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北
世間有七州,為蘭州,陵州,燕州,沂州,瀘州,蠻州,青州,各州幅員遼闊,分處天啟大陸各方,與其他勢力犬牙交錯。
七州是極其特殊的存在,他既無四國的安定,卻在人數上不下四國,他亦無五家的統一,卻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更無五門的團結,卻能在危急時刻同仇敵愾。
可以說七州乃天啟大陸的縮影。
這般四不像,魚龍混雜之地,卻與四國有著同樣長的曆史,自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七州的百姓與修者皆會選一位推崇之輩,令此人領導七州,一旦七州遇上難事,比如五家,五門想把七州納入己下,舉州之人皆會聽從此人的號令,共渡難事。長年以往,七州因此延續至今日。
此人被七州百姓與修者稱為散人,千年一換。值得一提,若這散人既未死去,又領導有方,那百姓與修者仍會推崇此人繼續作散人,一般而言散人不會推去,當然也有例外。
至於為何不推去,就得從各州的底蘊說起。
其中蘭州好謀,其間的百姓與修者皆是擅謀之輩,故而五智之一,又無家無宗門的茶解語便成了蘭州散人。整日與誌同道合的人在一起,豈不快載
陵州好刀,自然其間的修者皆是驚才豔豔的刀客,就近百年的散人乃白刀這位不次於天南意的刀客,而白刀亦或說陵州擁有刀榜第二的屠。
燕州好詩畫,不管是百姓還是修者,皆可順口成詩,落手成畫。而畫與詩在修行上來講隻與天符師息息相關,故而燕州亦是天符師聚集之地。自如卿,如我失蹤後,雁南渡與江上寒夫婦便成了新的燕州散人。值得一提燕州的五代散人皆是夫婦。
而沂州乃七州中最為有錢之地,世間大部分生活所用之物以及兵器皆出於沂州,其緣由,不管是沂州的百姓,還是修者皆擅奇門巧技,亦可說個個都是匠人。而作為沂州一直未更換的散人安悵鬼卻不擅此道,這一直被詬病了許久。好在匠人都是一心沉迷於奇門巧技的主兒,加之又有江湖傳言,安悵鬼與軍府頗有淵源,故而沂州一直處於安定狀態,像這般既安定,又無約束的地兒,世間難尋第二處,久而久之匠人們才不再深究。
有最富的地兒,自然便有最窮。蠻州上下接青州與白水湖,左右鄰蠻荒祖地與詩音山,東北角又靠天南家,因地勢特殊,導致蠻州修者類別頗為繁多。對於修者而言誰也不會認為自己所修的路數弱,如此便起了爭執,而就修者而言解決爭執的最佳法子便是切磋。長久以往,蠻州便有強者為尊的尚武風氣。也是如此,尋常百姓難以在蠻州生存,無尋常百姓便無財米油鹽,無財米油鹽自是鮮有商旅,故而蠻州除了功法,一窮二白。當然這裏卻成了修者的向往之地。而身為散人的行枯,在這武力至上的蠻州,自是最強的那人。
有尚武的,自然便有崇文的,瀘州便是如此,故而瀘州也是修者最少的一州。至於散人,自宣盈生被踢出瀘州後,再無散人。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讀書之人向來誰也不服誰。
最後是青州,在江湖上,修者一提到青州便覺心底發涼,腦中僅剩二字:“好鬥”。而這好鬥,並非是指切磋,而是惡鬥,死鬥,以及爛鬥。隻要興致起了,便會去找人交手,並想方設法置對方於死地,不死不休。故而青州的修者皆是窮凶極惡,心狠手辣之輩,單是如此還無法在青州站穩腳跟,還必須擁有一定的智謀。而造成此像的緣由有二。
其一,地理位置。青州不僅與池家,微生家,天南家,古家相鄰,還與天瀾國與亂世宗門解囊。
四家表麵上看著團結,實則暗鬥不斷,如此自是有了失落之人,這些人本著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便就近來到青州,試圖闖一片天下,好鬥的苗頭因此而來。
另外,四家還有違背家規之人,這些人或被逐出家門,或逃離家門。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違背家規,這些人皆不是善茬。就前者而言,連一家之規皆可違背的人,那他定不會循規蹈矩,內心充斥著野性,至於後者,若是被冤枉,定會心生怨恨,以怨生怨,長久以往內心逐漸黑暗,當然也有部分不會如此,卻是極少。這類不安分的人在青州俞聚俞多,久而久之便有了惡鬥。
而僅憑四家之人斷不會令青州變成如今的模樣。最主要的還是來自天瀾國的流寇以及亂世的修者。
