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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月是掌中月(中)

  “如此,徒兒便先行告退了。”


  何田田畢恭畢敬行完禮,向洞口倒退。他雖在同輩間活蹦亂跳、張牙舞爪,但到師尊跟前,便猶如見了貓的老鼠,要多規矩有多規矩,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


  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眼裏,道一真君冷心冷情,軟硬不吃、冷熱不侵,是不可攀援的重嶺絕壁。可敬、可畏,不可褻瀆、不容辯駁。


  何田田垂下腦袋,專注地盯著地麵。道一真君沒有說話,他向來如此,何田田沒覺出什麽問題,因而也就錯過了對方眼底的深思,和目光停留在他眉間壓抑不住的雀躍時,氣氛轉瞬即逝的沉凝。


  靈犀穀位於青蓮峰後山腰,是浣花劍宗門人口口相傳的風景勝地。可惜誇得人多,真正見過的卻少。


  與前世相同,道一真君共收了三名弟子。大師兄雲真子為得金丹大圓滿,常年在無過崖閉關,連多了兩個師弟都不知道,方輕鴻排在中間,最小的就是何田田。平日裏青蓮峰冷冷清清,除定期上山打理靈草苗木的寥寥數名雜役,就隻有他們師徒三人在此生活。


  也基本等於他和小師弟互相做個伴了。


  道一真君威名在外,又是高高在上的長老級人物,其他人沒得到許可,自不敢擅闖。可道一連自家徒弟都散養,更不會妥帖到成為個熱情好客之人,主動邀誰前來。於是,就成了個死循環,青蓮峰的美景變為宗門奇談,在有幸跟隨宗門長輩來拜訪的弟子間流傳,最後越傳越玄乎,越傳越讓那些沒見過的人有了探尋的欲望。


  入夜時分,何田田興衝衝從山頂下來,熟門熟路地拐進溪穀。


  老實講再美的景致看多了也就那樣,他和師兄從小在青蓮峰長大,這一畝三分地,有哪裏是當初他們沒刨過的?但靈犀穀於他而言,終歸還有更珍貴的含義。


  穀邊丹桂十裏飄香,被靈氣滋養得愈發馥鬱,穀內清泉流水,九曲潺潺,伴著溪水而生的靈植綠意蔥蘢。這些靈花靈草被侍養的很好,含苞的花骨朵嬌嫩羞怯,耐不住寂寞而盛開的,則是姹紫嫣紅,與春競芳。


  天邊皎月高懸,繁星璀璨,溪穀內流螢飛舞,逐漸凝聚成一條光帶。似九天銀河垂迢而下,落入了凡間。


  少年半晌回神,握緊了拳頭緩緩步入。


  此刻,他的師兄正立在螢火闌珊處,手捧一盞兔子形狀的花燈,笑吟吟地瞧他。


  “師兄!”少年張口便喚,小跑至近前,眉眼間俱是鮮活躍動的興奮,在螢火下被映照得熠熠生輝:“這是——”


  方輕鴻笑眯眯接過話:“河燈呀。”他將兔子燈遞到師弟麵前:“來,拿著。”


  何田田喜上眉梢,愛不釋手地捧進懷中,視線穿過燈罩上方的木格,看到原本燈芯的位置,十數隻流螢被人用法力縛著,在其間上下飛舞。


  方輕鴻:“這可是你師兄我緊急趕製出來的,不許嫌棄啊,山上也沒個燭火,隻能湊合下啦。”


  兔子燈通體雪白,隻在眼睛的位置點了兩個紅點,身子圓圓,腦袋圓圓,兩隻大耳朵乖順的貼著後背,看上去可愛極了。


  方輕鴻雙手抱胸,故意用明目張膽的視線打量對麵人:“怎麽樣,像不像你?”


  何田田紅著臉,難得沒牙尖嘴利地撓他。


  這讓方輕鴻又犯了戲弄人的毛病,打趣的話張口就來:“據說凡間女子會在河燈入水後,對著飄遠的它許下一個願望,趁此機會,你要不要也試試?”


  何田田還真照做了。


  他走到溪水邊,小心翼翼地將燈盞放入水中,有些不舍的望了會兒順著溪流飄遠的河燈,方才閉上眼。他神情莊重,仿佛即將要做的,是什麽人生大事。


  方輕鴻被他板正的麵孔逗笑,有樣學樣的蹲到溪畔,待何田田許完願,便揶揄道:“我剛都說了,這可是女兒家家才做的,怎麽,難道苗苗也要學她們找個如意郎君嗎?”


  何田田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別這麽破壞氣氛?還有,你說的女子和女兒家家是什麽?”


