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 未完待續
大雨更大,對麵不見人。
曲流觴帶領殘餘的數十名衛士後退十裏,先分出幾名衛士聯係左右援軍,又吩咐衛士們盡快恢複元氣之後,才一屁股坐在水流成河的地麵上,無力的垂下了頭。
好不容易集合起來的數萬衛士,此時活下來的不過區區數十人。
生命如煙,活得時候不知不覺,死的時候也是平平無奇,既沒有激情怒吼,更沒有慷慨激昂。天災麵前,彷佛人命脆弱如數字,說沒了,也就沒了,隻剩下一片寂寥與蒼白。
再回首,恍然如噩夢。當時覺得很慢很慢,如今再看,不過彈指間。
溫笑目光茫然,薑劍眉目光閃動間,尖銳向上的發絲絲絲垂落,撚滿蒼白的麵頰。兩人精神有些恍惚的坐在曲流觴身邊,抱著膝蓋,沒有恢複元氣,就這麽愣愣的望著遠處不斷下沉的地麵。
天地震蕩,雨水橫飛,前方左右閃爍著密集的光火,爆裂聲不斷,情況似乎在像好的方向發展。
數個小時之後,派出聯絡的衛士先後回來,並重新架構起短距離即時通訊。
曲流觴打開虛擬屏,望著屏幕上如山般轉化為能量計數的巨蟲,跳躍的數字,飛快的下降:760···620·····490···
“咳咳”,打開通訊,曲流觴想開口,卻劇烈的咳嗽起來,風狂、雨驟,嗓子火燒火燎的。
“我是曲流觴,現在接管所有援軍的統一指揮。洋洲部,十五分鍾之後撤退三十裏,原地待命;劉恒部,十分鍾之後撤退三十裏,原地待命;孔老爺子,你帶著人現在就退,向我方靠攏·····”,曲流觴嘶啞的聲音,大聲重複了三次。
聖門所在位置:
魯萬年與蘇敬一左一右,將無自掙紮,想要前衝的孔希言拖著向後飛快後退。
墨修仙與孫破敵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都露出疑惑之色,不明白為何老聖人對巨蟲如此深仇大恨,雙目通紅、不依不饒、幹勁兒十足。
一行三百來人,向東南方奔馳數裏之後,魯萬年與蘇敬才放開架著老爺子的手,在他麵前頭一低,不說話了。
“你,你們~”,胸前起伏半天,孔希言驀然一聲長歎,身軀開始搖晃了起來。
“老爺子~”,魯萬年驚呼一聲,一把抱住孔希言。蘇敬身子一蹲,擰著長眉手指扣住老聖人脈門,雙目眯了起來。
“沒事兒,元氣損耗過巨,修吸一下就好了”,半晌之後,蘇敬表情一緩,向魯萬年點點頭輕聲道。
“你們幾個,抬著老爺子”,魯萬年指了指幾個魯門漢子。
一陣喀喀喀聲,數個大箱子拚接成一個帶遮雨棚的簡易擔架,孔希言被小心放到其上。
隊伍在蘇敬與魯萬年的率領下,逶迤前行。
“孫女,爺爺對不起你。嗚嗚~小思玄··可憐的孩子”·····隊伍向前,孔希言嘴中不時傳出悲聲叫嚷。
惡劣的環境,空虛的元氣,都不及內心的陣痛,老頭兒陷入深度崩潰狀態。
十分鍾之後,劉恒率領的極光劍海開始向後湧去:
嘩嘩嘩,大雨滂沱肆意衝刷著表情嚴肅,麵色慘白,拎著各色極光劍的衛士。
回頭望一眼越沉越低的深淵,越來越渺小,漸漸隻剩下一抹細窄的黃色,劉恒沉重的心,才舒緩了不少。
雨滴打在瑩白放光的劍刃上,啪的一聲悶響,化為虛無。
曲流觴沒事兒,即時通訊的建立,北擎還有衛士尚存,這一切都讓這個久居霧城令,整日幹糙活的他心情開朗不少。
劍海來時如潮漲,去時如退潮,小部分兵器損毀,人員毫發無傷。
洋洲巨炮陣地所在位置:
李虎表情平靜,如同一生中執行過的無數次任務一樣,這一次也並沒有什麽不同。
十五分鍾之內,攜帶的巨量炮彈被風狂的填裝進巨炮,又被噴射出去。
大地隨之一陣顫抖。
炮彈出膛,在雨水凝成的天空中,擊破一道圓柱形的弧形曲線,圓柱內,暴起的白色蒸汽尚未泛濫,便被重新落下的雨水擊散。
遠處,片片綻開的巨大火花,強烈的震蕩,弧形的衝擊,轟轟的巨響,連接成一副十數裏的煙花巨畫。
“後撤三十裏”,李虎高舉的戰刀驟然落下,間格十數米便筆挺站立一人的司號員,將李虎的命令用聲音傳遞下去。
6200名洋洲衛,大部分身軀酸軟,渾身顫抖,司炮手多數眼耳口鼻滲出細密的血絲,血絲方出,便被雨水衝刷幹淨。
“轟轟轟~”,腳步聲緩緩,洋洲援軍開始後撤,隻留下原地堆積如山的彈殼。
“溫家哥倆呢”?李虎跟在隊伍尾巴,緩緩放鬆著繃緊的神經。
“找媽媽去了~”,陳崇低聲笑道。身為巨木島的島令,更是洋洲的中流砥柱的他,與大多數洋洲漢子短粗、強壯不同,身材有些單薄,臉龐清瘦,留著墨黑的短須。嘴角常掛著笑,在動輒怒目瞪眼的群體中,顯得有些特立獨行。
“哦~”,李虎也笑著搖了搖頭。人家本就是義工,找媽媽也無可厚非。
曲流觴沒事兒,那麽北擎邑便在。想到此,李虎的笑意更濃。
……
…… ……
洋洲部、劉恒部已到達北擎後方三十裏處,孔希言的擔架卻還在行進的路途中。
不知不覺中,雨停了,老爺子也停止了胡亂叫嚷。隻是睜著眼睛,愣愣的望著重新變得昏黃起來的天空發著呆。
曲流觴身邊,數十名衛士滿身泥濘,滿臉沙粒,神情萎靡。
她關切的掃了一眼眾人,又將目光落在眼前的虛擬屏上。
“巨蟲,吐沙蟲,吸,吐,蟲母··· ···”,嘴裏呢喃著,眼睛放著光。作為北擎邑最高的指揮官,霎那的失神,瞬間的軟弱都是種很奢侈的享受。
人群之中的唐玄,也是滿臉泥沙而不覺,坐在渾濁已成溪流來回胡亂流著的水窪之上,眼睛卻望著曲流觴前麵的那塊虛擬屏。
一個個透亮的數字在跳動。他並不明白這些數字代表著什麽意義,隻能從曲流觴身體的顫抖,繃緊,放鬆中大概判斷著,最後得出一個事實:蟲災似乎還沒有完!
