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祖孫情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艘敵船上，根本沒注意有另外幾艘船悄悄從側後麵包圍過來，這幾艘船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連旗杆也沒有，一直等到了近前，才猝然發難，從船上伸出了好些撓鉤，鎖在船上，接著帶火的箭矢如飛煌一般朝殷千殤所在的船上射來。
事發突然，好些士兵來不及躲避被箭矢射中，倒在船板上，有一些反應比較快的，立刻用弓箭回擊。可這些撓鉤的作用不僅是牽製住船隻不讓前行，更重要的是要合力把船弄翻，北唐水軍士兵立刻紛紛跳入水中，用軀體護住船身，竭力穩住船體不使之傾覆。
接著就是水下的搏鬥，後楚水軍久享盛名，在湍急的河水中如魚般靈動，北唐的水軍剛創立不長時間，論水下技能自是不可與之抗衡，不過他們憑著一股頑強的毅力，硬是打退了敵人一次次進攻，而鮮血也染紅了大陵河水。
殷千殤率領著蒲牢軍士兵，在不利於己方的情況下，奮起反擊，雙方展開了對抗，在一個時辰的時間裏，各有傷亡。殷千殤畢竟年事已高，胳膊上有幾處傷，可他卻抵死不肯後退一步，仍然站在最前頭，他這種頑強的精神感動了所率士兵，一時間士氣空前高漲，居然最終扭轉了敗局。
後楚水軍毫無征兆地退走了，不消一刻走得幹幹淨淨，河麵又恢複了平靜。殷千殤命令清點傷亡，一共傷了兩百多人，死一百多人。李思威盯著殷千殤那張鐵青的臉，呐呐地說：“老將軍，你看這……”
“掉頭，先回去！”殷千殤猛地發出一聲怒喝：“回去修整好了再來會會這些蠻子。”
重俊率領的大軍在路上就聽聞了首戰失利的消息，這無疑對眾將士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拓跋鋒忍不住一拳砸在樹上，罵道：“這些蠻子就會弄偷襲，有本事堂堂正正出來，咱們單打獨鬥！”重俊瞥了拓跋鋒一眼，又問來報信的探子：“殷老爺子沒事吧？”探子恭敬地回答：“回皇上，老將軍受了幾處傷，現在正在村裏休養著呢，怕皇上著急，特地派屬下來報信。”重俊點了點頭，下令大軍加速前行，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到大岩村。
殷千殤的傷處包紮好了，可他坐不住，時不時就起身去外麵瞧瞧。正好一個雜役低著頭進來，把手裏的飯碗放在桌上，轉身就走，冷不防殷千殤叫住了他。“喂，小子，你瞧瞧皇上來了沒，去迎一迎。”
那人哦了一聲正要出去，可是殷千殤又道：“咦，我聽你聲音好像有點熟，你抬起頭來讓老夫看看。”說著走了過來，那人縮頭一躲，溜走了，跑得很快，追都追不上。殷千殤望著那急速消失的背影，心裏裏疑竇更生。
“都怪老夫疏忽大意，才讓後楚偷襲得逞，請皇上降罪。”殷千殤跪倒在地執意不肯起來。老人把所有罪責都擔在自己身上，心裏充滿了愧疚。
“老爺子起來吧，勝敗乃兵家常事，當年父皇也並非常勝，再說，朕也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重俊伸手攙扶起殷千殤，淡淡地說：“與其自責，不如好好研究研究，接下來的仗該如何打。”
殷千殤頓時來了勁，將剛結束的這一仗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末了道：“依老夫看，後楚的水軍訓練有素，果然厲害，這一進一退頗為整齊，沒有個十年八年的工夫，根本練不成。”重俊思忖一會兒：“老爺子，你還記得遭到伏擊的地點在哪裏？”
殷千殤想了想回答：“戰役結束後老夫問了一下大岩村的村民，那個村民說，大陵河九灘十八彎，水中情況極為複雜，其中最有名的得算泥牛灘，老夫請他大概繪了一下圖，根據那幅圖所標識的地點，我們遭到伏擊的地方應該就在泥牛灘附近。”
“事情很清楚了，後楚的水軍應該就屯紮在泥牛灘。”重俊肯定地說。殷千殤愣了愣，隨後一拍大腿：“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我說那些蠻子怎麽來得那麽快，退得也那麽快，敢情是因為駐紮之地就在附近哪。”
重俊冷冷一笑：“他們能來偷襲，咱們就不能也如法炮製？”殷千殤驚訝地說：“皇上這話怎麽說？”重俊不語，半晌才道：“老爺子隻管養病，吩咐下去，所有人都照常做好自己分內事，該幹嘛幹嘛，待朕想出個萬全之策來。”
有了這句話，殷千殤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了，告了聲罪走了出去。被夜風一吹，哎，歲月不饒人，作戰時全靠一股氣，如今鬆懈下來，竟有點虛脫之感，搖搖晃晃地要跌倒，就在這時，突然感到有人在後麵扶住了自己，殷千殤詫異地回頭一瞧，竟是那個兩次一溜煙跑掉的雜役。
“小子，多謝你了。”殷千殤嘴裏說著話，突然出手如電，一把掀掉了那人頭上的帽子。隻聽哎呀一聲驚叫，那人躲閃不及，帽子掉在地上，露出臉來。“嗯，小崽子，我就知道是你，你膽子不小啊……”殷千殤大聲喝道。
天語忙伸指豎在唇邊，小聲說：“爺爺，我這不是放心不下您，才跟著來的嘛，您千萬別聲張，要是被皇上聽到了，非打我幾十軍棍不可。”殷千殤哼了哼，雖表現得不屑一顧，卻還是壓低了聲音：“你這小崽子還知道會挨罰呀，你這叫玩忽職守懂不懂，你走了，甘露殿的日常防護交給誰？”
天語嘿嘿笑了幾聲：“我找好人代替我了，您就放心吧，再說，還有墨兒姐姐呢，誤不了事。”殷千殤屈起手指狠狠敲了天語額頭兩下，罵道：“還誤不了事呢，你趕緊給我連夜回去，做好你的分內事，聽到沒有！”
天語摸著額頭上被敲出來的疙瘩，嘟囔著說：“我才不呢，好不容易來一趟，什麽都沒見著，今兒的那場大戰我就遺憾沒在那幾條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