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當面羞辱
蘇穎唇角的笑意,同樣很是溫柔,仿若流轉了一縷說不出的味道。
她親近元月砂,自然也絕不是誠心和元月砂合作的。而是有著屬於自己的盤算!
想要將一個人置諸死地,總是要親近一二,如此這般,才能尋覓到對手的破綻,才能將對手狠狠的咬死,乃至於萬劫不復。
她就好似戲台之上粉墨登場的戲子,披著極為華美的皮囊,內心好似豺狼一樣。一旦逮到了機會,就好似冬眠舒醒的毒蛇,猛然狠狠的咬了一口。乃至於,將對方吃拆入腹,狠狠的吞到了肚子裡面去。
蘇穎笑容,卻也是卻也越發深邃。
兩個人各懷心計,都是恨不得將對方置諸死地。
另外一頭,下午的陽光輕輕的滑入了窗中,百里雪一張容貌,卻也是沒什麼神色,只那一雙眸子,卻也是灼灼生輝。
她身邊貼身的侍婢阿如送上了錦緞盒子,輕輕的打開,裡面一雙耳環,瓊玉鑲金,甚是精巧。
「這是蘇家阿穎送來的一雙耳環,洛家果真是巨富,一雙耳環,也是格外精巧。」
阿如從前便在宮裡面服侍百里雪,如今等百里雪回來了,又撥到百里雪身邊侍候。
因為是故人,自然也是親厚了許多了。
百里雪待她也是不錯。
不過如今,百里雪的眼睛裡面,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一縷不屑,覺得阿雪說的話兒,也是並不如何中聽。
「區區一枚耳環罷了,又有什麼打緊。洛家不過是商戶,原本也不敢如此僭越。所謂商戶,不過是些個下賤東西。」
百里雪心高氣傲,她是皇族的公主,自然也是瞧不上這些個商戶。更何況,洛家為了做大生意,結交龍胤權貴,乃至於巴結上龍胤皇族的行徑,百里雪也是打心眼兒裡面瞧不順。
在百里雪瞧來,宣德帝縱容洛家,已然是十分失策。蘇穎依附於洛家,錦衣玉食,遍體秀潤,也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女子。百里雪的心裏面,又哪裡瞧得上?
阿如知道百里雪脾氣大,也是不敢說什麼了。
她想起方才,蘇穎有來過了這兒,並且私底下和百里雪說了好一會兒話。
一回頭,蘇穎就讓人送了這副耳環。其目的,還不是為了討好百里雪。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可是和蘇穎一顆心?
阿如雖然是個奴婢,可是她養在宮中,那些個勾心鬥角的事情也是瞧得多了,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懂。
若是自家主子和蘇穎合作,對付的也必定便是昭華縣主。
就是不知曉,百里雪是怎麼想的。
百里雪這言談之間,也是沒多瞧得上蘇穎。
阿如也是知曉怎麼回事,百里雪覺得蘇穎和商戶走得太近了些,實在也是有失身份了。
然而正在這時候,下人通稟,卻也是說元月砂居然前來拜訪。
阿如不覺微微有些訝然,想不到今日這院子裡面,倒也是熱鬧起來。
元月砂輕盈的踏入了房中,目光之中流轉了盈盈的笑意,輕輕的福了福,行過了禮。
「月砂有些體己話兒,想要和公主說一說。」
百里雪不動聲色,輕輕一揮手,屏退了左右。
元月砂輕品茶水,緩緩說道:「月意公主初回龍胤,和月砂並不如何的熟悉。不過月砂和蘇家阿穎,卻素來有些個仇怨,並不如何的和順。既然是這樣兒,彷彿我和公主殿下,卻也好似親近了許多。不過,今日蘇家阿穎,卻也是來到了我的院子,說要與我合作,摒去舊恨,暫時做做手帕交。月砂,卻不敢不答應。」
饒是百里雪素來工於心計,卻也是不覺為之氣結。
百里雪自然不會對蘇穎有那麼一絲一毫的信任之情,可她也沒想到,蘇穎居然下賤到了這個地步。她才從自己院子裡面走出來,就又跑到了元月砂那邊,將差不多的一番話,也跟元月砂說了一遍。
蘇穎平素和商戶之女廝混,果真是極為不堪的。
然而百里雪目光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卻也是不自禁的流轉了一縷淡淡的異色。
秋獵之會以後,周皇后就對她這麼一位月意公主愛答不理了,甚至諷刺自己果真是個災星。
這一切還不是因為元月砂。
她也是不知曉,元月砂究竟是知曉什麼,還是一點兒都不知曉。
元月砂不動聲色,暗中打量百里雪。百里雪的眉宇稍有異色,可是旋即卻也是一派平靜無波。她都是有些佩服百里雪了!
