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搬個貨箱
這次行動組的首領，是教父大人親衛隊三組的組長，因此墨言稱呼他三組長。他隸屬四爺，是傅天上位後，新組建的護衛力量。四爺出生軍旅，治下肅穆剛正，倒不像慕辰其他人對夜衛不削一顧。四爺選人也多是軍旅出身的剛正之人，因此親衛隊和夜衛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並沒有因為同樣承擔護衛教父之責而發生什麽不愉快。
??這樣，如今的慕辰教父大人，明麵上就擁有夜尊統領的逆風和四爺統領的親衛隊兩隻武裝力量。至於還有沒有像往屆教父大人一樣暗中培養的隱藏力量就不得而知了。就武裝集權而言，從慕辰建立到現在再沒有比傅天這屆教父大人更有權勢的當權人了。
??毫不誇張地說，傅天以一己之力，將慕辰教父大人的權利推上一個新的高度。他推行的自由區製度，新組建的武裝力量，西堂執法權的架空，以及他對異己的血腥鎮壓清除，無疑都成了他集權的有利手段。
??這樣一位被權利滋養多年的當權者，早已養成了被服從的習慣，他又怎麽會容忍背叛一般的忤逆。
??更何況忤逆他的還是一個卑賤的夜衛。如果是長老團或者其他勳貴之後，還有回旋的餘地，墨言……
??三組長注視著巷子裏慢慢挪動的背影，迎著光的瘦弱身體，搖搖欲墜，踉踉蹌蹌，仿佛巷子的盡頭便是慕辰的西堂。不！他會在逆風，一個更加殘忍和無情的地方。
??三組長腦海裏除了鮮血，還是鮮血，滿目的血色，像海洋一樣，正一點點融化他的身體。他沒有回頭，徑直往前走著，緩慢但是堅定。感受不到勇敢，也感受不到無畏，除了孤寂蕭瑟，唯一可以稱之為感受的，那應該是平靜，像山澗無名的湖泊，像黃山之巔無風的雲海，像宇宙深處無人的星河。
??三組長突然覺得心中酸澀，如果可以他希望墨言平安無事，不為別的，隻為他這份坦蕩的胸懷。
??少爺，保重！
??“頭！”
??“我們就這樣算了？”
??三組長自認身手了得的手下眯著眼睛盯著墨言的背影，惡狠狠地說。
??三組長扭過頭去。
??自認身手了得的手下看向被人勉強扶起來的兄弟，那位兄弟的手臂一團血肉模糊，鮮血染紅了大半個袖子，看起來十分淒慘。
??“傷了我們的人，不能就這麽算了。還有外圍的……”
??“你想怎麽樣？”
??三組長的語氣轉了一個彎冷下來，一雙審視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手下，他懷疑他是不是腦袋被嚇傻了。
??“您看他的樣子，一定是受了重傷，隨便幾下就能把他打倒。更何況我們還有這麽多人。就算他有槍也不怕，他現在恐怕連舉槍的力氣都沒有了。”
??自認身手了得的手下用手掌在空中利落地比劃了幾下，躍躍欲試。
??巷子深處，墨言拖著沉重的步伐艱難前行，伴隨著行動組的質疑，他應景地踉蹌幾步，虛浮的腳步確實讓人懷疑他還有多少實力。
??一隻布滿虛汗的手狠狠扒住牆壁，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摳進被歲月磨平但依舊鏽紅的磚體裏。
??“呼…呼…”
??急促的呼吸聲不絕於耳，可是巷子那一頭的行動組不會聽見，呼吸的主人極力壓抑著，正如他壓抑身體裏的傷勢。他從不知道原來受傷可以這樣痛苦，痛苦地逼紅他的眼睛，酸澀他的鼻尖。
??牆體好涼！
??通過手掌衝入滾燙身體的涼意，不出所料地激得他更加劇烈地抖動起來，同時他的意識也獲得了一瞬間的清明。
??早在解決外圍那些人的時候，墨言就已經將雙肩的貫穿傷撕裂開了。他知道他可能走不出這條巷子了，然後他會被身後的人帶回慕辰，帶到教父大人麵前，再然後他會住進熟悉的地下牢房，被沉浸在無邊的痛苦裏……沒有期盼，也不必有期盼，沒有希望，也不必有希望。
??墨言不怕這樣的結局，可還沒有確定父親的安全，他並不想離開，他想知道他們已經走遠。心裏有個聲音不斷提醒墨言，他的擔憂是徒勞的。他也明明心知肚明，卻還是放不下，像是為了什麽舍不掉的執念。
??前方的視線又開始模糊，失血過多的寒冷是怎麽也無法驅散的，就像長在骨頭裏，從裏到外的冷，隻會一點點消磨你的意誌和勇敢。其實，他早就是強弩之末，給他再多藍瞬，也榨不出他更多的力量。
??墨言奮力抬起頭，從水幕一般的視線看向巷子盡頭，隻差幾步之遙。他握緊撐在牆上的手，用力一推，像踩在棉花上，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邁挪步，不過短短幾步，他的另一隻手就不得不急忙再次撐住牆壁。
??巷子盡頭的亮光為什麽暗了下去。墨言露出痛苦地表情，心中的念頭並不能幫他打敗身體的誠實，他撐不下去了。傷痛，失血，虛脫生生爭奪著他的精神，完全不顧他情感的濃烈。
