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歧視

  那個農民工臉上全是滄桑和惶恐,連連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


  可那個女青年不依不饒,麵目猙獰道:“對不起就完了嗎?我這是呢子衣服,不能手洗,得送幹洗店去洗,這幹洗費誰出?”


  那個農民工窘迫無措的看著那個女孩子。


  他年輕的同伴看不下去了,怒目圓睜的對那個女青年:“我們站在前頭,你站在後頭,是你自己要靠近我們的,你現在怪我們離你近,把你衣服碰髒了,明明是你自己貼過來把衣服蹭髒的,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那個女青年理直氣壯道:“我如果不貼緊一點,中間有空隙,人家就會插隊,這能怪我?


  你們也不看看這種地方你們也配來吃飯?


  你們如果不上這裏吃飯,我會排在你們身後嗎,又會把衣服弄髒嗎?”


  那個年長的農民工拉了拉自己年輕氣盛的同事:“別了。”


  然後又囁嚅著對那個怒火衝的女青年道:“我、我們買了飯就走。”


  那個女青年吼道:“你們想買飯買路邊攤不就好了,幹什麽非要來這買?穿的跟撿破爛的似的,又髒又臭!”


  白夢蝶看不下去了,把筷子重重的往飯桌上一拍,快步走了過去,肅著臉冷聲質問那個女青年:“這店是你開的?”


  那個女青年怔了一下,打量了幾眼白夢蝶,知道她是為那個農民工出頭來了。


  她高傲的斜睨著她:“不是我開的又怎樣?來這店裏吃飯的全都是我們這種穿得幹幹淨淨的顧客,不是學生就是上班族,這裏不歡迎農民工!”


  白夢蝶嗤笑:“這店既然不是你開的,你有權讓誰進來,不讓誰進來嗎?還來個不歡迎農民工,好像這裏你能做主似的!”


  那個女青年氣得臉通紅:“的好像這店是你開的似的!”


  白夢蝶剛想,這個店就是他們家開的,這時已經輪到那幾個農民工買午飯了,他們每個人買了四個大饅頭。


  那個年長的農民工息事寧人的對白夢蝶:“姑娘,別吵了,算了。”


  “什麽算了,你弄髒我的衣服必須得出幹洗費!”那個女青年立刻調轉槍口,對著那個年長的農民工開火。


  後麵排隊的顧客全都不耐煩的催促道:“你買不買?你要是不買,就站一邊吵架去,別耽誤我們買飯啊!”


  那個女青年這才黑著臉點了一份最貴的盒飯,要了一份免費的豬骨頭蘿卜湯。


  白夢蝶家的豬骨頭蘿卜湯不要錢,並且味道好,前來買盒飯的顧客都會要上一碗骨香濃鬱的豬骨頭蘿卜湯。


  大冬的喝一碗熱氣騰騰的豬骨頭蘿卜湯,暖洋洋的身心舒暢。


  那個年長的農民工沒有理會女青年的無理取鬧,拿著自己簡單的午餐和工友們走到一張空桌上坐了下來,就著餐桌上免費的辣椒醬和鹹菜吃了起來。


  白夢蝶見沒再吵了,於是返回去接著吃飯。


  做生意講究的是以和為貴,能不吵就不吵,她也不想得罪哪個顧客,她隻是實在容忍不下去才站出來的。


  那個女青年用大餐盤端著自己的午餐,麵含怒氣的朝那個年長的農民工走了過去,不依不饒道:“你居然敢心安理得的坐下來吃飯,你賠我的幹洗費!”


  她著話,見那桌農民工鄰桌有人吃完了,趕緊走過去占了個座位,把大餐盤放在桌子上,不善地死盯著那個年長的農民工。


  那個年長的農民工臉色冷了下去:“你的衣服又不是我主動蹭髒的,是你自己從後麵蹭上我蹭髒的,我不會賠幹洗費的。”


  被歧視沒關係,自己沒做錯,幾句軟話賠禮道歉也沒關係,可是讓他平白無故的拿錢賠給那個女青年他就不樂意了。


  又不是他主動弄髒她的衣服的,憑什麽讓他掏錢?

