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妖
與伶倌話起的同時,鼓聲如雷雨般響起,周圍的砂礫隨之起舞,好似有千軍萬馬他來。明動極力控製著不穩的身子,腦中驀然蹦出“冤家”二子。
這不是正是冤家嗎?還在困難中,那好看的俏女子就湊著臉,恬著臉幸災樂禍的來看好戲,還不忘問道需不需要幫忙。
明動目不斜視,自顧自笑道:“齊尊者,我就說我仇人多的是哩,你看都在上門來了。”
那尊者二字喊的極為響亮,說白了,就是這外人都來了,你這尊者怎麽還不動手哩。
年輕的女子隻停留在“明公子”的稱呼上,看來著年輕人關於自己的名字,到沒有說假。而她正欲告知,無法動手時
那伶倌輕輕笑道:“仇人,這多難聽哩。我分明是來救你的哩,好心全被當做路肝肺了,算了今個人,作為明公子朋友的我生氣哩,待氣消了,再來救你。明公子可得小心,麒麟一族可有吃人的妖精,可別樂不思蜀哩。”
“朋友”二字咬得格外重,她很清楚,一次就把明動帶出去可謂是上青天,再者說一次就將明動救出去了,這“鐵石心腸”的少年怎會記得住“感恩戴德”這四字。她的心思很簡單,不管你明動是為何事留在麒麟族,今個人我闖了麒麟一族,便是敵人,我既揚言要救你,又自稱是你朋友,那你就成了麒麟族的敵人。
當下是有酒喝,今日之後就說不定哩。待麒麟一族鐵著腦子磨完你的銳氣,我就要撿了這個便宜。
她的算盤從來都打的響亮,稍一聽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麽,就如她離去不加掩飾的妖嬈身影,仿佛就在說。
奴家這招驅虎吞狼當是妙哉。
驅虎吞狼有些誇張,但她覺得甚妥。
明動抬頭看向怔怔出神的齊眉,譏笑道:“人都走了,光看有什麽用,還不去追。還是你們麒麟一族怕了?”
齊眉回神微微搖頭:“追不上。”
明動更是大笑含嘲諷:“那日我再麒麟之外,你們眨眼間就來了,今個人有人在族地之內鬧事,卻說追不上?齊小姐當我是傻子?”
麵對嘲諷,齊眉隻是平靜,淡淡說道:“她有千蟲一族掩飾蹤跡,你沒有。”
“千蟲一族掩飾蹤跡?”明動愣住重複,而後驚道:“此話怎講?”
“總之他們是很多人,而你隻有一個人。”齊眉蹲身拉著明動的肩膀:“走吧,這裏不安全。”
明動怔道:“我本是階下囚被關在麒麟族,齊小姐跟我說這裏不安全。”同時心急暗道:我來這裏事情都還沒辦,得想個法子繼續留著這裏。
他靈機一動,捂住自己的胸口,裝模作樣道:“不行,我的心肝險些被她嚇裂,我得休息一會兒,緩緩神。”說著不忘咽著口說,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齊眉猶豫了下,輕輕點頭。明動的表現確實乃情理之中,沒了修為還被仇家找上門,換作誰來都一樣,可能還不如明動。
而另明動欣慰的是,此時生死二氣安靜無比,興許是方才真的受了驚嚇,而且感知到危險,不再內鬥。
明動呼喚著生氣施展天盤之術,一查之下,眉頭不由擰出了川子,一點異狀都沒有。
恰時一陣夜風襲來,明動猛一激靈,他覺得有些奇怪,卻想不到奇怪之處。這源於他的重心放在了世間力量之上,完全忽略了本質,比如風向。
在麒麟一族逐漸恢複平靜時,那位風韻猶存的女子掠來,見齊眉和明動相安無事,明顯鬆了一口氣。
待齊眉將這裏的發生的事兒告知她後,這位女子又皺起眉頭,留下一句:“日後你們就住在我哪裏。”便匆匆離去。
來去如風,實屬簡練。
被催促了,齊眉也沒讓明動繼續休息,攜這元氣便帶著明動乘風離去。
意料之中,換了個山頭。
這是一座巍峨的雪山,還未進便覺刺骨的寒意,而那白雪在月光下刺得明動更是睜不開眼睛。
他是煉體者,一般的雪山不會讓他如此,其間必有妖。
雪山上除了雪,別無他物。到印了“鳥絕獸滅”一次。
齊眉並未直掠山頂,而是從山腳卸下修為,一步一步沿著埋藏在大雪裏的小路往上爬,以對雪山主人的尊敬。
