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會奉承的嘴
雖然聽瘦猴說有嚴格的把控標準，攤主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輛一輛仔細瞧著，好像在看一件藝術品，從中選出最完美的那一個。
挑的時間太久，瘦猴有些不耐煩，時不時的看看時間：“挑個自行車挑了這麽久，您瞧好哪一輛了沒有？”
二十輛自行車，攤主來回做比較，最後指著最前排的第三輛：“就它了。”
瘦猴一抹鼻子，從自己的大棉衣裏頭掏出車鎖：“老規矩，一手拿錢一手拿車。”
攤主從口袋裏掏出一百塊錢散票，遞給瘦猴，瘦猴吐著唾沫數了數，用錢一拍手腕：“正好，車鎖給你。”
作為這個年代的大件，攤主憐惜的不行，連車輪上帶點土都要用自己的袖子擦的幹幹淨淨，自行車本來就是用來騎的，攤主倒是好，扛起來就走。
“你就準備這麽扛著走？”彪子納悶的問道。
“這是給我弟添的大件，結婚的時候新娘子家來人還得看呢，要是髒了，誰知道是新添的還是用過的，等我弟結婚還得給這輛車掛上大紅花呢。”攤主笑說，這個年代誰家要是有輛自行車，那都是臉麵。
瘦猴經常跟買車的打交道，來找他買車的多半是家裏有喜事，都和他一個德行，舍不得把自行車弄髒了：“都一樣，我當初有自己的自行車的時候，我摸了好幾天舍不得騎，連續一個月上下班騎車，回家肯定擦的鋥亮的，時間久了就不稀罕了，趕緊走吧。”
從後麵出來，攤主的心才放下來，摸著肩頭的自行車可是稀罕的不得了。
“明天你就可以抱著自行車回家去了，你這個當哥給弟弟整了輛自行車也有麵子。”左巍瞅著永久牌自行車的車牌，老輩子的東西都耐用， 用的都是真材實料，這輛車騎上十幾年都沒有問題。
說起回去，攤主又有點猶豫了：“左兄弟你啥時候回去？”
“我還得幾天呢，還有事呢。”
“那我跟你一塊回去吧。”攤主就是想知道左巍賺錢的門道。
彪子搶先左巍說：“他走那條道你可走不了。”
攤主疑惑，這話的意思是左魏走什麽道了，難道不是正道？
彪子看攤主誤會了，趕緊解釋：“你別想歪了，他回家走那條道太難走了，多半是山路，要是搭不上順風車，就得靠兩條腿走。”
“你賺了這麽多錢，為啥不做火車回去？”攤主疑惑。
彪子攤開手，將左巍的下巴遮住：“瞧見沒，就這麽一雙發現商機的眼睛，走上一路能賺上一路的錢，咱們可沒有左兄弟那個腦子。”
“你這麽一說，我就更好奇了。”攤主說道。
左巍伸伸懶腰：“你要待兩天也行，正好我也缺個幫手呢。”
彪子湊近左巍：“左兄弟，左哥，哥，你又想到了啥發財法子？”
“我前天在火車上認識個皮鞋廠的小老板，我明天帶著那倆小哥倆去趟皮鞋廠看看，春運都快過去了，現在回家的人也少了，正好你那核桃酥的攤子用不上那倆小哥倆了。”左巍實話實說。
攤主回想起左巍在火車上認識的皮鞋廠老板，在拿到自行車之前他還覺得左巍有點奉承人，拿到了自行車還少花了那麽多錢，他開始佩服左巍的本事，沒想到他這麽瞧不上的小人把戲，就靠著那一張嘴，就可以撈到這麽大的便宜，可見會說話會奉承人有多重要，他要是有左巍一半的口才他就知足了。
回到出租屋裏，左巍開口提了分紅的事，他緊著拿這些分紅去批發一批皮鞋來周轉，短短的一個年，進賬足足有三百多塊。
彪子分了錢之後，趕著去火車站賣貨，隻剩下攤主與左巍，左巍睡覺一直很香，攤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是不是的拿出收點照一下自行車，為了防止自行車的車胎沾上土， 彪子特意拿了塊布給墊著，攤主怎麽看都覺得稀罕，想著今年賺下錢了，等在過年一定要給自己一個獎勵。
昨晚睡得早，左巍第二天醒的也比較早，喊上了大柱二柱兄弟倆，在汽車站買了一張去安普縣的車票， 到了縣裏又租了一輛三輪車前往皮鞋廠老板留給左巍的地址。
皮鞋廠的位置相當於縣去的最邊緣，說是廠子，頂天了就兩個農家院大，院裏二層小樓，刷著白膩子，院裏有幾個四十幾歲農村婦女在走動。
“地方是皮鞋廠？”早餐攤的攤主問道，他在火車上可是聽到皮鞋廠老板把他這個場子吹噓成什麽樣子，他想著這麽場子怎麽找得跟自行車場一樣，占地百畝，有自己的車間，生產流程一環扣一環。
左巍瞅著小廠子門口掛著一塊a4紙張大小的的銅牌，上麵寫著安普皮鞋廠。
“就是這了。” 左巍說道，這年代私人經營的場子能有這樣的規模就不錯了。
左巍敲了敲門，門自己開了，裏頭有幾個婦女見到有人來了，連個詢問的人都沒有。
“大姐，我問一下，鞋廠老板在哪呢？”左巍客氣的問道。
其中一名婦女指指二樓：“二樓第三個屋子，掛著廠長的牌子。”
左巍讓其他三人在院子裏等著，自己上了二樓，找到掛著廠長牌子的那間屋子。
啪啪啪……
三聲禮貌的敲門聲。
“誰啊，場子裏啥時候來這麽懂事的人了，還知道敲門了。”裏頭的聲音就是鞋廠老板的聲音。
左巍推開門，探進去一個腦袋，隻見之前在火車上穿的利利索索的鞋廠老板此時和莊稼漢一樣，穿著個地攤上隨便買來的大棉襖大棉褲，一雙穿著棉襪子的腳搭在辦公桌上，手裏頭拿著一本書，書麵白皮，不知道裏麵是什麽內容。
這廠子一年到頭也難得來幾個陌生人，廠長對於左巍那張臉熟記於心： “小兄弟你來了啊，趕緊坐，喝點茶還是白開水。”
“不了，上回不是跟您說過要來場子看看皮鞋， 我到華茂市辦事緊著就來了。”左巍依舊是那副討好模樣。
廠長倒了一茶缸子的水，遞給左巍：“好，得去看看，得去看看。”
左巍就這麽捧著一個茶缸子被廠長拽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