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嚇人了
海島北側沿岸,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人正局促不安的打量著海島,此人名喚趙陽,原蠻州人士,自十年前蠻州發生的事後,他便出走蠻州,成為亂世中遊魂野鬼的一份子。
而眾所周知,蠻州人士有九成九是修者,而且實力都不俗。趙陽自然也不例外,而經過這十年的闖蕩他在亂世中已是小有名氣,至少振臂一呼趙陽在此,便有七成的修者都要顫栗一番。
而趙陽本人也認為自己實力雖不能與那些絕頂的高手比,但比下綽綽有餘。在今年公布的實力榜上,處於三流之上。
這樣的實力在亂世之中自保已然足夠,而且麵對那些絕頂高手也能鬥上幾招,而如今他有秘密的手段,他自認為就算仍鬥不過那些絕頂高手,安然抽身還不是問題的。
但趙陽此時之所以不安,有兩點。一來島上那個叫陌影的人已經幾十年沒現世了,實力不知是何許,當然趙陽不認為陌影已經到了無人匹敵的境界,不然陌影早就可以自己離開海島,也用不著他來“救”,但是呢隻要陌影實力不倒退,便仍是世間那幾個站在頂端的人。
二來,陌影是個不講道理的人,誰都摸不準陌影會在何時出手。
所以趙陽有些不敢確定,自己的實力加上秘密手段能否在反應期間脫身,畢竟讓他來海島的那位公子明說了,前麵有九人來了,但無一活口。
那為何還敢來,原因很簡單,趙陽曾是蠻州人士,極其癡迷與修煉,來見一見那傳聞中的陌影乃畢生心願之一。
而想到即將要見到陌影,趙陽忐忑的心也鎮定下來,我輩修者,豈有在修者路上膽懼的道理。
不過當他看到突然在麵前的兩人時,心還是抖了又抖,不過更多的疑惑。
情報裏陌影分明是一個人,怎麽出現兩人。他下意識認為情報有誤,但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陌影的故事他有所聽過,且不談陌影為人如何,就行事上說陌影一直是個獨行俠。
那莫非是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而後趙陽又注意到兩人的和諧,他有心道:不管另外一個人是什麽目的,能與陌影並肩絕非凡輩。
於是他對另外一人高看起來。
不過就兩人的麵容他實在分不清楚那個才是陌影,畢竟一個人蓬頭垢麵,一個滿臉胡子,根本看不清長相,所以他就不知道具體該對那一個人高看。
又不過兩人反正有一個是陌影,而另一個也不凡,那就是兩個人是都高手,那理應對兩個人都高看。
擺正了心態,趙陽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而且身前兩人都沒有動手的意思,這便是好的開始,於是他拱手道:“鄙人趙某,不知那一位是陌影前輩?”
這句話是讓他來的那位公子哥教他說的,用那公子的話解釋,首先得鎮定,然後勇敢的報出名字,如此方能讓陌影猜測,來人是高手還是普通修者。若陌影認定是高手,那至少可以多說幾句話,若認定是普通修者,那就隻有好自為之。
但不管如何,至少陌影都有個揣摩的時間。
而這個時間讓趙陽是準備繼續說,還是脫身都足夠了。
趙陽不是擅長察言觀色的主兒,不過事到如今,能多瞧幾眼算幾眼,就算沒看出名堂,那也是十分滿足的。
而島上男人和野人連臉都沒露出來,趙陽就著實連察言觀色的入手點都沒有。不過讓趙陽慶幸的是,回答他的不是一言不合的攻勢,而冷漠的話語。
“有什麽事嗎?”回答他的是滿臉胡子的男人。
趙陽已在亂世中廝混了十年,這句話背後的東西他還是聽得出來的,至少他已確定滿臉胡子的男人是陌影了,畢竟在傳聞中陌影是直接動手殺人的凶殘的主兒,而不是會戲耍別人的“小醜。”而趙陽問的是“誰是陌影。”