她本是蠻獸身子自然強橫,故並不費力。這倒苦了明動,他在走出第一步時,雙腳就不由打顫,仿佛就是尋常之輩,頂著風雪登山。
齊眉並未出手相助,隻是心想:倘若連山都爬不上去,更別談在山上生存。蠻獸極重規矩,而這座山頭的規矩便是不準用修為。
她倒不認為明動爬不上去,原因很多,便不細說。
明動則腹誹,想讓我死就明著來,別搞這些暗地裏的花招。而他謹記果木林的話,一定要好好活著,便咬著牙步履維艱。
好在不肖一會兒,之前喝得救發揮了作用,渾身上下以及骨子裏都充斥著舒坦的暖意。加之冰寒之氣在他體內遊蕩一會兒,便莫名消失。
畢竟在他不知的心脈處,有一片雪。
這讓他儼然成了小太陽,連齊眉都下意識往他這邊靠了靠。
上路極場,足足用了兩個時辰,兩人才攀至山頂。這讓明動嫌棄不已,不管是獸還是高人都喜歡居住在山頂,在山腰隨便鑿一個洞不好嗎?非要受冷風吹的罪。
明動氣喘籲籲,此時他身上盡數濕透,有汗亦有雪水。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明動再也壓不住上湧的酒氣,腰身一陷,屁股一撅,腦袋點地,就此熟睡過去。
齊眉看著這怪異的姿勢微微臉紅,心想:若這樣睡覺,不肖一會兒便會成為冰雕,神仙也難救。她望向山頂那一汪沒有凝結成冰,平靜的潭水,有些猶豫。
山的主人還沒回來,她做不了主。
明動身上漸漸凝結的冰霜,臉頰的紅潤漸漸褪去,氣息越發悠長,宛如千年一動不動千年老龜。他身陷美夢,隻是這夢越來越長,仿佛沒有頭。
齊眉半蹲在明動旁,傾聽這隨時要斷的呼吸,越發焦急。熟不知,此時明動丹田的生死二氣不再爭鬥,一絲又一絲沒入血肉,確保血肉不被冰封。
得此眷顧,血肉好似精靈起舞以抵禦寒氣,精靈的動作越來越快,似乎隻有這樣才有些許暖意。
也因此精靈在生死二氣下愈發壯碩,久而久之便沒了精靈的樣子,反而像凶狠的蠻獸,渾身上下充斥著澎湃的虎象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在明動那永遠斷下去不可聞的呼吸中,在齊眉那清晰可聞的咬牙聲中,山頭的主人信步走來。
她蹙起風情萬種的眉頭,一把抱起已成冰雕的明動,而在觸碰瞬間,她那如瓊脂的玉手不由緊了下,美目裏異彩連連。
齊眉一下子緊張起來,原因很多,其中之一隨口而出:“他可否有事?”
“沒事,好的很哩。”女子淺笑著回了一句,便掠入潭水中,說也奇怪,那一汪靜水竟讓明動沒有沉下去。
而隨著落在水麵,明動身上的冰霜盡去,身子亦緩和了下來,曾平躺的姿勢。
女子收回莫名的目光,問道齊眉:“你確定世間隻有她會那門功法?”
齊眉看了好一會兒女子的美目,才平靜道:“我勸你別動他。”
“怎麽,你對他動了心思。”女子輕笑:“索性都是死,不如讓他死得愉悅一些。”
“他隻是普通人,對你有什麽好處。”齊眉徐徐而道:“再者不見得他會死。她是不是不會來了。”
“你倒聰明。自得到消息,她一直在沂州,似乎不關心他。”女子收斂神色指了下明動:“一直以來,你都不讚同此事,是不是你從中作梗。”
齊眉毫不避讓女子帶著的殺氣的目光,道:“你不也不讚同此事,為何突然答應了,是不是想要他的功法。”
女子忽而笑道:“你是王的妹妹,的確可以這般問我。但那日王說了,他不會管此事,而你的實力終究不如我。你帶他來這裏,也清楚你是守不住他的。”
齊眉靜靜道:“我會留在這裏。”
“那你就留在這裏。這幾日我會去人世間去查查他到底何人。待我回來,希望他不在,如此我才能毫無忌憚的殺了他。”女子與齊眉差身而過的瞬間,盈盈一笑:“對了順便提醒你一句,王單獨見到我,也會叫一聲姑姑。好自為之。”
言罷女子躍下雪山。
齊眉舒展了眉頭,望向東邊,望向沂州。而後她坐在了潭水邊,從懷中拿出了一本書,又拿出了一隻筆。
她翻開書,在一頁已記有秘密的字下,一點也不生澀的寫了一行話。
“明動是她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