前者不必多講,能在安定的四國成為流寇,那他們必是好吃懶做的嗜血之徒,且又能從天瀾國逃到青州,實力亦不容小覷。在他們眼裏,爭鬥沒有休止一說,除非有一方徹底死去。故而他們為青州帶來了死鬥。
至於五門之一的亂世,這本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亂世的修者走到那裏,世間便亂到哪裏,青州不過是他們推波助瀾的其中一地兒罷了,攪風攪雨已是家常便飯。其他修者間本無矛盾,這些人也能從中作梗,製造出矛盾。從而引發隨處可見的爛鬥,不問緣由,興許就是看不順眼。
其二,便是青州第一代散人沈落。這人不屬於任何勢力,出生草莽。在青州形成之初,他憑借心狠手辣以及過於常人的智謀快速在青州站住腳,之後聚集了一幫實力不俗的修者為他所用,在四國成立之際,這幫人可與四國叫板。不過他並沒有染指臨近的天瀾國,而是在以後的歲月裏,不斷穩固青州的地盤以及自己的地位。短短十年間,青州的地盤已在世間首屈一指。
若四國是以安穩聚納人才,沈落則是以弱肉強食聚納修者,隻要實力夠硬,這世間便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在青州鼎盛之時,沈落曾與各大勢力扳過手腕,皆不落下風,並在事後叫囂:若我要單獨毀了你們任何一方勢力,不過彈指一揮間,可謂猖狂至極。當時又恰逢三神鬼亂世,他自認自己的所作所為比三神鬼有過之而無不及,再之他又出身草莽,對神鬼嗤之以鼻,便自詡了一個名號:散仙。在民間的傳說裏,鬼隻能令人懼怕,仙卻可以掌控眾人的生死。
一言一行皆透露著不可一世。
然而可以說樹大招風,亦可以說自作孽不可活。四國在平定完三神鬼後,便毫無征兆的對青州出手。
齊遠俠攜四徒飛龍在天與琴棋書畫,外加一眾大將,在短短一日便把青州打得支離破碎。而沈落在這一戰後下落不明。
其實憑借當時青州的實力,就算敵不過四國,也不會在一日落敗。為何如此,世間鮮有人知。至此,這事一直被後人津津樂道,各自揣測。
而青州雖敗,但沈落的一切言行皆深深烙在了青州的土地裏,以至於青州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勾心鬥角,嗜血如命,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種種言語都難述其間的惡臭。
此時一位樣似漢子的明動行走在山澗,不急不緩的與身旁的小圓說著話。小圓時而蹙眉,時而驚呼,時而冷笑.……
雖未恢複原樣,但明動已無蒼老之感,雙目炯炯有神,虎步生風。他在詩音山醒來時,已是七日之後。而林貝貝早已離去,隻給他留了一句話,叫他不必自責,仇人需自己手刃才有意義。
雖如此,明動仍過意不去。不過小圓再把雪中花的話告知於他後,他才勉強令思緒轉移。他想去找妖鬼,卻不知從那裏下手,便決定先來青州碰碰運氣。
如今匕首已被雪大哥取走,便按照之前的約定互不幹涉,他也不會去找十人打聽妖鬼的下落。一切的一切還的靠自己。
而看到詩音山的風月草被盡數毀壞後,也長長歎了口氣,總算拿著軍府當幌子,沒有辜負軍府。
之所以沒回軍府複命,是林貝貝提到文書大人來過詩音山。而且那公孫姓的牢頭也說過,自己的行動不受軍府約束,而他選擇了小。先把自己的事情解決。
而最初打算尋個以偶遇的方式將小圓放出來,後來仔細想想,若有心之人想查,小圓在怎麽隱秘身份也藏不住。索性就大搖大擺放出來。
這本是去西北荒漠的打算,不過提前也好。對明動而言,目前仍處於被動,該來的都回來,早與晚都沒區別,還不如先探下風。因心係言西與古柔,明動並未過多休息。
而青州毗鄰詩音山,不到兩日,兩人便入了青州之境。而方入青州之境,明動便按照玉如意信上所說向小圓描述七州的情況,一來是讓小圓有個底兒,二來是提醒下自己,在青州千萬不可莽撞行事。
一席話下來,兩人已走了有段路程,卻仍不見人煙。
“依你之言,這青州豈不成了龍潭虎穴。”小圓嘀咕著。
明動輕笑道:“青州那有龍,那有虎,與龍潭虎穴差了十萬八千裏。況且我們才入青州,這青州具體何樣,還得以身試法。還有小圓,雪大哥的話你比我聽的清楚,這青州不管怎樣都要走一遭,退堂鼓可萬萬打不得。”
被揭穿小心思,小圓輕哼一聲,側過頭去,可眼神卻不由自主往明動身上鑽。半晌見明動真不理睬自己,又轉頭回來氣鼓鼓道:“那你話還沒說完呢?”
