也是做了一樁好事。
想到這裏,廷訓微微一笑,說:“幾位如果說不出要去往哪裏,那就由我決定好了,我正要去陵川郡,你們如果願意,就隨我一同去,可好?”
抱月欣然同意,可是綺萱卻皺了皺眉頭,陵川郡好像挺遠的,她這時已經有點想打退堂鼓了。晚上在客棧歇息的時候,綺萱吞吞吐吐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可剛說了一半就被抱月阻止了。“萱兒,我發現你真是沒原則,不是說好了,不嫁給那個花心王爺嗎,難道你全忘了?”抱月有點生氣地責備道。“我沒忘,我隻是覺得我們這樣跟著李廷訓走,有點不太合適,叫外人看見了成什麽了。”綺萱爭辯道。
“奇怪了,我們一沒偷,二沒搶,不過是結伴同行而已,有什麽要緊的,萱兒你不要想東想西的,跟著我就對了。”月兒一頭栽倒在床上,閉著眼一會兒,又睜開,盯著綺萱看了好久。
綺萱被抱月那種古怪的眼神嚇了一跳,正要開口問,隻聽抱月道:“我才發現萱兒你長得真美,走到哪裏都引人注目,就連廷訓看你的眼神,也很不一樣,我們這樣的打扮,肯定不方便,從明天開始我們改扮成男子,這樣就沒那麽多事了,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