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當逢春
雖說韓於飛幹過很多糟心事,但離家出走還真是頭一回。
當少女洗完澡準備睡覺,手機收到來電時,她麵無表情的想要一把捏爆它。
真把她當保姆了不成!
無論內心如何抓狂,少女還是點了接聽鍵。
電話裏傳來的是全然陌生的聲音,而且背景聲非常嘈雜。
“麻煩來接一下飛哥!”
曉栩:我拒絕!
“你是誰?你為什麽拿著小飛的手機?”
小飛?
電話那頭的小弟愣了那麽一瞬,腦子裏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是的,他應該見過她。
被韓於飛掩藏著不願被他人所知的存在。
雖然韓於飛沒有說,見過她的人都知道這是一段姐弟戀!
唔,沒準他們飛哥還在暗戀階段?
那就更應該幫他一把了!
這就是兄弟道義!
咳。
然後,曉栩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突然興奮起來。
“小姐姐你不要著急,你聽我跟你講啊!我們飛哥和家裏人鬧矛盾被趕出來了!他心情不好和我們這些兄弟出來喝酒,喝多了趴下了。不是,嫂……小姐姐你不要誤會,飛哥平時他不這樣的!而且我們絕對沒有找女人!飛哥不是這樣的人!真的!你信我!”
“……”
曉栩:他在說啥?!
係統:愛的僚機。
“我們不知道該把飛哥送到哪裏去,就聽他一直在念你的名字,我們也不知道你是誰,所以就擅自動了飛哥的手機。你在飛哥通訊錄裏是獨一個!特別備注還置頂的那一種!”
“……”
曉栩:老娘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謝謝。
“小姐姐?小姐姐你還在嘛?飛哥現在神誌不清,除了念你的名字什麽話都不肯說,我們也不敢隨便動他,你不知道飛哥的身手有多厲害!所以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小姐姐你看……”
少女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在哪裏。”
那頭頓時跟過大年了似的普天同慶,掛斷了電話的少女臉黑成鍋底。
夜店。
嗬。
少年好本事。
未成年還能進那種地方去!
她作為他的老師,似乎還真有那麽一份責任,阻止少年誤入歧途什麽的。
哦,雖然最歧的歧途就是她本人。
嘖。
少女隨便套了一條裙子就出門了。
跟曲書言說有急事,但具體什麽都沒有說,他攔都攔不住。
她開始有秘密了。
她不再像過去那般溫順體貼了。
曲書言作為過來人,自然知道多麽濃烈的愛情都會被油鹽醬醋衝淡。
倒不是說人會因此冷漠無情,而是感情趨向於平淡,也不會像戀愛時那般,全心全意隻有自己心愛的人。
他都懂,都明白。
可是,心中就是覺得煩悶的很。
她有自己的交際圈子,這是人之常情,隻要不是和別的男人鬼混,他沒理由限製她那麽多。
但是。
哦,不好意思啊,她就是和別的男人鬼混去的。
但是,他越發不希望她的時間和精力花費到除他之外的人身上。
異性朋友……他認為她是沒有的。
可縱然是同性,他也不希望她太在意別人。
就算不願意承認,他確實……越來越離不開她了。
再說曉栩那邊。
她打車到了夜店,毫不猶豫走進去。
要是文馨站在這裏,恐怕得在門口不知道徘徊多久。
她一眼就看到那個攤在沙發上的少年。
少女微微眯了眼。
什麽被家裏人趕出來,這是絕對子虛烏有的事。
“這孩子跟我耍手段?”
是愛。
“嘁。”
哪怕心裏門清,她還是得配合他演戲。
少女斂眸一笑,舉步走過去。
短短瞬息間,少女的神色自傲慢轉變為了憂慮。
一群愁眉苦臉求著這個祖宗回家的小崽子們一見有個一看就正派的不得了的女人朝他們走過來,頓時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救世主啊!
係統:眼睛瞎啊!
少女目不斜視的走到少年麵前,朝他伸出了手。
“誒……”
他們想提醒她,這個少年本就攻擊性極強,向來拒絕和人有肢體接觸。
當白檀的香氣進入少年的捕獵範圍時,哪怕腦子有點不清醒,但本能偏不了人。
她的手毫無阻礙的撫上少年的額頭。
下一秒,那雙眼就盯住了她。
本來是凶狠的狼眼,如今卻像一隻求安慰的小狗。
少女忍不住就笑了。
“小飛,回家了,嗯?”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
這是什麽玩意?!
人類馴服野獸的珍稀畫麵麽?!
係統:???