明動微愣:“什麽話?”
小圓撇嘴道:“那自稱什麽散仙的沈落到底是生是死?”
明動道:“我怎知道,那是五千年前的事兒。不過五千年過去了,就算當時沒死,眼下也應該老死了。”
小圓搖頭道:“我覺得他不一定死了。”
“何處此言?”明動微微側頭。
“你想,若他當時死了,何軍府不一鼓作氣直接收了群龍無首的青州。我想當時他根本沒死,故意失蹤,然後等軍府收了青州,他再伺機而動,你也說了,當時跟隨他的修者很多,不可能沒有漏網之魚。屆時他在暗中呼應,這些漏網之魚應了他的聲,他又可以再次興風作浪。我才,軍府應該料到此著兒,才沒收下青州,一來是避免被暗算,二來將青州留在外作為誘餌引沈落上溝,畢竟十年的基業不可能說放就放。還有老死這個說法,說實在的,你自己都不會信。”頓了頓,補了一句:“更別說我。”言語間滿是得意。
明動則聽得愣了又愣,半晌才憋出一句:“這解釋過於牽強。”其實他的確不信像沈落那般修者會老死,也想不通為何當初四國不收了青州。
而小圓嘟了嘟嘴:“其實你信了七八分我的話,隻是你不願意承認。”
明動笑道:“你分析的倒是頭頭是道。可你有沒有想過,若當初沈落真未死,以他當時猖狂的性子斷然不會選擇在暗中伺機而動。”頓了頓,續道:“這些都是胡亂猜測罷了,就算有結果,也不會牽扯到我與你。與其瞎猜測,不如盤算眼下該如何是好。”
小圓不以為然道:“不就是尋人嗎,有何盤算的。”
明動苦笑道:“說是尋人,雪大哥隻說鍾元在青州,這青州不僅有九城十八寨,還有大大小小的世家與村落,去哪裏尋呢?”
小圓愣道:“我記得雪大哥曾說了鍾元在某地。”
明動一喜:“在哪裏?”
小圓想了想皺眉道:“好像又沒說。”
“倒地說沒說。”明動瞪直了雙眼。
“這不是當時心係你的事兒,沒有仔細聽有關鍾元的事兒嗎。”小圓委屈的撇撇嘴,跟著又眼神一亮:“那古柔會來青州,她尋人的本事不錯,就算尋不到鍾元,我們也可去尋古柔,讓她幫忙。找兩個人總比找一個簡單。”
“確實簡單了,不就是大海裏多了一根針給你撈,瞧把你喜得。”明動沒好氣的打趣道,稍事琢磨,突然一喜:“俗話說有錢可使鬼推磨,我麽和不妨試試用錢買鍾元的下落。”
小圓眼睛一亮,趕忙翻起自己的一抖,半晌臉一苦:“可我沒錢。你有嗎?”
