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5章 兵發王屋山
孫傳庭都已獲悉懷慶府爆發亂民的消息,那河南巡撫範景文當然也早已收到了地方衙門發來的稟報。初聞此事,範景文自當是吃驚不小,他覺得這事太過突然也太過令人費解:京營十萬在河南境地剿匪成效不錯啊,記錄在檔的綹子、散兵都已被剿滅消檔了,怎的又生出這大股的民亂來?京營大軍這才停止剿匪駐訓沒多少時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這些京營的丘八們駐訓期間,在當地生出了什麽……?範景文覺得這民亂爆發有些蹊蹺,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官兵胡作非為逼迫百姓造反的,隨著他的暢想,在他腦子裏生出這麽一副副畫麵:一群可憎的大兵正在城裏四處遊蕩,一個麵露猙獰丘八正惡狠狠的從一個老嫗懷中拽奪一包財物,……;忽的,他又好像看到一群大兵麵露著獰笑,正把一個還好像是一群柔弱的少女、美婦,堵在一條小死胡同裏,有的還被堵進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小屋子裏的畫麵,慘叫連連……;刷的一下,畫麵又是一轉,在範景文腦海中又閃現出一個好像又是一群,敞著懷倒扛著掛滿了雞鴨的長槍,在大街上耀武揚威橫行霸道拽著走的京營大兵……。這種讓人感覺很不好的畫麵,在範景文大腦中換了一副又一副,換著換著他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他這是被自己幻想出來的畫麵,給嚇得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晃了晃腦袋,範景文在心中狠狠地咒罵:這群混蛋,這些丘八,你們都是一群禍國殃民的混蛋!該死的混蛋!本官定要查實,待本官查實,定要狠狠地參你們一本!隨即,他便派出隨員到懷慶府暗查、搜集孫傳庭及其部屬們的劣跡實證。至於造假、捕風捉影這種事,他範景文是決計不幹的。
範景文猜測歸猜測,可他不知道,這次他還真是錯怪孫傳庭及其統領的京營左軍官兵。這或許是慣性思維所致,根據他一直以來的所見所聞,範景文覺得,當今大明朝的軍隊,在暗地裏哪裏有不擾民?其實,這也不能怪範景文想歪,別說皇帝裁撤衛所後,組建起來的新軍,就是崇禎即位後新組建的南北大營、曹文詔麾下的草原雄鷹、還有毛文龍那支敵後武工隊,他們現在的軍容到底是個什麽樣,他範景文確實沒有見識過。要知道,現在這些充斥著君宣會政宣員的軍隊,他們現在的軍容整齊、軍紀那是相當的嚴明。軍事法庭可是沒幾個人願意去,哪個萬一不小心犯了軍規,上了軍事法庭被判罰那可就麻煩了,那將代表著自個兒還不容易得來的榮譽全都泡了湯不說,就連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溫飽也沒了保障,關鍵還要累及家人,這代價太大。不到萬不得已是無人敢犯軍規的,也沒人願意去嚐試這種滋味。
範景文不知道是,孫傳庭所率京營駐地的百姓,這會兒可都過得舒心著呢,這麽多年了,他們哪見到過如此親民、護民的官軍?這可是有生以來頭一遭,他們感激還來不及呢,還怎會因京營在此駐訓要去造反?當地百姓們巴不得這些大兵一直在此駐紮呢,為啥?因為這些官軍不光不去擾民,還時常有值班的官軍出來給他們施以幫助:有幫著村莊打井的、有幫著百姓種地的、還有幫著百姓往軍營送軍糧的、更有甚者,他們還無情的打壓村霸,震懾想亂加地租、欺淩百姓、橫征暴斂的地主豪強。說到軍糧,崇禎在京營外訓時已經嚴明,要各軍聯係地方自行籌備,但不可強買強賣,定要價格公道不欺民、無淩商。所以說,周邊百姓的糧食可不是白送,京營大軍那是要出銀元來買的,價錢還公道。大明糧價再低,那也是錢呢,還是按市價買賣的,官軍竟毫不欺瞞,你說百姓能不滿意?正因如此,還有很多糧商自發的為京營販賣送來糧草呢。別說範景文了,就是這支大軍的統帥孫承宗自己也感到驚奇,隊伍還可以這樣帶?!