這下趙陽感覺整個身子都飄飄然然,仿佛立於雲端之上,不過眼下可不是高興的時候。
趙陽收拾好心情,不冷不熱道:“憋人不才,現在島外與陌影前輩來一場公平的決鬥。”
“島外”和“公平”二字咬得格外重。
言外之意,在島內你陌影前輩已居住了幾十年,不占天時也占地利。我若在島內與你交手,必定吃虧。
如此就要在島外,如此就必須離開海島。
所以趙陽在等陌影回話,最好是回:“那也離開島才能公平決定。”若說了這句話,趙陽就可趁勢說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比如“鄙人不才,有辦法讓陌影前輩離開海島”雲雲之類的話。
同時他亦極其忐忑,畢竟陌影是不講道理的主兒,所以很有可能陌影會突然出手。所以趙陽也暗中作好隨時脫身的準備。
短短幾個呼吸,趙陽已是將精氣神凝聚到極點,這是他從修煉開始的第一次,他突然舉得有種造化到了的感覺。
而當他認為萬事具備隻等東風時,那滿臉胡子的男人慢悠悠的說了句:“在這之前,我先問你幾個事。”
趙陽當場愣住,但幸好他是蠻州的人在警覺上極其了得,他急忙暗自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與警惕。
但男人的話還是讓他方寸大亂,那位公子根本沒提及過這樣的對話,於是他就不知道該如何正確的回答,但又生怕錯過了這個機會,隻能硬著頭皮道:“陌影前輩請講。”
“今年是第幾年了。”男人依舊冷漠。
趙陽腦子轉過來,下意識回道:“晉安十年。”說完立即回神,這陌影前輩被關了那麽久,那知道外麵的事,於是當即改口:“按原來的年份算是天啟5010年。”話落趙陽又覺得不對,陌影定是知道如今的年份,那可能想問的是?他醍醐灌頂又立即補道:“算算時間,陌影前輩已在島上住了四十七年。”
說完趙陽鬆了口氣,這回答不錯,而且他頗為滿意那個“住”字,若說“囚禁”之類的字詞,定會惹陌影生氣,接下來就不好辦了。
而得意方起,他突然想到:我不連貫的三個回答,怎麽聽都是我在揣測陌影的心思,怎麽想都是我在討好陌影。那陌影定會我隻是一條走狗,那這樣我故意刻造的高人形象不就毀了嗎?
這一下他臉變得煞白,好在場間沒有什麽異狀,這讓他又心想:我都自稱晚輩了,回答前輩的話合情合理,便不算刻意討好。
這一下他感覺心頭的石頭落下,他感覺自己的氣又順了。他的背心沁出了冷汗,這短短一瞬仿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這如履薄冰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而當他還未來的及竊喜。
場間突然響起了一道冰冷的聲音,這聲音宛如閻王的催命符:“不該殺了他嗎?”
趙陽豁然朝那蓬頭垢麵的野人看去,他心下意識的升騰起凶意,但雙眼卻不敢露出任何異狀,反而綿柔的可怕,而他臉上是一臉的尷尬。
很久以後,他每次回想自己這般神態都恨不得兵解算了,省得丟人。
而在眼下,讓他欣慰的是那自己承認是陌影的男人沒有任何異常舉動,於是他開始在心裏問候那野人的祖宗十八代,自己祖墳都還冒著煙,多管閑事幹嘛。
趙陽本是一個安靜的修者,而如今的一切心理活動都是迫不得已。
男人冷漠的看向野人,眼裏慢慢升騰起怒意,這野人一會兒沒收拾又來指手畫腳了?於是他揚起了手。
趙陽嚇得猛一哆嗦,下意識摸向懷中藏著的書紙準備脫身,不過在下瞬間他猶豫了,他沒看到,隻感覺到男人那一巴掌是呼向了野人。
而當他仍在猶豫時,他猛然感覺到強勁的氣浪撞在了自己身上,他的手來不及撕碎懷中的紙已盡數骨裂。
而當他下意識意運周天準備用元氣撕碎那張紙時,他發現周遭的元氣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