  他每一分錢全都是自己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在這繁華的都市裏,他舍不得穿、舍不得吃,不就是想把賺來的血汗錢帶回去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嗎?而不是給人敲詐的。


  那個女青年一聽這話頓時炸毛,用手指著那個年長的農民工吼道:“你不進店裏吃飯,我會蹭到你嗎?你要是不賠我幹洗費,我跟你沒完!”


  這還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白夢蝶無奈歎了口氣,走到那個女青年跟前,耐著性子跟她講道理:“這位姐姐,這店又不是你開的,而且店門口也沒有貼不讓農民工進來吃飯的禁令。


  人家農民工大叔進來吃飯你管不著,你自己蹭到人家身上把衣服給蹭髒了,這個損失你得自己承擔,憑什麽讓人家農民工大叔買單?”


  那個女青年厭惡至極地瞪著白夢蝶:“那這店也不是你開的,你多管什麽閑事,滾一邊去!”


  陳子謙端著盒飯走了過來,往嘴裏扒拉了一口飯道:“巧了,這店就是咱家蝶家開的,你在店裏鬧事她能不管?”


  那個女青年一愣,打量了陳子謙和白夢蝶幾眼,氣勢明顯弱了不少,卻死要麵子道:“誰知道你們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陳子謙衝著店裏專門搞衛生的一個大媽招手:“大媽,你過來跟這個姐姐,蝶是不是這家店的千金?”


  “啊!什麽千金?你要死了!”白夢蝶都有點無臉見人了,也就一吃店店主的女兒而已,什麽千金,能再高調、再不要臉一點嗎?


  陳子謙湊在她耳旁:“我沒你是公舉就已經是深藏功與名了。”


  保潔員大媽猛點頭作證道:“這個是我們店的老板。”


  那個女青年這才蔫了,不服氣道:“是你們家開的店,你們就更不能放農民工進來了,把環境衛生都弄髒了,還能不能叫人愉快的吃飯了?”


  白夢蝶撫額道:“姐姐,我們不想搞歧視,麻煩你也別歧視農民工好嗎?

  沒有他們,我們的城市會日新月異的變化?會越變越好?你能享受到幹淨整潔的城市嗎?”


  那個女青年卻還不肯善罷甘休:“他們給我們建設城市,那是他們活該,誰叫他們一點文化素質也沒有,他們隻配幹體力活兒!”


  陳子謙冷冷的斜視著那個女青年:“我,你能嘴下留情嗎,不就是你的衣服蹭到人家身上蹭髒了嗎,至於嗎,一直到現在!”


  “就是!”白夢蝶嘲諷道,“你這麽高的素質,就不應該斤斤計較!”


  那個女青年被懟的直翻白眼,胡攪蠻纏道:“這不是素質高不高的問題,是這些農民工又髒又臭,你願意看著這樣的人吃飯嗎?你吃的下去嗎?”


  陳子謙故意吃給她看:“我這不吃得挺香的嗎?”


  白夢蝶趕緊跑回桌,拿起自己的那份盒飯,也站在那個女青年麵前吃:“我也吃得挺香的。”


  “我也是!”石磊和楊桃拿著自己的午餐走了過來,站在那個女青年麵前,異口同聲的,還大口大口的吃給她看。


  那個女青年氣得半死。


  白夢蝶一麵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的盒飯,一麵道:“別老是擺出一副城裏人的樣子隨便踐踏農民工的尊嚴。


  你就吧,你比那位農民工大叔強在哪裏,吃個飯都這麽多事。”


  陳子謙鄙夷道:“這個姐姐不一定是江城人呢,江城人很少講普通話的,凡是講普通話的十個有八個是外地人。


  來到咱們江城,都是咱們的客人,我們做主人的誰也不歧視,但我們也希望客人之間友好相處。”


  那個女青年惱羞成怒,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不吃了,不吃了,以後再也不會來這家店吃飯了!太受氣了!”