少年滾燙的額頭抵在少女微涼的手心,他舒服的蹭了蹭,姿態柔順。
“我不回去。”
少年口齒不清的呢喃著。
少女向他又傾斜了幾度,手掌改為拖住少年的臉頰。
“不行,都這麽晚了,你父母會擔心的。”
“他們不會擔心,不管我在外麵怎麽鬧他們都沒有擔心過……”
“胡說。”
他說的是真的。
小時候沒有自保能力,他父母自是要擔心。
可這些年,他父母隻會擔心他到底闖了多大的禍。就算和人起衝突,就算身上帶了傷,他們也知道,吃虧的必定不會是他們的兒子。
其實是正確的。
因為人類的慣性思維,這並不是說他的父母就不愛他不關心他了。
“我不走。我就要待在這裏。”
這會倒是像個小孩了。
少女抿了抿唇,輕輕歎口氣。
“好啊,你不走,那我走了。”
眾人傻眼,包括韓於飛。
這……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曉栩:誰和你們說好了?
“雖然你未成年,但我又不是你的監護人。你不想回家,你這裏這麽多朋友,總有一個能收留你。我覺得你的安全沒有問題,那我就……”
“別走。”
少女還未說完,少年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緊緊的。
“小姐姐,我不是他的朋友!我們關係沒有好到能讓他借宿!”
“對啊對啊!我爸媽要是知道我和這種壞孩子在一起,一定會打斷我的腿!”
“是啊,我們就想快點把他丟掉,你不知道他有多煩!我們一點都不想陪他喝酒!”
“……”
曉栩:Excuse me?!
係統:好兄弟啊!
少女瞪著眼,明顯被這群顛倒黑白的給氣到了。
少年心裏偷著笑,似是迷迷糊糊的往少女身上蹭了過去。
“好難受啊……”
少女蹙著眉看他。
“我們接著喝……你陪我喝……”
說著話,少年又去桌上撈酒杯。
少女連忙擋住他蠢蠢欲動的手。
“我們先離開這裏,好不好?”
“嗯……”
他還真就隻聽自己想聽的話呢!
少女內心咬牙切齒,麵上卻要保持優雅。
按理說,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要架起一個一米八幾的高大少年幾乎不可能。
但是,她就是如此輕而易舉的將他扶起來了呢!
曉栩:這特麽……是在質疑老娘智商麽!
係統:文馨會相信的!
說到底,還是她的人設樹立的太成功了!
是的,就是她自己的錯!
曉栩:草。
帶著酒氣的火熱呼吸噴灑在少女頸間,她頗是不自在的偏了偏頭。
她在看路。
他在看她。
目光火熱,毫不掩飾。
似乎隻有她本人不知道這個少年的狼子野心了。
他的一眾兄弟滿懷欣慰熱淚盈眶的歡送兩人。
總有種……呃,嫁兒子……不,嫁老爹(?)的感覺?
然後,兩人在十字路口又有了分歧。
“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我就睡在馬路邊,你不用管我了……”
“……小飛。”
曉栩:老娘倒是想啊!要不是人設擺在這裏!你看老娘怎麽治你!
係統:請少年盡情期待曉栩大人“封印解除”之後的表現。無慈悲
“我不要回韓家……隻要是韓家的地盤我都不回去……”
少女有些傷腦筋的擰了擰眉。
“那好吧,你先去我那裏。”
等的就是這句話啊。
少年隱晦的笑了笑,手將少女的肩膀攬得更緊了。
曉栩:我忍!
講道理,其實以文馨的性格,知道少年和家裏人鬧翻了,第一反應是讓雙方都冷靜一下。
更何況,喝醉酒的少年回到家裏,必定少不了被訓斥。
他以為自己在做什麽?
誘拐無知少女麽?
他根本不知道前路等待他的到底是什麽。
她給過他機會了。
一次又一次。
將少年帶回文馨的住所,少女將他安置在床上。
她替少年脫去鞋襪和外套,又從浴室拿來了熱毛巾給他擦臉。
一切做完之後,她給少年蓋上了被子。
他要的不僅僅是這樣。
不然,也不會演這麽一出戲。
少年抓住她的手,阻止她離去的腳步。
“我去給你煮醒酒湯。如果不想喝的話,熱水和牛奶……”
話音未落,少女單薄的身子被扯過去,被迫趴在少年身上。
第一次。
這樣的近。
確確實實感受到她的體溫和柔軟。
夢境再真,始終是假。
如何能比之萬一。
他雙手纏上去,抱緊了她。
“小飛,你放手。”
如何能放。
他渴求了那麽久的親密時刻。
他反而抱得更緊了。
“小飛……”
“熱……好熱……”
“你抱著我當然熱了。”
少女似乎根本沒有危機意識。
她是否依舊覺得,他隻是她的一個小輩,可以看作兒子的小輩。
曉栩:老子沒你這樣的兒子!
係統:這話聽著……沒毛病。
“我好熱啊……”
口口聲聲說著熱,但少年的手卻在拉扯她的衣服。
“小飛!”