遇到蘇穎這般狡詐無比的人,誰都是會忍不住惱怒動氣的。如今百里雪,卻只稍有一樣,一瞬間又恢復如常。別人都說,心計深沉的人,應該喜怒不形於色,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夠當真做到?
想不到百里雪年紀也是不大,居然就是有如此心性。
元月砂目光卻也是落在了几上那麼一雙纏絲耳環之上,不屑說道:「這一雙耳環,質量上乘,卻並非宮中司珍局打造,除了洛家,也沒這般好玩意兒。阿穎別的不怎麼樣,出手倒是極為大方。」
她手一抹,將手腕上那枚鐲子摘下來。隨即隨手一扔,卻也是將那一枚極精巧的纏絲芙蓉手鐲子扔在了几上。
「阿穎送我的是這個,倒也是做工精巧,不算小氣。她這樣子的人,為了博得信任,出手也十分闊綽。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洛家。聽聞阿穎和那些青年才俊相交,其實是為了洛家收買未來的國家棟樑之才。她那纖纖素手,流出來的銀子,每日花錢如流水一般。可是洛家卻也是並不會虧,反而會得到更多。可是月意公主身為公主,大約也是瞧不上這等和商戶結交的貴女。洛家捧著她出來,無非是捧出一個絕色美人,人間的天仙,超凡脫俗。可是這位天上落到地上的仙子,卻也是未免有些個俗氣了。」
百里雪冷笑:「這世上的商戶,為了多得了些個財帛,哪個不絞盡腦汁。什麼京城第一美人兒,不過是出賣色相罷了。」
元月砂知道百里雪心狠,卻不知曉百里雪居然是這樣子的嘴毒。
她聽著百里雪那樣兒的說蘇穎,卻也只不過是笑了笑。
「比起阿穎,其實我更喜愛公主這樣子的性兒。雖然是心狠手辣,不失爽爽快快。」
百里雪卻不給元月砂留面子:「本宮雖然不喜愛蘇穎,可也瞧不上你元月砂。本宮是龍胤的公主,身份尊貴,怎麼樣也是皇族血脈。可是你不過是異姓縣主,還不知曉用了什麼手段,讓人給捧上來。這其中有多少下賤和污穢的事情,誰知道呢?你又算什麼東西,居然膽敢品評本宮?」
百里雪罵元月砂,還罵得很難聽。
她本可以不見元月砂,可是偏生就放了元月砂上樓,還讓元月砂說話。
元月砂的什麼居心,她也是清楚的。左右不過是聯合自己,對付蘇穎。
這兩個女人,還當真看的起自己,她們算個什麼東西?
也配和自己結盟?
她見元月砂,還屏退左右,聽了元月砂的廢話。不是因為元月砂配和自己一個桌子敘話,而是因為她要罵元月砂,羞辱元月砂。
眼前的少女,有著一雙秀潤精巧的面頰,額頭輕盈點了一點硃砂,嬌柔如一片明潤的花蕊。而那精巧的臉頰之上,卻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十分動人。
縱然百里雪內心之中,是極嫌惡元月砂的,可是卻也是不得不承認元月砂別有一番風韻。
好似從煙雲水霧的畫中摘下來的纖弱少女,娉婷而柔弱,蘊含了幾許淡淡的清冽。
好似水塘裡面的一枝蓮花,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
可是元月砂也配像蓮花?這樣子精巧容貌,如此秀美形容,難道就沒有出賣過這份女子的秀美,換取什麼不該得的東西。比如,她這個昭華縣主的位置。
她這個賤人,必定也是全身臟污,和蘇穎一樣,殼子好看,也不知道多臟。
真不知曉,風徽征居然還稍稍瞧得上她,還會跟她說幾句話,甚至會為她解圍。
百里雪的眼前浮起了風徽征的影子,忽而有些說不盡的惱恨。
「區區縣主罷了,京城浮雲流事,什麼都是變得很快。也許這所謂的縣主之位,過些個日子,那就是什麼都不是了。」
百里雪唇角浮起了一縷輕笑,可謂是輕蔑得很。
她已然勉力剋制,畢竟羞辱元月砂,也是在作踐自己的驕傲。
元月砂再下賤,自己若是去嫉妒,那便顯得自己對著這個賤人輸了些什麼。
可誰又能想得到,元月砂居然還主動湊上來,還跟自己說話。
百里雪心忖,自己可是沒有這份大度,更無此等恢弘氣量。
她眼瞧著元月砂主動在自己面前晃悠,就是為了羞辱元月砂。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己就算是羞辱了元月砂,又能有什麼呢?