  因為田春芳回鄉下去喝喜酒了,所以白愛國一個人忙裏忙外。


  去鹵菜作坊忙完之後來香噴噴吃店吃午飯,看見白夢蝶幾個和客人在爭執。


  他一頭霧水的走了過來,看看那個臉色氣得像豬肝一樣的女青年,又看看白夢蝶幾個孩子。


  轉頭對那個女青年道:“你好,我是這家店的老板,請問,發生什麽事了。”


  那個女青年本來打算氣呼呼的離開,見老板來了,而且還關切地詢問她,馬上像回光返照一樣精神煥發,指著那幾個農民工還有白夢蝶巴拉巴拉地告起黑狀來。


  吐槽農民工有多髒多臭,還白夢蝶他們不該指責她。


  “吃個飯心情完全破壞了!”最後那個女青年憤憤不平道,還給白愛國提起建議來,“你們店最好別讓農民工進來了,他們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會影響你們的生意的。”


  白愛國看了一眼那個女青年隻吃了幾口的飯菜,道:“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在這裏吃個飯影響了心情,這一餐給你免單。”


  白愛國從口袋裏掏出五塊五,放在那個女青年的麵前。


  那個女青年得瑟起來,把白愛國給她的錢拿起來往兜裏揣,揚眉吐氣的斜睨著白夢蝶:“還是老板掂得清輕重。


  像我們這類吃得起最貴的盒飯的顧客才是你們店裏應該奉為上帝的顧客。


  那些農民工買幾個饅頭,你們店能夠賺他們幾毛錢?你們店想要多賺錢,還得靠我們這些有消費能力的顧客!”


  白夢蝶生氣的瞪著白愛國。


  白愛國平和地對那個女青年道:“我給你免單,不僅僅因為你是我們的顧客,更因為你是個道德上的窮人,所以得同情可憐照顧你一下。”


  不僅那幾個農民工聽了白愛國的話分外解氣,就連白夢蝶四個孩子也全都心花怒放。


  白夢蝶朝著白愛國豎起了大拇指:“老爸真帥!”


  那個女青年氣得快要背過氣了,鐵青著臉離開了。


  店裏不少顧客為老板叫好。


  白夢蝶看著眼前的一幕,心想,善良的人還是占大多數的。


  她拉了一張凳子硬擠到那幾個農民工那一桌一起吃飯。


  那幾個農民工全都停止吃饅頭,大眼瞪眼的看著她。


  白夢蝶抬眸看向他們:“你們趕緊吃,當心食物冷了,這可是大冬。”


  那個年長的農民工道:“姑娘,你別和我們坐一桌,我們的確又髒又臭。”


  白夢蝶故意用力聞了聞:“不臭呀!”


  她衝著那幾個農民工燦然一笑:“髒倒是真的,可這也不能怪你們啊,你們的工作決定你們幹淨不了,這個能理解的。”


  那幾個農民工雖然沒什麽,但臉上眼裏全都是感激之色。


  白夢蝶吃了幾口飯,問道:“你們上我們家吃飯,遇到像剛才那個女的的情況多不多?”


  一個年輕的農民工有點鬱悶道:“怎麽呢,發生衝突的情況很少,但每次進店吃飯總會有一些人用厭惡的眼光看著我們,我們花錢吃個飯還得受歧視~”


  另一個農民工建議道:“姑娘,你能不能跟你爸一下,單獨給我們一個窗口買飯吃?”


  他用眼睛指了一下正進店的一大群農民工:“你看,來你們店裏買飯吃的農民工也不少,排隊的確有不少顧客嫌我們髒。


  為了你家的生意,也為了盡量減少摩擦,你們家單獨給我們安排一個窗口比較好。”


  白夢蝶沉默不語,不是不能給他們單獨開一個窗口,但是那樣做反而是一種變相的歧視。


  就像國人出國旅遊,在外國的餐廳,人家特意開辟專供國人的區域,那不是優待,那是歧視。


  白夢蝶不想那麽做。


  那個年長的農民工歎息道:“就算單獨給我們開了窗口也沒用,還是有一些人會用看不起的目光看我們,要是有個專門針對我們農民工的飯館就好了。”


  白夢蝶納悶的問:“你們在工地上幹活兒,包工頭不是包一日三餐嗎?你們怎麽會在外麵買飯吃?”


  “不一定啊。”一個農民工道,“有的包工頭包一日三餐,有的包工頭算飯錢。


  還有一部分是在工地上幹木工活兒的短工,這一類短工包工頭也是不包飯的,那就得自己在外麵買飯吃了。”


  白夢蝶默默吃了兩口飯,想起自家在區的惠民吃店,每早餐生意結束之後店就空著了。


  要是從中午之後專門給農民工提供中晚餐,不就不會再白空著店麵了?而且還能解決他們吃飯受歧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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