  方輕鴻一愣,猛然想起今非昔比,尬笑兩聲,秉持著多說多錯的原則,終於閉嘴了。


  何田田好像也不太在意那些旁枝末節,下巴墊著交疊在膝蓋上的胳膊,顧自沉浸。


  兩人靜靜望著哪盞光點盈盈晃動的兔子燈,一時間,溪穀內隻能聽到淙淙的水聲。星星點點的螢火倒影在水麵上,又像一整個深邃高遠的銀河。


  上一世,何恬恬的母親也曾是浣花劍宗弟子,之所以用“曾”,是因為她在何恬恬六歲那年,就已經故去了。小師妹剛出生時,氣機引動萬劍穀,穀內萬劍顫動,三千年來一直未擇主的極品靈劍回雪更自行飛出,來至嬰孩身旁。


  道衡真君親來查看,批定她為天生劍胎,合該入道練劍。但劍胎內蘊庚金之氣,太過鋒芒淩厲,需尋靈寶化煞,方可保幼童健康安樂的長大。


  何恬恬六歲時,其母得知了赤霞珠出世的消息。此物於他人而言,是養命元的重寶,但對何恬恬來說,卻更意義非凡。五行火克金,可泄過剩的鋒芒之氣,保五行均衡、生養不息,是像她這樣的劍胎可遇不可求的。


  何恬恬的母親聞訊,即刻與她的道侶上路,經曆一番生死磨難終於取得靈寶,卻在回程的路上,被早已盯上他們的一夥散修殺人奪寶。


  彼時,道一真君一人一劍,奔赴萬裏,硬是將那夥人斬於劍下,而後把赤霞珠交到何恬恬手心。


  那是個冬天,何恬恬傷心欲絕,躲進靈犀穀哇哇大哭。方輕鴻找的灰頭土臉,整座青蓮峰被他掘地三尺,終於在穀內的一個山洞裏尋著了人。外頭下著鵝毛大雪,他們就縮在洞內,像兩隻毛茸茸的小動物,相互依偎取暖。


  道一的劍太冷,能幫人尋仇,卻無法溫暖一個孩子的心靈。


  小師妹抱著他脖子打了個哭嗝:“我沒有爹娘了。”


  方輕鴻摸摸她腦袋,安慰道:“苗苗不哭,今後我做你哥哥,我當你親人。”


  “那也隻是哥哥,不是爹娘。”


  “這……”小方輕鴻麵露難色:“不然我做你爹吧,娘的話你要真想,也不是做不得。”


  “你占我便宜!”


  大娃娃抱著怒發衝冠的小娃娃,用身上的毛領鬥篷將人裹得嚴嚴實實:“好好好我的錯,哥哥給你賠不是好不好?以後哥哥說話注意,苗苗這麽可愛,哪能讓我們苗苗受委屈。”


  何恬恬沒有說話,洞內一時隻有低低的啜泣聲。


  半晌,埋在他胸口的小師妹輕聲問:“師兄以後也會如今日這般嗎?”安慰我,包容我。


  小方輕鴻卻像是聽見了她的未盡之言,斬釘截鐵答:“自然!”


  小娃娃“嗚哇”一聲,哭得更響亮了。直到過去很久,她哭累了,才在方輕鴻懷裏沉沉睡去。


  他指尖朝河燈一點,原本困囚於燈罩內的流螢嫋嫋升空,又四散開來,和同伴們相聚。


  見師弟的目光看過來,方輕鴻解釋:“我們隻是稍稍借用了一點它們的光陰,流螢的生命本就短暫,現在你願望達成,該放歸自由了。”言罷,心底不無感慨。


  從幼卵到成蟲,要花去它們一年的光陰,隻為這短短數日的綻放,猶如瞬息璀璨的花火,凋謝後隻剩餘燼,消散在風裏。而人寄身於蒼茫的天地間,又何嚐不渺小如蜉蝣?

  抬起的手並未立即落下,而是掐了個法訣,靈力隨之如漣漪般擴散開來,蔓延至整個山穀。被籠罩其間的流螢們,腹部光芒登時又熾烈幾分。


  方輕鴻:“今天謝謝了啊,作為占用你們時間的報酬,就再多看看這個世界吧。”


  萬物有靈,多續了幾日命元的螢火蟲親熱地飛過來,在他周身盤旋好久,才漸漸散去。


  何田田曲起雙腿,下巴枕在交疊的雙臂上,光倒映進他眸中:“師兄花燈編的真熟練,是不是還給其他人編過?”


  方輕鴻心說因為前世我也給你做過啊,嘴上道:“哪有,師兄我天賦異稟,幹什麽都一學就會嘛。”


  何田田笑眼彎彎:“臭屁,師兄就會吹牛。”


  “好哇,我忙活半天,你到現在沒句謝就算了,還來拆我台。”方輕鴻伸長了胳膊去捏小師弟鼻梁,後者嘻嘻哈哈的躲,被他的魔爪追得東倒西歪。


  “今天不懲治懲治你,你就不知道這青蓮峰雲字輩誰才是拿主意的!”


  “那也是雲真師兄最大,輪不到你。”


  “?好,有本事明天起別跟我屁股後頭喊師兄——師兄——”


  “哈哈哈哈哈不許學我哈哈哈哈哈師兄賴皮,別撓那裏!”


  夜深露重的中秋,風卻送來一縷梅花的冷香。


  鬧夠了的兩人發髻淩亂,毫無形象的坐草地上喘氣,循著味抬頭,赫然發現溪流下遊,正立著個人。


  手中托著盞熄滅了的兔子燈,不知瞧了他們多久。


  何田田陡然起身,驚道:“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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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苗年紀還小,隻是單純的兄控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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