這時候,她方才驚醒,他們這般行為是極為不妥的。
“小飛,你喝醉了,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不好。
他默念著。
一翻身,便將柔弱無力的少女壓在身下。
少女驚慌的瞪大了眼。
啊……
他心中暗歎。
脆弱的嬌花。
真想讓她在自己手中綻放。
她真的……不是那種精致的美人。
而且她不年輕了。
少年的手撫上少女眼角的細紋。
誰都能看得出來吧。
他們年紀差得很多。
那又如何。
別說十歲,哪怕二十歲三十歲……
曉栩:別別別,老子沒那麽重口。
係統:不過對曉栩大人本體來說,年齡就隻是一個數字。
差多少億歲都無所謂的。
他無限愛憐的,反複觸碰那片屬於她的,歲月的痕跡。
曉栩: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係統:罪魁禍首不要說話!
曉栩:老娘就該往臉上塗滿皺紋看他能不能摸得下去!
係統: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他與她的距離,本來是那麽的遠。
是不可以隨心所欲見麵的關係。
多麽難得的機會,叫他離她這樣近。
近到他可以擁抱、可以撫摸、可以……
瞳眸深暗。
少年壓下了唇。
“小……!”
少女剛剛伸出想要抗拒的手,便被運動神經極佳的少年攥住雙手製在頭頂。
曉栩:這貨說自己喝醉了誰特麽信啊!真喝醉了能硬的起來嘛!反應能那麽靈敏嘛!
係統:文馨會信的!她會的!她就是會信的!
曉栩:草!
星星之火,終得以燎原。
不知是渴望了太久,還是壓抑的太狠。
他一觸上少女的唇瓣,便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或許,他是真的醉了。
身上的熱度不是作假。
內心的熱度更毫無虛偽。
他是這般的……鍾情於她。
若能得償所願。
縱然身負萬千罪孽。
滿身蒼棘踏遍地獄又如何!
啊。
少女斂下了眸。
她很想成全。
成全他,也成全文馨。
但是。
不管是曉栩本人,還是文馨,都不想用“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身體”與他在一起。
正因為感觸於他的赤誠之心,正因為憐惜於他的執迷不悔。
她才會希望。
他能夠得到最好的。
少女掙紮的很認真。
扭動著脖子叫他的吻很難準確落在唇上。
“你放開……小飛,你喝醉了,我們不可以這樣……”
過熱。
超載。
是不可控的暴走。
他其實知道不可以。
不,不是指什麽倫理道德。
他隻是不想讓她傷心難過。
可是。
可是啊。
心愛的女孩啊。
你不能那麽殘忍,讓他在這樣近距離的肢體接觸下做到無動於衷。
因為驚嚇,少女的淚水不止歇的流下。
她的抵抗很是微弱,對強壯的他來說。
可他舍不得對她蠻橫。
她似乎害怕極了。
然而。
這個人啊……
他捏住了少女的下巴,準確無誤覆上她的唇,叫她避無可避。
他都這樣對待她了,她的眼中始終沒有對他的憎惡和恐懼。
為什麽啊。
人是可以這樣善良溫柔的生物麽?
還是說,她依舊相信著,他是一個好孩子?
嗬,見鬼的好孩子。
少女抵抗微弱是有原因的。
作為攻略了不知多少人的“欲望化身”,她太清楚,若是自己肢體動作過大,無可避免會和少年的身體進行摩擦。
事情將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她要擺出的是態度。
確實要拒絕的態度。
她認定了。
不如說,她太懂人心了。
他舍不得。
哪怕內心的欲望野獸如何猙獰咆哮。
哪怕他有多麽想要將她徹底撕碎摧毀。
他依舊是舍不得。
他的理智告訴他。
她是如此脆弱易折,他必須輕拿輕放。
不然,她會崩潰的。
他如何能舍得。
讓心愛之人折損在自己手中。
少女想要歎息,可脫口而出的卻是低泣。
她語不成句,他也沒給她機會說話。
不想從她口中聽到那些拒絕的詞匯。
縱然是自欺欺人,他也想就這樣沉迷在這一刻。
就一會。
好不好。
就讓他貪戀這一會。
他不會那麽貪心。
他不會索求太多。
此時此刻。
求你。
就當做一個荒誕的噩夢吧。
夢醒之後,一切都會歸於原位。
再怎麽不滿足,他都會放手。
不過。
還是不要那麽輕易掉以輕心。
遲早有一天,他會……
放縱那困守已久的野獸脫閘而出,盡情享用自己看上的獵物。
不再猶豫。
不再留情。
所以。
他含著少女的唇瓣,感受著她渾身每一寸肌膚傳來的顫抖。
再怎麽舍不得,他依舊是隻野獸。
所以。
他無限愛憐的吻著她。
帶著滿滿歉意。
所以。
隻能跟她說抱歉了。
被他這樣的野獸盯上。
唇瓣微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能宣之於口的卑劣。
——我深愛著的……我的馨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