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細作?
“信得過,我信不過你,還能信誰呢?”
薛琌輕笑著撫弄那隻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經她方才那樣一說,倒覺得心中寬慰了許多,直道佳人在側,可解百憂。
“殿下就不要憂心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了,倒是賀家父子那邊還需您多費心看著些,休要本末倒置了,還勞心勞神。”
秦牧雲見他心情尚好,便又大膽了些,嬌嗔著勸道。
薛琌聞言,唇角卻揚得愈發高了。
“你不知道,賀家那父子才是本王的掌中之物,無須費神的。饒是邕王再有本事,終究也抵不住身邊人吃裏扒外,他那邕州刮什麽風,本王這兒就下什麽雨,靈著呢。”
他這話音落下,秦牧雲的眼珠兒轉了轉,眨眼淺笑,又將話題轉道:“甭管他有沒有本事,這會兒總歸是殿下日日陪伴在皇上左右,有些體己的話皇上還是要說與您的。”
可薛琌似乎對她這話不甚同意,輕歎了口氣:“倒也不盡然,若說體己的話,父皇恐怕還是更願意說與寧燕聽。”
提及這個妹妹,他眼中除卻無奈,竟還多了幾分狠厲。
雖說薛寧燕一介女流之輩,倒不至於明麵兒上搶他的皇位,但他們兄妹自小就沒什麽親昵交集,再加上兩個人都是鋒芒畢露的性子,薛琌在薛寧燕的眼裏恐怕還不如那個遠在邕州的二哥親。
眼瞧著現在皇帝膝下唯有薛寧燕每日服侍左右,聽禦前的小太監說,皇帝病重的那幾日,生怕自個兒緩不過來,卻也是隻與公主徹夜長談,似乎在交代些什麽。
也不知是不是兒子總不如女兒貼心,縱是薛琌想去看一看,那老皇帝也是淡淡的,無非又是一副嚴父的樣子,哪裏肯同他說什麽“體己話”。
這便讓薛琌的心裏越來越沒了底兒,這種節骨眼兒上,一個同自己並不親昵的妹妹每日給父親吹著耳邊風,父親對自己的態度又日漸冷淡,擱在誰身上都得胡思亂想。
而這昭王之所以為昭王,便是與普通人不一樣的。
他不僅胡思亂想,還日漸把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東西在心底裏砸實了,隻教自己深信不疑,慢慢兒就開始遷怒薛寧燕,將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本王此事可謂百密,萬不能有一疏。”薛琌將腦袋往秦牧雲的腰間埋去,閉目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說出口的話卻是不合時宜的凶狠,“我那個妹妹啊,不能再留在父皇身邊了。不論是死是活,都不能再留了……”
邕州城外,泰平剛剛策馬抵達薛玗的軍營前,恰逢站崗的士兵換人值守,沒人注意到他,他也不好現在上前去尋人,隻得退後先立在一旁的樹後,想等他們換完了班再去打問。
可正當他百無聊賴之時,身後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陣“唰唰”聲。
自幼跟著賀長影習武的泰平自然很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聲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直了身子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隻見一個黑影正從他頭頂的樹上掠過去。
“什麽人!”
對方顯然也瞧見了他,隻是先前並沒有想到樹下會有人似的,語氣有些慌亂。
泰平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人低聲問了這麽一句之後便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劍,朝著他狠狠刺去。
幸而月黑風高,泰平又有功夫在身上,躲避之間雖蹭傷了手臂,卻未曾叫那人威脅了性命。
樹上的黑影眼見自己不占上風,也無心戀戰,匆匆收起短劍要跑。
泰平騰空而起,緊追不及。便掏出背上的弓箭朝著那影子射去,隻聽上頭那人一聲悶哼,可也沒傷及他根本似的,眨眼之間仍不見了人影。
夜幕中隻有一隻白鴿仿佛也嗅到了殺氣一般,沒命地朝前飛去。
“該死。”
直到這會兒,泰平才漸漸覺著手臂上的傷開始發疼,他收起弓箭,重新在地上站定,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皺得愈發緊了。
還不等他站在那兒尋思出什麽來,軍營那邊的士兵已經換了崗,巡查的人瞧見他,立刻過來盤問。
泰平還未從剛才的事兒裏緩過神來,見了人,忙躬身拱手:“我乃京城賀家小侯爺賀長影的貼身家奴,是來尋我家主子的,煩請通報一聲。”
他說罷才又想起來,從懷中掏出賀家的令牌遞過去,等那前來盤問的人仔細比對過之後,將他領進了賀長影的營帳中。
“侯爺!”
泰平自小都沒與主子分開過幾日,再加上一直擔心他在沙場上的安危,如今乍一見麵,便是難掩激動,忙就叩首問安。
賀長影正伏在案前看著戰報,忽聞這一熟悉的音聲兒,抬起頭來也是滿目欣喜,趕緊站起身去扶地上的人。
“泰平,你可來了!怎麽樣,予懷可還平安?”
泰平聞言霎時間就笑了:“奴才一猜您就要這麽問,放心吧侯爺,夫人和采瑛姑娘已經隨著二公子進了邕州城,奴才來尋您之前,她們就已經在客棧安頓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賀長影連連點頭,而後微微一低頭才瞧見泰平的衣袖上沾染了些血跡,臉色不由得一變,“這是怎麽回事,受傷了?”
“不礙事不礙事,奴才來時遇上了賊人,纏鬥之時受了些皮外傷。不過那賊人中了一箭,應該也沒好到哪兒去。”
泰平擺著手,下意識地朝身後的營帳門看了一眼,這才壓低了聲音,把方才那事兒一五一十同賀長影說了。
賀長影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邕王的軍營外頭有來曆不明的黑衣人夜行,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再加上現在正是前方戰事吃緊的時候,若是什麽小毛賊的也就算了,可萬一是敵國的細作……
“你說那黑衣人被你射了一箭?”
他細細琢磨過後,將目光定格在桌案的那一堆戰報上。
“是,奴才想著能在他身上留下些痕跡也是好的。畢竟瞧著那身手,不像是什麽小毛賊。而且他似乎對這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恐怕就是邕王殿下這軍營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