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塵埃落定?
陰暗潮濕的牢房之中,衛覬的衣物仍舊整潔,王邑雖然之前給他安排了別的地方,但是他執意要來到牢房裏。這幾日他想了很多,卻還是沒想到到底是誰動的手,但是基本的手段都已經想清楚了。至於結果,他從不擔心什麽。
但到了用餐時間時,提著飯盒進入其中的正是太守王邑。衛覬連忙起身施禮,親自接過飯盒,將王邑迎到了牢房內為數不多較為幹淨的地方,不過王邑自己帶著蒲團,並沒有坐在那些幹草之上。
王邑親手打開了食盒,將裏麵的飯食一一放在衛覬麵前不大的桌子上:“你先吃飯吧!”衛覬並不覺有什麽奇怪,王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他每次來都會給自己談論一些問題,但對於外麵發生的事隻字不提。
看到衛覬吃過飯食,王邑命人收拾好後讓門外的士卒將一份份竹簡放在衛覬麵前:“看看吧,這是這兩天發生的事!”
“這些損失我已經估計到了!他們行動縝密,自然是為了衛家所占據的份額!”衛覬翻看著,表情很鎮定。
“別著急,看完再說!”王邑從懷裏取出一個信封,同樣放在桌子上。
衛覬的臉色越來越差,還沒看完,這些損失就已經算是傷筋動骨了。他喃喃自語道:“是甄家動的手?不,她不會這麽做!可為什麽甄家會出現的這麽及時,不過也還好,事後上門討要便可!”
看完了所有的竹簡,他已經很難保持住那份從容,損失不僅僅是在安邑城中,周邊的幾座城都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其他地方不可能沒事,隻能是消息還未傳到,衛覬焦急地走來走去。
突然想到什麽,衛覬問道:“弟妹柳氏此時何在?”
“衛府內軟禁中,柳家數次上門要人但我都回絕了!”王邑回道。
“容我書信一封與她,衛家麵臨大禍,還請王叔容許!”衛覬大拜道。
“你和柳氏二人是否如外界傳言那般?”王邑並沒有首先回答那個請求,而是嚴肅地看著他。
衛覬苦笑道:“外麵傳起來了麽?我這個人,恐怕除了夫人和父親,也就王叔最熟知,我最尊禮守禮,自然不會去做如此事!”
“沒有,但此事我是從你家下人口中得知的!不過寫信之前,還是先將麵前這封信打開看一看吧!這是一個證人今日交給我的!”王邑說道。
“這是一封信?”衛覬拿起信封,翻看了一番才找到了開啟的方法,裏麵的內容倒是不多,一紙信,一塊木板。
木板上記載的是幾處藥材,並無特殊,所以衛覬打開了信,僅僅是材質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和明顯泛黃的紙不同,這種紙更顯白皙且摸起來極為光滑。
但是甫一看開頭,衛覬就皺起了眉頭,裏麵的大白話讓他覺得可惜,那毫無藝術感的字更是讓他覺得糟蹋了這張紙。
他耐心的看了下去,掐指算了一下時間,問王邑道:“王叔,上次你請我進太守府可是在一個月之前。”
王邑沒算,他對時間更為敏感,因為前些日他才結束休沐,重新理事。“剛剛好三十天!”王邑說道。
“那日隨侍左右,年紀大約二十的少年,他是誰?”衛覬問道。
“說來話長,賢侄為何發問?”王邑不解。
“這是他寫給我的,這些事全是他一手謀劃的。”衛覬仔細看著這封信,裏麵王零交代了所有的安排,和他大致上推測的差不多。
“若真是如此!賢侄,你家的事我有責任!”王邑一副吃驚的樣子。
可是衛覬並沒有聽到,當他繼續往下看,卻是壓抑不住的憤怒。拿起那根有些年頭的竹簡,再配合著信中對於不同藥材藥性的講述,他的表情變得猙獰了起來:“能不能讓我現在就去見見弟妹柳氏?”
“不行,但是我可以派人把她帶過來!”王邑發現了衛覬此時狀態不對。
“那勞煩王叔了!”