他開始頹然,盡管他知道男人並未對他出手,但男人與野人過招的餘勁他都承受不住,那之後的事就完全在掌控之外了。
正當他心如死寂時,一道碎紙聲在他耳旁響起,這一聲極其的輕微,但對他來說猶如重鼓。
他開始大喜過望,他暗道: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那公子給我的秘密手段不一定我要親自操刀。隻要紙在餘勁下被撕碎,我自己再稍微努把力就可以遁走。
於是他暗暗運力,準備伺機脫身。
然而在他與男人開始說話時,所有的事就超出了他的料想,所以後麵的事也該理應如此。
他沒聽到紙徹底碎裂的聲音,恍惚間他看到野人衝向了他,驚愣間他感覺到右手伸進了他懷中,迷糊間他蹬蹬連退三步,而他身前那野人和男人已再次和諧的並立。
他十分的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他隻能下意識的伸手入懷,卻發現懷中的秘密手段消失了。
仿若有一桶涼水從頭把他淋了個遍,他猛打了個寒顫,他的思緒在瞬間回籠,入眼是兩雙冷漠的眼睛。
他的身子開始忍不住打抖,求生的本能讓他咬碎了銅牙,以痛壓製心中的膽寒。他盡力讓自己冷靜和平穩,他緩慢的朝兩人走去。
如今秘密手段丟失,加上方才的事,他自認自己不是兩人任何一人的對手,他隻有裝作高手,興許還有一絲轉機。
但在心底他心知肚明,一切都是癡心妄想,因為那野人已開了殺口,無論如何都有避不開的死結。
但他終究是修者,但凡有一絲渺茫他都不會放過,於是他不冷不熱的開口:“兩位果然了得。若不介意可否隨鄙人去島外切磋一番。”
男人依舊冷漠:“在這之前,我的問題並未問完。”
趙陽後路被堵死,渾身反而輕了不少,他暗道:從方才來看,野人和男人明顯不合,我若能驅虎吞狼興許也有轉機。於是他一邊有意無意的看向野人,一邊正色回道:“前輩請說。”
同時他心中在呐喊,陌影啊,陌影你千萬要看到我的暗示。
而男人依舊冷漠:“你說說晉安十年怎麽回事。”
趙陽眼皮一顫,他有些拿不準男人是否看到了他的暗示,看來驅虎吞狼的事兒得先放一邊,先把這邊蒙混過去了再說。而鑒於前車之鑒,他仔細斟酌了會兒,不盡不詳回到:“天啟五千年,亂世立國,天啟年便改為晉安年。”
言語盡量短,語氣盡量平靜,方是高手風範。
趙陽說完盯著男人和野人的雙眼,而兩人眼神都沒變化,讓他鬆了口氣,至少狀況依舊不樂觀,但至少沒繼續惡劣下去。
男人似乎想了會兒道:“花呢?”
趙陽眼波輕轉,道:“死了。”
男人並未特別的反應。趙陽知道自己回答對了。
“雪呢?”過會兒男人又問。
“死了。”趙陽變得平靜。
“明風呢?”
“死了。”
“葉無雙呢?”
“死了。”
“溫不離呢?”
趙陽仔細停頓了會兒,似乎在思索溫不離是誰,稍事恍然是在問君未眠前輩:“死了。”
“齊遠俠呢?”
趙陽抬頭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把“好像”二字省掉,便成了:“還活著。”
男人亦停頓了會兒,胡子高高揚起,似乎在笑:“那安倀鬼呢?”
趙陽怔住,前麵的人他能理解,這些都是與陌影有仇的,但安倀鬼隻是個沂州散人,而在臨時前也隻是和明風成婚,在聯係上講理應都與陌影沒關係,為何會問及安倀鬼呢?
疑惑歸疑惑,還是如實答道:“死了。”
“可惜了。”男人似乎在輕歎。
趙陽心道:看來安倀鬼絕非沂州散人那般簡單。但知道了又如何,一來我不一定能活著,二來就算活著好像與我又沒多大關係。
趙陽不再多想。
“端木滬呢?”男人問。
這時那野人似乎皺了下眉頭。
趙陽則有些麻木道:“活著。”
“悟語呢?”
“活著。”
“劍一呢?”