自己是公主,元月砂又算什麼?
就算元月砂這個昭華縣主,在京城別的女子面前,也許顯得很珍貴。可是放在了自己的跟前,卻也仍然是一個下賤的奴婢。
她是高貴的龍胤公主,自然可以責罵任何人。
她打了李惠雪一耳光,龍輕梅應該知曉的,卻也是提都沒有提。而石煊那傻子縱然被李惠雪擺布得團團轉,也不敢在自己這個公主面前,自尋煩惱。
說到底,這就是權力的力量。
百里雪也喜歡這種感覺,很是享受。
百里雪面前有茶,她瞧著剛才元月砂故作姿態,喝了一口的。可是百里雪卻也是一口都沒有喝!
她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然也是別有用處。
百里雪手一伸,就將這麼一杯已然有些涼了的茶潑到了元月砂的臉上。
她甚至忍不住冷笑:「所以,昭華縣主對自己的身份有何誤解,澆上一杯茶水,也是可以冷靜一下。」
百里雪這才發覺,自己骨子裡面,是有些驕縱。
縱然她是個不得寵的公主,卻並不代表自己沒有些個驕傲之氣。
元月砂卻不怒反笑。
這好似是第二次了,被人用茶水潑到了自己臉蛋之上。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抹去了茶水。
上一次是范蕊娘,不過范蕊娘已經是死掉了,而且還死得很慘。
元月砂忍不住對百里雪笑了笑,眸光灼灼,流轉了一縷光彩。
她伸手,舉起了自己的茶杯,裡面還有半杯殘茶。
元月砂手一潑,這茶水頓時也是潑得百里雪滿臉都是。
那茶水一滴滴的從百里雪的臉頰之上垂落,讓百里雪說不出的狼狽,更掩不住百里雪面上的驚詫之色。她也是沒想到,元月砂居然膽敢這麼大的膽子,這樣子的一杯茶,就這樣兒的潑過來了,簡直是放肆無禮,大膽之極!
百里雪瞪大了眼珠子,眼睛裡面卻也是禁不住濃郁的惱怒,似也是將元月砂恨透了。
自己可是公主!
元月砂瞧著百里雪,只覺得百里雪如今臉蛋上的神色,和范蕊娘那一刻似也沒什麼不同。
只不過,自己手中反潑回去的茶水,對象卻也是越發高端。
之前也還不過是個侍郎之女,如今卻也是越發厲害了,變作了皇帝的女兒。
元月砂在百里雪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已然不覺柔柔言語:「月意公主原本在宮中待得好好的,忽而在幾年前離開了京城。有人說你去遊學,又有人說你是去養病,還有人說是因為陛下厭棄,瞧著你也是覺得討厭,故而乾脆將你逐出宮了去了。這些,都是京城的閑言閑語。別人縱然是好奇,卻也是未曾深究,更不覺如何的在意。不過,月砂卻是知曉一點原因。據說,那時候是風大人將你逐走,讓你離開了京城,並且很不樂意見你的。只因為,有人做錯了事情。」
百里雪面色頓時變了。
幾年前的舊事,卻也是一下子的浮起在了心頭。
其實宣德帝雖然很不喜歡她這個女兒,倒也未必到非得逐出了京城的地步。直到,卻也是發生了那檔子事情!
可是元月砂怎麼會知道?就算知道了,元月砂卻也是怎麼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