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隨著周圍人一一散去，高個子顯然有些著急，嗚嗚呀呀鬧得更凶。但沒有人再理他，真把他當成了個傻子——還是個不再讓人感到稀奇的傻子。
“就在路邊叫嚷就行了，想活命就別再往路上跑，傻子。”
圍觀人徹底散去，繼續各走各路，言無純見這人並不像是傻子，隻是有些奇怪，便也就沒說什麽，準備離開。
可就在此時，那人忽地串出去，又打算往大路上奔。
言無純立馬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角：“你怎麽回事，真不要命了？”
然而可能是對方並沒有注意到他，仍舊是朝前繼續走。
言無純已經算是用了不少氣力，卻被對方直接扯著往前走——他自問力氣算是不小了——但那一瞬間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對方注意到他，停下來困惑地打量了一會兒，爾後又露出那僵硬的笑容：“更我去住定！”
言無純忽覺對方又沒使力了，但之前自己所受的力道十分明顯，分明就是來自對方。而奇怪的是，如果這人有如此大的勁道，剛才應該能很輕易就掀開那些製服他的人，然他卻沒有，他所表現的就像現在一樣——毫無反抗，被言無純輕易重新拽了回來。
言無純還來不及搞清楚剛才是怎麽回事，便聞到對方身上有一股藥味，這味道在草蟲子身上或者說是那位蘇前輩的屋裏聞到過。
“你力氣明明很大。”
“橫大力氣，當娘不讓我傷仍，”他回答完言無純的問題後，又重複起先前的那句話，“更我去住定！”
“你娘是誰，”言無純追問道，“是姓蘇嗎？”
“還跟著傻子說什麽呢，”馬車已經緩緩挪到了他們旁邊，方司思詫異地看著言無純，“你倆認識？”
言無純聳聳肩：“可能認識，也可能不認識，他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高個子看又來了人，語氣興奮起來：“都更我去住定，肘！”
方司思並未理他，而是催促言無純說：“像而已，又不是，別耽誤時間了。”
江魚瑤掀開簾子，顯然誤會了眼前一幕：“小純子，他既然都已經讓到路邊，就別再為難他了，放他走吧。”
“不是這麽回事——”言無純來不及解釋。
秋池也冒出頭來，驚道：“哎，我好像見過他，不對，不是在那藥草屋裏的大高個。”
“不是草蟲子，”言無純看向那人，對方眼神中竟然多了一份期許，“乃盟更我去住定？”
“他在說些什麽東西啊，是個大舌頭嗎？”何駱從窗口看過來，“這不是那個——”
“不是，”言無純不想再多重複這個問題，但他已經很確信並不是自己的錯覺，是所有見過草蟲子的人，在見此人第一眼時都會認錯，這一定不是什麽巧合，“他好像是很想我們跟他走。”
方司思哭笑不得：“他一直說注定什麽，你怎麽聽出是要讓我們跟他走？”
“他說的是住店，”江魚瑤雖然也不明白言無純現在是什麽情況，卻聽得明白高個子呼嚕嚕的話，“他想讓我們跟他去住店。”
“非親非故，跟他住什麽店，剛才聽好多人說他是個傻子，老言，別跟他浪費時間。”何駱說道。
“我倒覺得他更像是在拉生意。”老頭子擠在何駱身邊，兩人都透過轎廂的窗戶看著高個子。
言無純問他：“你是想我們去照顧你生意？”
高個子頭點得跟在發抖一般：“住定！住定！更我去住定！”
言無純猜想，這人會否是蘇前輩亦或是段紅迤前輩派來的。
“遠嗎？”
“五百步就當！”
“你不是真要去吧？”
“我去看看，你們等等我。”言無純決定跟他去一趟。
“雖然不去最好，但真要去的話，我建議所有人都一起，”老頭子倒沒有阻止言無純的意思，反更像是讚同他，“這條小路也能走車，大家也可以下車喝喝茶水休息片刻，回主路來亦不遠。”
江魚瑤咂咂嘴：“我確實好口渴，小純子想去，那咱們就去吧。”
高個子聽懂了他們的話，喜不自勝，拉著言無純就往小路走。
那股氣力又來了，言無純險些被對方拉得手腳離地。
對方立馬意識到，鬆開手，僵硬笑道：“肘這邊，肘這邊，住定！娘親喜歡！”
方司思歎口氣，極其不情願地讓馬車緩緩跟在他倆身後，拐入小路。
“徐前輩，你比我們了解這裏，荒郊野外這麽招攬生意，黑店的可能有多大？”何駱十分不放心，畢竟好不容易才跟秋池重逢。
“這種地方，有不少未經許可的酒茶店，都是流民，說不準。”
江魚瑤問道：“流民又是什麽？”
“流民就是居無定所，在千流穀裏四處為家的人。”
“乞丐？”江魚瑤一下就想到了小純子和自己。
“嗯——並不算是，”何駱幫忙解釋道，“有些是乞丐，有些則是土匪，正因為無家可歸，當什麽人都可以。”
江魚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其它支派所管控的地方都還好說，「霸派」是嚴令禁止這些人在其境內活動的，”方司思在簾子外搭話道，“何駱，你的這位朋友好奇心有點重啊，現在這條路是越走越窄。”
“「霸派」的人為什麽不允許別人在這裏活動呢，壞人都還好說，但如果別人就隻是乞丐，也不準嗎？”
“隻要是流民就一視同仁，”徐子洲對此似乎很認同，“他們實也是為了地方穩定，少些不可控的因素。”
“這麽說下來，你不也算是流民嗎？”江魚瑤眼巴巴地望著老頭。
老頭被逗樂了：“你要這麽說，我也沒辦法反駁。”
“我已經看到前邊有草棚了，”方司思在外邊衝他們說道，“你們留意著車後方的狀況。”
外麵不止有她的警告聲，還有突然響起地一聲大叫：“裘娘！你那傻兒子居然自己找回來了！”
“他媽的！那傻子「霸派」的人給帶來了！”
光聽聲音，就知道外邊引起了騷動。馬車停下，方司思迅速鑽進車廂：“有意思，看樣子我們是到流民的窩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