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辦法與危機
與其說接風洗成,不如是眾人一起大酒大肉,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在眾人皆感醉醺醺之際,散了宴席,畢竟夜間還有買賣。
修者極難醉,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荒漠有一個規矩,喝酒時不準用修為,不管是蠻獸,還是世間人。
明動盤坐在一角,清醒無比。說也奇怪,自從在劍一那裏喝過酒,便很難再有醉意。他若知道劍一給的酒乃西北荒漠號稱千杯不醉的麒麟一族僅喝一壺便會醉去的獨釀,就不覺奇怪。
從孫暉在酒席上隱晦的暗示來看,商隊出動尋找樓石,恐怕得等個兩三日。不知為何,越是拖,明動越覺心安,興許是認為慢工出細活,講究一擊斃命。
樓石的事可以緩一緩,但有一事非常急。明動摸著空蕩蕩懷口,改變氣味的藥粉已所剩無幾,看來將鼠族一事了解後,得去尋與此時身上氣味相同的藥草,以備不時之需。
明動在酒席間,見到了幾位了好手目露戰意,倒不覺奇怪,自己初來怎麽也得露兩手。不過直到夜晚來臨,也無人找他切磋,興許是讓他先休息,改日在切磋。
在習以為常的交易間,孫暉找到了他,告知鼠族的修者來了,並暗示怎麽做都不礙事。
明動唏噓不已,在荒漠到底還是拳頭大。至少孫暉商隊哩可沒有普通人。
此番來的是十位男子。明動心想著十這個數對鼠族是不是有特殊的意義。同時欺身到某位看起來好欺負的鼠族修者前,一把搭在其肩膀上,元力湧動。
男子腰一沉,殺機驟現。
明動麵不改色,笑道:“尊者,你跟錢某走一趟。錢某有要事與你說。”大手在重幾分,瞬間便將男子的護體元氣撕個粉碎。
男子隻是意域境,深知不是歸元境煉體者對手。瞧了眼周圍虎視眈眈的眾人,悶聲點了下頭。明動收手,緩步朝營地外走去。男子猶豫了下,朝其他九獸打了個眼色便跟了去。
九獸會意離去。
生意黃了,孫暉並不在意,朝明動投去示意其安心的眼神。
拋開池家不談,孫暉商隊倒是有血性,不過敢在荒漠做買賣,本是在刀尖上遊走,沒點膽氣怎麽行。
一路無話,待離營地百裏,確定裏麵的修者聽不到,明動才止身,先掃了眼風沙湧動的周遭,再看著陰晴不定的男子,笑道:“尊者,並無大事。隻是想讓你幫錢某叫一個你同族的尊者來,或者替錢某傳一句話。”
男子不開腔,靜等下文。
明動不敢確定,鼠族的尊者是否都知道了六日前關於樓石引發的事兒,先將那日的事兒先說了便,才道:“尊者,可否知道了。”
男子震驚抬眼:“你是明某?也是那賊……外人的師傅?”
明動暗舒濁氣,笑問道:“尊者知道便行。不知這六日,鼠族可發現了我那徒兒的下落?”
男子搖頭後,忽露獰笑:“踏破鐵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今個兒可得留在這裏了。”
明動好整以暇,笑道:“僅憑一百個尊者,恐怕留不住錢某。不得不說,你們鼠族的尊者確實多。這一會兒功法,便聚集了這麽多。錢某乃煉體者,要發現修意者易如反掌。”
在男子臉色變幻不定間,明動繼續說道:“仍是那句話,錢某來荒漠是問事,不是惹事。而且今個兒,錢某是來給你們一句忠告。想要鼠族不被滅族,尊者就靜下心來聽錢某說。”
“閣下請說。”男子沉默了會兒說道,跟著發出奇怪的吱吱聲,百位修者退去。
明動想起了藍大壯的狼嚎,倒忘了蠻獸本就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明動甩了甩頭,拋開這無關緊要念想,笑道:“想必你們鼠族不會對錢某的徒兒善罷甘休。理應如此,畢竟恩怨怎僅憑三言兩語化解。但錢某奉勸你們一句,千萬別對他出手,至少眼下不能。”
男子凝目看去。
明動搖了搖頭,道:“不是因為錢某來了。錢某是有本事,但還做不到能將鼠族殺幹淨。”就嚇唬一說,明動已駕輕熟路,自顧自輕描淡寫說道:“當下有一位堪比五智的修者跟在他身旁。尊者知道五智嗎?”
男子嘴唇蠕動,欲言又止。
“看來尊者是知道了,那錢某就不細談五智了。”明動往前逼了一小步:“那位修者不僅有五智的才智,還比五智更加凶狠,是個眥睚必報的主兒。一旦惹到了那修者,僅憑計謀便夠你們鼠族喝一壺,何況還有個徒兒。”
“修者和你徒兒什麽關係。”男子抿了下幹涉的嘴唇。
“那位修者乃錢某徒兒的師姑。也是錢某的妹妹。”明動笑意連連:“也是家妹看到徒兒傻乎乎,不忍讓徒兒被欺負,盡管憑他的實力還幾個修者能欺負他。總之徒兒不在意的事兒,家妹會在意,徒兒不會直接做的事兒,家妹會不擇手段。”
男子半信半疑。
明動知道時機到了,便道:“鼠族現在沒遭殃,興許是徒兒還沒把他各獸族的恩怨說出來。但隨著家妹在荒漠做事,覺得事事有阻礙,以她的聰明遲早會發現。一旦她知道,嘖嘖,錢某都想不到,她會以怎樣的手段報複你們。尊者可能會認為錢某在危言聳聽,倘若不信,盡可一試。”
膽小如鼠,應該會怕,不會去試吧。明動如是想著。
男子咬牙道:“閣下到底要說什麽?”