“活著。”
“池天呢?”
“活著。”
“池蘭宇呢?”
“妖鬼呢?”
“人鬼呢?”
“微生浮世呢?”
“墨煙紫呢?”
接下來男人問了很多人。
而趙陽的回答無一例外都是活著。
整個過程趙陽很麻木,但問完之後,趙陽心思活絡,因為他明顯看到了男人的眼神從冷漠變成了歡喜。
隻要這位主兒開心了,至少就不棘手了。
不過眼下趙陽沒有合適的機會開口,他仍需等。而這一次他並未忐忑多久,因為男人下一句話,他已期盼了許久。
男人道:“恐怕在島外無法與你切磋。”
趙陽壓下心中的喜悅,道:“鄙人有辦法讓前輩出去。”
男人的眼神突然變了,戲謔和怒意並駕齊驅,他沒有說話隻是揚起了手。
趙陽見此心跳不止,莫非自己說錯話了,但方才自己就說了一句那公子交代的話,而且並沒有錯。
他眼裏男人的手開始落下,而且方向正對著他。
他驟然捏緊了拳頭,他不知所措,他眼裏的神光盡去,他隻是下意識的抬起了手,準備迎接接下來的變數。
這時野人突然開口:“怎麽,又想殺他了。”
男人的手突然停下。
趙陽如墜冰窖,他腦子一團漿糊,但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好像要我死的不是野人,而是陌影。
他下意識看向野人,後者隻是滿目的平靜,但剛才好像是野人拿走了我的秘密手段。
這下趙陽徹底陷入迷亂,什麽驅虎吞狼,什麽公子全部拋開,他突然起了一個念想,他想弄清楚,這海島為何有兩人,兩人具體的關係,另外一人到底是誰。
但有機會嗎?
野人突然將手插入自己的身體。
男人眼裏閃過好奇。
趙陽卻陡然一驚,那野人怎不怕痛,而且沒有血落下。
這時海島的氣機開始變化。
但趙陽察覺不出來,他隻感覺一種莫名的壓力開始減小。
野人的手從自個兒身體拔出。
對確實是拔出。
因為野人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盡管趙陽感知那邊匕首是又元氣所化,但趙陽眼裏那匕首竟泛著金屬的光芒,竟與實際的匕首一模一樣。
這是對元氣何等的凝練。
趙陽咽了下喉嚨,但他嘴裏是十分幹涉的,所以隻是幹涉。他突然覺得今個兒是不虛此行了,就算死了,也看到曾經沒看到的東西。
他眼裏,野人扔出了匕首朝地上落去。他目不轉睛,他想看看匕首到底是真的,還是他看眼花看成了又元氣所化。
匕首確實如實質般的插入了泥土中,但又像元氣一樣消失不見。
而這時趙陽總算感覺到了氣機的變化了。
整個海島似乎有一層無形的力量正在消退。
趙陽若有所思間,野人將手第二次插入了體內,並開了口:“我可以讓你今日就離開。”
男人眼裏不再好奇,而是充斥滿殺意,他似乎在舔嘴。
“盡管不久後你就能離開,但對你來說就是認命了。你會認命嗎?”野人拔出了第二把匕首。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氣機變化。
趙陽雖不及二人,但終究是三流高手,見此,困擾他許久的疑惑終於有了頭緒。
世間有猜測是誰困住了陌影,起初認為是君未眠,但陌影島幾乎沒遮掩,君未眠就很難借天地之力落難以被察覺的符陣。後來認為十人,但十人中厲害的幾人自十年前就死了,加上之後齊遠俠現世,陌影島依然不能進。
於是世人就開始懷疑其他勢力,但思來想後都找不到合適的動機,而前後的試探也沒有捕捉到其他勢力下手的蛛絲馬跡。
這事便成了不解之謎。
而如今野人已摸處的匕首與陌影曾打造的二十一把匕首中“奴”和“別”一模一樣。而隨著兩把匕首歸於天地。
陌影島上的氣機開始減弱。
這隻有一種可能,封住陌影島的是二十一把匕首。
趙陽有些想笑,誰能想到困住自己的竟是自己的東西。而他仍有疑惑,是陌影自己不願出去呢,還是有人給陌影下了套呢?