唐玄嘴角泛出一絲苦笑,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赫英如此不待見衛士,也明白為什麽即便蕭紅顏強力要求嫁給自己,與蕭家成了“一家人”的他,為何如此不受待見。
心中的幽怨與孤獨漸漸消散。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若是有了個能夠說服自己不怪別人的理由,接下來的就全是反省了。
……
…… ……
水城市的應急避難所的鴿子籠內,介子危微笑著離去:伯母別急,明日我便派人接你們去倉洲,那裏我有朋友。
豪宅大空間、美食隨便吃、出行有豪車、起居有人服侍,山明水秀,熱鬧繁華,遠離災難····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個介子危,真不錯。小夥子帥氣,懂事,哪像那個什麽玄”?赫英咕噥著大力的整理著床鋪,似乎把對某人的不滿全部發泄出來,弄得灰塵陣陣。
蕭紅顏麵無表情,蕭紅豔似乎受不了狹窄空間密布的灰塵,轉身貓腰出了房門。
“有沒有考慮和那小子分開?我看這介子危對你就有些意思,嘖嘖,董事長耶,誰要嫁給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們老來也能享享福”······赫英望著一言不發的蕭紅顏繼續說著。
“嘔~~~嘔~”,蕭紅顏突然劇烈的幹嘔了起來,雙手捂嘴,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這個孩子不能要,你還年輕,懂什麽”?赫英一臉嫌棄,恨鐵不成鋼的摔下棉被,一屁股坐在蕭紅顏麵前,表情嚴肅的道。
蕭紅顏輕輕的撫摸著隆起的小腹,臉上忽然掛起了笑:“媽,你別管了”。
“怎麽不管?怎麽不管?你是我閨女,我還管不著你了?咦,咦”????赫英忽然開始狐疑的望著蕭紅顏打量起來,眼神漸漸明亮。
“你和那小子認識才多久?滿打滿算連認識到結婚不過兩三個月,你這肚子,難道孩子不是他的?你快告訴媽,媽給你做主”,赫英眉開眼笑,似乎發現了新大陸。
“媽,你說什麽呢”?蕭紅顏一愣之下,臉上湧起紅潮。接著,她的眼神也有些疑惑。
孩子是唐玄的無疑,隻是為何如此短時間便這般大了,她也有些迷糊。第一次····第N次,雖然唐玄不是主角,但最近這兩年,值得她獻身的“愛情”也並不多。尤其是跟唐玄認識之後,幾乎沒有喘息時間,一件事兒,接一件事兒,目不暇接,哪還有其他?
蕭紅顏一陣恍惚,到底是不是他的?思緒漸漸混亂。
“倉洲到底是去,還是不去”?赫英咧嘴,搞不清楚閨女的表情到底什麽含義。即便介子危不介意大著肚子的蕭紅顏,但作為過來人的她,還是覺得這樣,會使風華正茂的蕭紅顏無形中出現貶值。。
“不去”,蕭紅顏慢慢起身,腆著肚子出了房門。
“我不管,我是你媽,你得聽我的!孩子若是他的便不能留,若是別人的,還好商量!還有我調查過了,那小子,就是一個山卡拉出來的一個一窮二白,無父無母的小衛士,我說了,你聽到沒有”??
房門外的拐角處,介子危站在那裏眼睛眯成一道寒光,手指驀然輕點,一道細若的白光撲向迎門走出的蕭紅顏,直射她隆起的小腹。
砰,白光在小腹處潰散,蕭紅顏的小腹處瞬間彌漫起濃稠的灰霧。
灰霧一蕩,分出一縷遊絲,激射目光驟然呆滯的介子危。
狹窄冗長的通道,驚異,詫異,驚駭,恐懼的目光在介子危眼中連續跳躍著,他嘴角緩緩流出一絲黑血,呢喃著:至尊元氣!大宇至上,純於意?
介子危身影詭異的消失,五髒皆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