王邑給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主簿帶了一隊士卒上門抓人。
而此時衛覬依然還處於憤怒之中,那封信還牢牢地攥在他手裏,王邑不知道裏麵說了些什麽,可是想必並非好事。
“小子,想滅我衛家,讓他來試試!”這是王邑第一次聽到衛覬罵人。
……
與此同時,在龍門山上,王零正在廳中講著故事,那個名為讓子彈飛的故事,雖然眾人不知道子彈是什麽意思,卻並不妨礙眾人聽的專注。
“所以說,六子吃了幾碗粉重要嗎?誰在乎這件事?圍觀的民眾嗎?還是黃四郎?”王零語氣很輕淡,但是眾人聽的卻不是那個滋味。
“今天就講到這裏了!”說到這,有些湊熱鬧的人開始走了。
“你真的要做的那麽徹底!”劉公沒有走,他聽出來的遠比眾人多。但是留下的都是聰明人,都知道王零要下狠手。
王零看著眾人,將手裏那本記著故事梗概的書合上後說道:“不是我做的徹底,衛家就像是卡在田裏的一棵樹,我們踹兩腳,頂多落幾片樹葉,拿斧子,拿鋸子伐了這棵樹就算完了嗎?不,眾人皆知,斬草亦要除根,可是世家的根呢,早已盤根錯節。不下狠手,那和不做又有何區別?”
“我從來不覺得這一個月的小手段能讓衛家屈服,甚至於,對他們來說最多不過傷筋動骨,他們的主要商場還是在司隸,在兗州。我給出的那些東西隻能激起一時的民憤,為何?因為此時是亂世,可恰好就是亂世才必須要用重典。”
“今日,衛覬就會被放出來,王邑那老家夥雖然耿直,但是抵擋不住曹操和其他世家的壓力。隻需要派一些家丁在太守府麵前哭訴,派多些人去施恩,民眾總是健忘的,現在安邑城中各處都會有人在宣揚著衛家的善。而我們現在如果出現,會讓他們將民眾的矛盾轉移到我們身上。”
“民眾是愚昧的,這是我一直強調開民智的原因,哪怕這會影響統治!可是人如果連最起碼分辨是非的能力都不知道,隻知道人雲亦雲,那和圈養的牲畜有何分別!”
“要怪就怪衛家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麵前吧!我總要試試能不能真正斬掉一個世家,若是不行,我還要在考慮別的法子!哦!對了,張耀說他即日就到,吩咐好蔡琰讓她收拾好,等甄家商隊到了之後,讓她隨行前往泰山郡!”王零說完這些就走了,後麵的計劃他一絲一毫都沒給眾人提及。
後麵的計劃全部都在雷恩身上,而他早已經到了安邑城,隨身保護著劉言錫。劉言錫看著最近完全翻轉過來的輿論,歎了口氣,光憑這些想要撼動衛家還是太難了!他往後看了看,那疊紙裏的內容他看了一遍,很簡單,隻需要兩個人便能完成,而此時整個安邑城也隻有他二人是來自山上的。甄家在拿到自己的東西後,開始對劉言錫的安排陽奉陰違這也在預料之中,隻是沒有幫手,劉言錫心裏沒底。
請的柳氏還沒來,王邑就被府外的民眾所擾,他們十幾天前還高呼著要拿衛家的人問罪,此時卻高呼著要放掉衛覬。王邑無可奈何,他再有能耐也不能動這些人,肯定是衛家的世交出手了,不過也好,衛家不亂,安邑城就不會大亂。
有些事如果是假的,那讓他變成真的就行了,沒有什麽比親眼見到更令人信服!
衛覬回家後還是焚香祭祀,沐浴更衣後將弟妹柳氏叫到了靈堂之前。
“跪下!”衛覬的聲音很冰冷。
柳氏知道兄長的威嚴,帶著兒子跪在地上。
“知道喚你來所為何事嗎?”衛覬從懷裏抽出那根竹簡,心裏想著如果坦白,拿自己就毀掉這唯一的證據。
“妾身失手殺人,使得家主無辜入獄!”柳氏顫顫巍巍地說。
“哦?沒有別的錯了嗎?”
