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熱贓

  空霧沉沉的，象大都市的喧囂躁動了萬傾塵埃升騰後，空又似乎難以負重，遮的塵埃便往下沉落。


  他穿一身藏藍色警服兀立在候車的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


  那新民街堵交通塞，從早上般到下午四點多，高翔和市局的警察們為維持秩序在街邊站了大半，站得他腰酸腿疼，來不及回所換製服，隻想早點回家躺下。


  車站是在鬧市的商業區，時值下班客流高峰，車站聚集了大片等車的人群。


  急於回愛人人們隻要看見一輛客車緩緩開進車站路口，便在車還未停穩就迫不及待蜂擁般衝向客車。


  和往常一樣遇到車擠，高翔總是躊躇地站在原地，並不跟著去打擁堂。


  望著人們擠車的情景，他心裏禁不住有幾分好笑。


  每下午5點多鍾下班，出了派出所，他都要走到這裏待一陣子，體味一番尋常百姓的生活滋味。


  高翔常年在外奔波，身體不胖不瘦，也還壯壯實實的，保持著警察的一副好身板。


  警帽的黑色帽沿，在額前戴得微微傾斜，在帽沿的陰影下，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在眨動，習慣地向四處睨視。


  兩隻袖口下露出的手張開五指，然後捏緊拳頭，再張開再捏緊，不停地機械重複，一直到手掌和臂的肌腱酸脹。


  這個習慣動作，是他候車和車途中打發時間的運動，這樣經年累月下來，高翔的手練得又厚實又有力。


  平日隻要他捏住案犯的手，就會聽到對方嗷嗷叫疼的聲音。


  大約半時後，過了七八輛車，候車的人群並不見減少，站得腿軟力乏的高翔覺得自己實在不能再客氣了，便暗下決心再來一個車非要跟著擠上去，找到一個擱屁股的地方。


  又一輛公共汽車駛進車站，一大群人蜂擁追隨圍住了車門，高翔擠在人群裏一隻手捏著警帽，借助推攘的人力衝進了車門。


  可晚了半步，衝到一個臨窗的雙人座前，一個染了一綹紅發的夥子剛剛在椅子上落座，雙手死死地握在前排靠背上，攔住了靠窗的空座。


  高翔四下環顧，車上的位子已滿，隻有他眼前這個夥兒搶占的空位了。


  當時，他也沒想別的，隻想既然都是搶來的位子，哪還有搶來空起的。


  高翔欲進入，：“請讓一下！”


  但那青年氣衝衝地；“有人！”


  高翔一聽便火了：“不行！哪有這個規矩！”完，一屁股坐在座位邊，用力往裏一擠，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那青年見這個警察來硬的了，再也沒吭聲。


  接著，一個打扮得妖豔的年輕女人走到那青年的位子前，看樣兒是他的女友，也擠了進去，在臨窗的椅子上與男友並肩坐下。


  三個人並坐在一個雙人座位上。女人把手裏未吸完的半支香煙丟出窗外，嘴裏又嗑起瓜子來，強著頸子咕噥道：“哼！還是個警察！”


  高翔知道她有氣，裝著沒有聽見，緘口不言，雙手在膝下捏掌伸指做他的“運動”。


  三個人並坐在雙人座位上，尤其有個惹人眼目的著裝警察，是個少見的喜劇。


  四周投來異樣的目光盯著高翔，車行一段路，高翔漸漸覺著臉上有點火辣辣的。


  他本想站起來讓座，卻又不服這口氣。


  汽車搖搖晃晃在高樓壁立的街上駛過，昂首看上去，如江舟駛過峽穀。


  這時，忽聽得車門邊有個女饒聲音在叫喊：“我的錢包！我的錢包！”


  高翔下意識地站起來，離開座位，撥開前麵的人，擠到門邊。


  隻見一個穿著時髦的中年女人神色無主環顧四下，盯著她身旁的一個年輕人，：“是不是你？肯定是你！就你在我身邊擠得凶！”


  “狗日的，被擠昏了，亂咬人！”接著他翻開自己的上衣口袋和褲包，：“搜！搜！搜不出，老子揍你！”著著就要揮起拳頭朝那女人打去。


  “慢！”高翔的一聲吆喝，像一陣咆嘯的風震蕩在車廂裏。


  “打不得，打不得。”高翔迎上去。


  那個年輕夥子左手拿著一本舊雜誌，見到著警察製服的高翔，臉上分明掠過一絲驚慌。


  高翔再環顧四周發現兩個年齡與其相仿的年輕人，其中一個當目光同高翔相遇時，仿佛被蜂兒刺了一下似的，趕緊把臉朝向車窗外。


  憑高翔多年與犯罪打交道的經驗，直覺告訴自己這幾個人可疑，但沒有證據，不能挨個去搜身。


  “錢包拿出來！你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吃飯不要錢的地方！”到了這個份上，高翔不敢退縮。


  他話裏的意思，一方麵是詐那個拿雜誌的夥子，一方麵是試試對方的反應。


  哪想那三個子一起擁上來，但其中一個用手拂開身邊的同夥，聲地對高翔：“哥子，放條路，大家都好過。不然.……”


  他一聽全明白了，那女饒錢包就是這夥人扒去的，居然還膽敢威脅站在眼前身著製服的警察，你不是耗子摸貓臉找死喲。


  “不然，咋的？”高翔挺起胸膛道。


  幾個子迅速擠在了一起，昂頭伸頸地用眼睛把高翔恨著，挨著高翔站的這個子把牙齒咬得發響。


  高翔看清楚了他麵前的這子頭發裏太陽穴處有個較長的刀疤。


  這時，一車的人，眼睛都盯著高翔，分明是在看眼前這一幕將要發生怎樣的事情。


  高翔在想，這車上人擠得象打了捆似，如對方要動手，施展不開手腳，這不可怕。


  最怕的是，拿不到他們扒去的錢包，沒有證據，這夥人又叫又鬧的，警察的臉麵要遭戲侮。


  高翔深知，處理車上扒竊的事最為棘手，隻要不是扒包時拿到“熱贓”，一般都處理不了扒竊人員，能追回贓款算是上策了。


  但追回贓款不能蠻幹，要用腦筋的。


  於是，高翔計上心來，看那幾個子往不往他的套子裏鑽。


  “把錢包拿出來！”高翔對身邊的幾個子，他的聲音不高，但聽上去卻有份量。


  隻見對方把頭朝向一邊，裝著沒聽見他的話，接著車內是一陣沉默，車輪轉動，車身微微在搖晃，窗外的喇叭聲不斷響起。


  高翔等了一會，不見對方的反應。


  他又大聲：“請大家配合一下，把窗子都關起來！司機同誌，你把車給我開到新華街派出所去。”


  他知道那個派出所就在不遠的街邊。


  車上的人聽到高翔求助的喊話，立即伸手去拉車窗，隨後隻聽見車窗嘩嘩的響。


  高翔身邊的幾個子，沒有想到這個警察用這一招，麵麵相覷，竟不知所措，目光立刻失去了開初的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