而從野人的話語中,趙陽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他開始分析兩種可能,一時間竟忘了溜走的算盤。
這時野人已拔出了第三把匕首,亦帶了一句話:“我給你一個殺我的機會。”
這話本是平淡無奇,趙陽廝混的十年聽了太多了。但由野人說出來,而且是對陌影說,那就不再平淡。
趙陽心想:從這句話看來這兩人是敵對關係。不過這話聽起來十分別扭,陌影若要殺人還需別人給機會。
他不由的看向男人,想從後者眼裏捕捉到端倪,然而一無所獲。
而且男人自野人拔匕首開始一直緘默不語。
野人突然看向趙陽。
趙陽虎軀一震,下意識退了半步,而後又下意識的邁了回來,事到如今命好像沒那麽重要。
“我也問你幾件事。”野人平靜的開口,亦平靜的拔出了第四把匕首。
男人似乎很不冷意,聲音冰冷道:“最好別回答。”
這不算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趙陽仍有些不適應,曾經感覺不殺的人到了現在卻要殺他,曾經要殺他的人到了現在卻要問他。
趙陽並不知道,男人從未想過要留活口出這個島。而男人之所以一改常態的問趙陽,無非就是因為二十年已到,不久他便能出去了。
而出去之前,當然要問一問自己所在意的人,省得自個兒出去後慢慢去打聽。
趙陽麵對兩人,不知道該聽誰的,這下他又突然覺得命好像很重要,畢竟他認為不管回答誰都將被另外一人殺。
他現在已很肯定,自己的命在兩人交手的餘波中連一個呼吸都撐不過。
他的雙腿開始打顫,他的嘴皮已無比的幹澀,他好想逃,但好像逃不掉,他欲哭無淚。稍事他又想開了,反正都到了這個橫豎都要死的地步,不如試一試。
於是他開始安靜的轉身,他準備在兩人的眼下離開。抬腳的每一瞬間,他都感覺度日如年。
他在祈禱自己能鑽這個空子,同時他欲開口,道出高人的風範。
可那句:“兩人既然如此了得,那就島外見,到時憋人自然奉陪到底。”還沒說出去口。
他就被野人的聲音嚇了一跳,好在那話不是對他說,就讓他的步伐從容了一些。
“那你來告訴我?”野人看向男人。
男人忽然開始大笑。
趙陽突覺兩支腿都有些抽筋,又好在男人接下來的話同樣不是對他說。
“你想聽什麽。”男人側身與野人對戰。
野人拔出了第五把匕首:“隻有一個問題。雪是不是曾在這裏出過手。”
這下趙陽的心又突如貓抓,雪可是指雪中花?在這裏出手是什麽意思,莫非還有隱情?若真是雪中花,那另一個人與雪中花是什麽關係?
一連串問題灌入腦海,但本能壓住了好奇,他終究是揚起了頭落下了第一步。
“來過。”男人冷漠的答了一聲。
這時趙陽的動作已連貫起來,自然已邁出了第二步,同時他感知著身後的動靜。見沒有異狀,他開始大步流星,那怕他感知到後麵好像有人破境了,他都不曾回頭。
他本就離海邊不遠,再邁兩步,他的雙腳就被海水淹沒。而他本是修者,但卻忘了自己是修者。
所以他沒有用修為踏浪前行,而是選擇了像普通人一樣遊動。
他卯足了一口氣,也使出了吃奶的勁。他心無他物,隻想趕快離開,便越遊越快,而身後的毫無動靜則讓他越遊越輕。
他突然覺得那亂世竟是那般的可愛。
而當他出了三裏之外,平靜的大海突然起了海嘯。
他下意識捕捉到了修者的氣機,這下他終於回神自己是個修者。他一骨碌從海水裏跳了出來,開始禦風飛行。
海嘯凶猛,但他終究是修者,盡管有些踉蹌,但終究也回到了世間。
當他腳落實地的瞬間,他熱淚盈眶。
“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