除了在第一時間就向朝廷奏報了此等大事外,範景文時刻也不敢忘肩負的巡行天下,撫軍安民的職責。以最快的速度抽調民壯,範景文親自對他們集中開加訓練,他這是要親率民壯前往懷慶府一線去鎮壓暴民。
民壯並非人們想象中的抓壯丁,也非是隨便在百姓中募集農民青年前來湊數,民壯是明代民兵中最主要、最普遍的一支武裝力量。軍事組織上,民壯是大明眼下已經廢除了的衛所製度、營兵製與地方裏甲、保甲組織相結合的一種產物,總甲和小甲既是民壯基層管理者,又是民壯組織的基本單位。總甲、小甲這個年代雖已基本廢止,但它的基本形式還是存在的。在武裝建製上,民壯現在主要是招募製,同時又因地而製宜配備人員數量,日常除了農忙就得訓練,這也是民壯作為國家常備武裝後備力量的重要特征。所以,範景文抽調民壯也很是上手,現在的巡撫本來就擁有軍權,他的權利又淩駕於地方三大使司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之上,在軍事上巡撫是擁有決策權的。
民壯稍加訓練,得到內閣回複,允他迅速鎮壓流民鬧事的信函後,範景文就把守城職責留給布政使一幹地方官員,他自己則是親率幾百捕快外加三千民壯前去彈壓亂民。這種所謂的軍事行動,是不用奏請兵部的,這算是地方治安,不是軍事行動。
孫傳庭這邊也得到了朝廷的回複,要他協助範景文鎮壓民暴。麵對孫傳庭派出的援軍,範景文卻是一臉的尷尬,他手頭所搜集來情報均顯示,人家孫傳庭統帥的這支京營大軍與民秋毫無犯,這還如何彈劾?既然要聯合鎮壓暴民,那就湊合著聯合吧,咱不彈劾你就是了!這可是範景文的心裏話。
“巡撫大人,我家孫大人要下官聽從您的差遣。但有差遣,下官定不負所托,巡撫大人盡管吩咐便是,下官決無異議。”被孫傳庭派來配合範景文的領兵將領不是別人,而是主動請纓獲得領兵資格的駙馬爺鞏永固。關鍵崇禎帝也給孫傳庭授意過,在適當的時間,可以給鞏永固單獨領兵實戰鍛煉的機會,孫傳庭怎會不尊從?
“呃,駙馬爺親率大軍前來助拳,下官感激涕零,哪敢差遣呢。”範景文雖對駙馬掌軍頗是反感,但事到如今也不好再說什麽,也隻能是麵露些許不悅的打著哈哈應付著。
駙馬爺這個頭銜在明朝可不怎麽吃香,當官的能正臉給你說話那是給你麵子了,別說當官的了,就是公主身邊的太監、宮女,他們也不大把駙馬爺放在眼裏。比如,“啥?你想見公主?可以啊,拿錢來!沒錢?切,實話給你說吧,今兒個公主可真沒空。”別以為這是杜撰,有些駙馬的待遇還真就如此。
鞏永固可是個喜好交友之人,善聊著呢,見巡撫不大待見自己,但他卻一點兒也不在乎。鞏永固當然明白範景文如此到底為何,但出來當官帶兵這事他是發自內心的願意,他也很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所在,他要讓所有人明白,別以為駙馬都是依附皇權的寄生蟲,他鞏永固願為此做出最大的付出:“巡撫大人,暴民一日鎮壓下去,您所轄可就一日不得安寧,皇上那兒您也不好交差,更何況轄區百姓也還都看著呢,巡撫大人您說是吧。當下,我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盡快剿滅這股亂民。大人,下官帶來的這一千兵馬雖是不多,可下官向您保證,他們盡全定不遺餘力為平叛出力,這些士卒個個都是能爭善戰之輩,戰力之強悍還請大人放心。”
聽了鞏永固這軟中帶刺的話,範景文也發作不出來,人家說的還真是這個理,自己也沒反駁的必要。再說,朝中大佬都沒有反對這個駙馬爺來掌兵,我哪還管得了?還是大事要緊。這麽一想,也就沒了矯情,範景文長舒了一口氣,開口道:“那好,駙馬爺,這樣,我們兵分兩路,就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你看可好?”
鞏永固細細聽來,覺得這個巡撫也非庸才,便連連點頭:“大人高見,下官以為此計可行。”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範景文、鞏永固二人便各自率領麾下大軍,按著既定路線向王屋山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