“妾身自入了衛家以來,一直本本分分……”柳氏解釋道。
“那你看這是什麽?”衛覬把那根竹簡擲到柳氏麵前。
柳氏仔細看了看,已過數年,她也記不清大概的樣子了,但是她還是想到了以前那件事。
“如果記不清,我可以提示一下。當年蔡氏傷寒時你派人去收購的藥物……我回來想去查一下我家當年的記錄,萬萬沒想到你隱藏了這麽久,我可從未想過你是如此心思縝密之人。”衛覬說著便笑了起來。
“我向來就反對二弟納妾,可母親等不急,非要從柳家挑選一位旁係女子給仲道生子。你就是那時候嫁過來的,入門數月,確實如你所言本本分分。直到某一日,我發覺仲道的身體更虛弱了,以為是他自己的原因。”
“可你知不知道,你讓他喝的藥本身對他的身體就是一種傷害!”
柳氏想要張口解釋,但立馬就變成了否認:“你…我沒讓他喝過什麽藥!”
“那些藥材是買給誰的?”衛覬說道。
“蔡氏……”柳氏的聲音越來越低。
“是嗎?我問了幾個醫師,其中幾樣藥材組起來確實有治風寒,但也有另一種用途,”衛覬說著用手輕撫著弟弟的靈位,“避孕!”
柳氏一瞬間的失神,讓衛覬注意到了,他扇了柳氏一巴掌:“我從未見過如此心狠手辣之女子!你走吧,侄兒我會親自照顧!”
“不,你不能把我兒子從我身邊搶走!”柳氏使勁抱住自己的兒子,這是她唯一的籌碼。
“當年那些流言也是你放出來的吧!克夫,不孕……”衛覬問道。
“……”柳氏沉默,隻是嗚嗚地哭著。
“我知道答案了!”衛覬起身離開。
不多時,有兩人前來拜訪,正是雷恩和劉言錫,身後跟著太守王邑,但他們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衛覬接待了兩人,因為他們自稱是龍門商鋪的人。
“這是城中所有龍門商鋪的地契!”劉言錫將一遝紙交給了衛覬後就走了。
衛覬卻不明所以,不知道這些人辛辛苦苦搶來的份額不僅拱手送回還搭上了原本的東西。
完成這最後的任務,劉言錫大舒了一口氣,不敢進衛家確實是害怕,就算有雷恩的保護,他還是擔心。拉上王邑也是做一個保證,至少衛覬不敢當麵殺人吧!
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劉言錫和雷恩在王邑的眼中離開安邑城,而衛家有重新接管了所有的企業,裏麵唯一損失的隻有甄家。他們還是被擺了一道,在衛家人拿著商契,地契過來討要商鋪時,他們心裏早把劉言錫罵了數十遍。
兩天後,在安邑城南的某個驛站處,雷恩和劉言錫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他們出城後基本就直奔此地而來,他們還有最後一個任務,也不是很難。
不多時,一個車隊緩緩駛來,跟隨護送的就是龍門鏢局的人,也是龍門山上的。雖然柳氏很懷疑龍門鏢局和龍門客棧的關係,但是這個鏢局仍然是河東郡內最知名且讓人信服的。
雷恩亮出了自己的令牌,然後堂而皇之地來到了鏢頭那裏,說出了自己的意圖,雖然鏢頭很不滿,但還是同意了。
於是車隊開始繞行,朝著龍門山上前進。等到柳氏反應過來時,或者說她早就反應過來了,隻是迫於無奈這隻能隨行。
“原來你們龍門鏢局和龍門客棧真的是一路貨色!”柳氏在鏢隊休息時看到了雷恩和劉言錫,調侃道。
“見過衛夫人!”劉言錫習慣性地施禮。
“隻是妾位罷了!”雖然這麽說,但柳氏眼神裏的高傲卻絲毫不減。
“奉我家少主之命,見一見你罷了!事罷會送你回柳家!”雷恩說。
“那他怎麽不親自來?”柳氏裝起來真的比皇後還牛。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理這個裝b犯。不管怎麽說,她還是要到山上去的,說大話並不能讓她增加一點信心。
到天河山沒有花幾天,衛仲道的妻妾就在這種情況下相見了。王零見了見柳氏,果然“娶妻娶賢,納妾納色”所言不虛,柳氏有自己的資本。
不過這並不能讓王零多看她一眼,隻是給了她一個選擇,向蔡琰道歉。不然不給吃喝,眾人還當著她的麵吃喝。她屈服了,很快朝著蔡琰道歉,甚至跪地叩首,蔡妍扶起了她,沒有說什麽,隻是懇求王零可以放過衛家的人。
柳氏很疑惑:“你不是示弱屈服了嗎?”
“有一招叫以退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