“我也沒。”說雖此,明動臉上卻沒有絲毫苦色,反而笑盈盈再道:“你笨哩,你忘了我們在世外桃源可搜刮到許多天材地寶。對於修者而言,以物換物方位正途。況且,我們再變賣一些寶貝,換了的錢財亦可向普通人打聽。既然鍾元從紫煙閣來到青州,定有目的。我不信他是來青州的荒山野林遊曆的。既然如此,那肯定有人見過他。而且不管是青州的修者還是百姓心中皆沒道義二字,出賣他人不過是家常便飯,況且這人與他們毫無關係。這樣的買賣對於青州之人乃樂意至極的。”
小圓聽得頻頻點頭:“辦法是有了,可我們沒有青州地圖,我們該從何地入手,總不能隨便找個小村落打聽。而且青州如此險惡,你若用元氣大張旗鼓的去尋那人口密集之地,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明動笑著指了指自己耳朵:“你忘了,我是煉體者。有這順風耳還怕找不到那人口眾多的九城十八寨。在青州這地兒,煉體比修意有用多了。況且在軍府的書閣內,我已將青州的地圖牢記與腦中了。”頓了頓,再沉吟道:“雪大哥並沒給限定之日,想來鍾元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其青州,我們不必著急。那惡鬼之術暫時不能用,眼下趁趕路我的盡快把池蘭宇傳授的追蹤與反追蹤術融會貫通,還有他說的拳腳之理,以及青山的判陰陽,沱一境的玄妙,斷崖掌。”
說著明動頓感頭疼,卻又莫名欣喜。
於此同時,與明動遙之對望的青州北方。
古柔立與山澗,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的青州地圖,心道:爺爺說可在青州遇上明動,卻未說明時間,看來定有安排。若料不錯,明動應該知曉我會去找他,而且他應該也有事情需要在青州逗留一段時間,看來在短時間內,我不會與他錯過。至於第二件事,便棘手了,青州之大,想尋靈半夢已是很難,一旁還有個同樣心思的池家。況且單以尋人而言,我勢單力薄怎麽也比不得池家。看來為今之計,我得先找到明動,讓明動使天卷幫我一起找靈半夢。
沉吟片刻,古柔再心念道:明動曾去了詩音山,他應該是南邊如青州,目前我與他隔了近乎整個青州那般遠。不過路程對修者而言不是難事。難就難在該如何尋他,我若發出懸賞,讓全青州之人幫著找,或許很快便能尋到他。但這小子仇家頗多,這樣做無疑是把他的行蹤告訴他的仇家,屆時仇家尋上門,我還得保護他,便得不償失。若我能知道他所為何事來青州,可能會好辦一些。從身份入手來看,他一為軍府大將,二與十人關係頗密,那他的事定與這兩者有關。從我過天瀾而看,流言是他聯合外人殺了白析木,那軍府定會讓他回天瀾城問個明白,而此番他並未回軍府,看來軍府並未與他聯係,既然未聯係,那他身上應該沒有軍府的密任。那他就是為十人事兒來青州。十人中如今有事的就兩人,一是馮雪血,此人有巴雨前輩看著,斷石不會讓明動插手,那剩下的便是失蹤的言公子。言公子在紫煙閣失蹤,那這事兒就與紫煙閣有關。而言公子有三大仇人,其中兩人是紫煙閣的修者。這兩人如今死了一人,那剩下的那人應是明動來青州的目的。紫煙閣牢頭鍾元,此人生性狠毒,手上滿是無辜的鮮血,我以懸賞的法子找他,也不覺良心有愧。既然十人把這事兒交給了明動,以十人的性子絕對不會再理這事,換而言之,明動亦是孤家寡人一個。而且就算十人已經把鍾元的下落告知了明動,明動到哪兒時,鍾元可能已經不在,畢竟人是活的,還有若料不差,那鍾元也應是追靈半夢而來,以逃亡著身份來看,靈半夢不會在一地長留,那鍾元亦是如此。既然明動在約定之地兒見不到鍾元,那他肯定會想法子尋鍾元的下落,而懸賞是唯一可行的法子。屆時我再懸賞一令,若青州還有人以懸賞的法子尋找鍾元,便告訴我。這樣我就有兩條路可以找到明動。這其中肯定還有鍾元的其他仇家在青州發布了尋找鍾元的懸賞令,我隻需以近遠分辨即可,時間遠的,肯定不是明動,畢竟除了言西,鍾元的仇家皆為江湖草莽之輩,他們難有消息得知鍾元入了青州,從而不會發布新的懸賞令。
若明動聽得這番心語,定會驚得瞠目結舌。
想著,古柔收起地圖,恰時抬頭,目光迎上正麵走來的兩位男子,古虛與池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