明動平靜道:“很簡單。鼠族盡快找到他們,並不要出手,將此事告知錢某。我那家妹還算比較聽他哥哥的話。”頓了頓:“錢某仍是那句話,問事不惹事。尊者仔細琢磨,琢磨。”
男子沉吟道:“為何今個兒才提此事。”言外之意,是不是這幾日想到了利用鼠族來幫你找人。
明動“坦言”道:“那日錢某心係蕭當家,全然忘了此事。事後想起了此事,便一直尋你們鼠族,無果之下,隻有借商隊。這次找的商隊,還算有些本事,倒不用錢某操心。”
男子再問:“閣下到底何人?”
明動最怕這個問題,隻能打著馬虎道:“荒漠的路人。”頓了頓:“許多事與荒漠無關,錢某也希望尊者不要將此事告知荒漠之外的人。”
說完突然有了絲擔憂。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鼠族四處打聽得到了一些線索,比如樓石的身份,比如我與孫暉商隊的關係,那便棘手了。
他最擔心的還是鼠族朝孫暉打聽,萬一鼠族把知道的事兒盡數告知了孫暉,要圓這個謊可就難了。到底是那日忘了,不然也不會有此事兒。
不過眼下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明動突然想到,若是古柔來會不會留下破綻。一想起古柔,他心裏就有些戚戚然,自己都消失了這麽久,竟沒聽到他們來找自己的一點消息。
明動定了定心神,盡力彌補破綻道:“對了,今個人你們怎麽沒對孫當家的商隊出手。莫非是怕了?”
男子道:“麒麟族外方圓千裏,不允許尊者在營地動手。”
明動琢磨著道:“意思說出了營地,便可肆無忌憚出手?”見男子閉口不言,明動心中有了底兒道:“這幾日錢某一直在商隊,你們一旦有消息,便來找錢某。若無他事,便不要來,別讓錢某誤會了。”
明動打定注意,這幾日一定要看住了營地,停頓片刻,咬著牙問道:“對了,這幾日有沒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錢某擔心家妹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知道言多必失,卻無可奈何。
興許是被五智震懾,男子答的很利索:“沒有大事發生,奇怪的事兒倒有一件。”
明動挑眉:“何事?”
男子道:“最近千蟲一族,出動十分頻繁。”
明動問道:“可是那擅長找人的千蟲一族?”跟著嘀咕道:“莫非徒兒已經與千蟲一族打起來了?”
前半句疑惑,後半句則是暗示鼠族事不宜遲。
聽得此言,男子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一招借刀殺人,讓其獸族試探。
男子突染興致盎然道:“隻要有外人來,千蟲一族便會出動頻繁。”
明動在蕭當家商隊的胖子口中聽過此事,並不敢驚奇,瞧了眼沙沙聲突染起此彼伏的周遭,神色自若道:“能讓千蟲一族上心,想來定不會是普通的外人。”
男子答非所問的冷笑:“今個兒你走不了,倒是多謝你坦誠相告。”
話落,元氣滾動。月夜下影子錯錯,不斷有蠻獸掠來。
“既然坦誠相告,錢某怎會沒做準備。”明動起了掌式:“錢某很好奇,你們連錢某徒兒都打不過,怎會想到對我動手。”
當然這隻是故作鎮定,他真沒想到鼠族敢動手,按理說徒兒能逃走,師傅也能逃走。他心裏十分疑惑,鼠族是真的不怕?
“都說外人狡猾。你也不過如此。”這下輪到男子好整以暇。
“尊者,何不說來聽聽。”明動挑眉貼近男子,笑意不改。
盡管知道有萬千同胞就在身旁不願,男子仍下意識退了一步,卻是幸災樂禍道:“待會鼠族隻要拖住你一時半會兒,你隻有死。”
話落元氣湧來,隻見元氣,不見獸影。想來那些蠻獸知道明動是煉體者,便使遠攻的手段。
明動咧嘴一笑,悲意湧動,黃沙下陷,地起響雷。
遁地之術,越發熟練。
然而他沒有打聽蠻獸的習性,也忘了世間的老鼠都是居於地下,荒漠的鼠族也不例外。一入地下,便是紛亂嘈雜的吱吱聲。
聲音之下,明動的土元氣盡數被吞噬。
男子見得此出兒,麵露驚容,這個外人,怎會既與元力,又能用元氣?
意體雙休,世間從未有過。
男子難以往這方向想,而口中吱吱聲不斷。
明動亦回神過來,千算萬算竟忘了這麽一回事。令他慶幸的是,鼠族並未近身。明動靈機一動,躍出地下,指尖聚起元力挑開阻擋他的元氣,往營地方向掠去。
他想殺一敬白,奈何如潮的元氣不給他機會。而男子也在他遁地之時拉開了距離。
明動奔掠之餘,不忘灑脫笑道:“若非錢某有事在身,真想會一會你們鼠族。”
不管怎樣,樓石師傅的名頭得定下來,拿來唬獸著實好用。盡管實力沒到達師傅的境界。此時明動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生氣,隻要隻要致命傷,便一切皆無大礙。
至於還有一個叫做仙隱的符陣,條件過於苛刻,在眼下並不是適用。
衣衫在元氣中碎裂,明動不敢表現的狼狽,隻能咬牙硬撐。而一出兒,落在密密麻麻好不滲人的鼠族裏,倒成了氣定神閑的高手。
明動估摸著距離和傷勢,心想,照此下去應該能順利回到營地,鼠族都說了,他們不敢在營地動手。
這時平地驚雷,一道嘹亮的嗬斥響徹方圓百裏。
“何人,膽敢在麒麟之地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