??父親，言兒恐怕隻能做這麽多了。
??父親，下次再見您還能認出我嗎？
??對不起，言兒失言了！
??抵在牆壁上的手掌漸漸失去力量，指節一節一節離開牆麵，像它的主人一樣，再也沒有力氣維持強撐的意誌。
??三組長笑了。
??“聽過狗急跳牆嗎？”
??聽過，什麽意思？手下不解地望著首領。
??“他沒有嚇唬咱們。就算隻剩一口氣，他想殺我們也是易如反掌。不要以為，他虛弱就好欺負。”
??手下露出不信的表情，往巷子裏看去，那個背影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杵在牆邊。
??“你沒聽見頭叫他什麽嗎？”
??另一個手下好意提醒。
??“墨夜主！”
??自認身手了得的手下一愣，隨後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那可是逆風的七星夜衛。七星夜衛啊！”
??另一個手下言語間滿是強烈的崇拜之意。
??“那他說殺我們，他不怕……”
??自持身手了得的手下一臉驚詫，想到剛才墨夜主毫無猶豫的槍聲，他更加不解了。慕辰的人自相殘殺可是重罪。
??“今天，哥哥就教你們個乖。不要以為他是夜衛，就隨便輕視他。他今天就算殺了我們所有人，他回去自然會受罰，可不管責罰多嚴酷，他都不會有性命之憂。記住了，不要招惹他。”
??手下們全都瞪大了眼睛，閃爍著疑惑的光澤。
??“他就是夜衛，也是慕容小姐和傲爺的兒子。教父大人都要……”
??“知道他是我的兒子，還敢出言不遜？”
??“誰？”
??行動組的幾人立即戒備起來，齊刷刷看向聲音的來源。墨言剛才離開的巷子裏，多了兩個人，一個四十多歲，一個三十多歲。四十多歲的走到向地麵倒去的墨言身前，伸手接住了他下墜的身體。另一個人跟在身後，想幫忙，被前者擺擺手拒絕了。
??是他們！
??行動組的人沒想到他們會去而複返，迅速進入戰鬥狀態，幾把shou qiang，上膛，抬起，直指金爺和醫生。
??金爺仿若未見，穩穩抱住墨言，瞥了一眼這些如臨大敵的人，慢慢走進了他們的包圍圈，然後環顧四周，覺得三人高的貨箱還能湊合用，就淡淡吩咐：
??“貨箱弄下來一個，放在這裏。”
??金爺瞅著三組長。三組長一愣神，幾秒後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答應：“是！”
??墨言雖然是七星夜衛，但見過他發威的大部分都是敵人，七星夜衛的威名源於外，慕辰內部不常見墨夜主的神采。這位金爺的凶名可是在慕辰內部流傳起來的，而且一傳就是十幾年，一點都沒有消弭的跡象。
??兩者相較而言，從來都是拿慕辰自己人立威的西堂之主更讓慕辰的人懼怕。更何況，三組長出身慕容，他比別人更加了解這位傲爺的手段。傲爺除了是西堂之主，更是慕容家的東床快婿。說慕容家所有人都要聽其號令有點過了，但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命令，三組長還是沒有膽量違抗的。
??三組長聽話地招呼手下，將貨箱搬了一個下來。
??“放那邊，遠一點。一會別吵到了他。”
??三組長看看金爺用眼神示意的地方，正好是那堆手銬腳鐐的位置，心裏發虛，立即錯開了視線。他又看看金爺所說的他，被他扶在懷裏的墨言，人已經昏迷過去了，看那臉色，別說說話，就是打雷他都醒不了。
??“看什麽看？趕緊抬過去。”
??三組長指揮手下往金爺示意的地方搬。
??放好貨箱，金爺又衝醫生招招手，醫生猶豫了一下，脫下了自己的外衣。
??金爺將醫生的外衣鋪好，才輕輕將墨言放在貨箱上。金爺給墨言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用手將墨言黏在額頭的碎發撥走，隻見墨言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嘴角下沉，整個神情緊張凝重，似乎還沉浸在他放不下的牽掛和執念裏。金爺心裏一陣酸痛，還想記掛著救我嗎？
??金爺盯著墨言的麵容看了好一會。好像，像水仙，也像傅天。麵對這樣的麵容，傅天你怎麽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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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本周更文。暗戳戳發個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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