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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8.13晉江獨發

  那日聞人離在與刺客交手的時候, 隱約看到了他的眼睛,今日他在殿上見到淩音,就莫名覺得他似曾相識,無論身形身姿, 都很像刺傷他的高手。


  聞人離這才生出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若淩音當真是聽命於女皇的死士,主上遇襲他不可能作壁上觀,必定在第一時間出手。可事出之後,最先做出反應的是紀詩,華硯緊隨其後, 淩音卻並未上前。


  莫非是他認錯人了?又或是淩音雖身份特殊,卻並非聽命於毓秀, 才對她的死活漠不關心。


  方才一番試探, 最讓聞人離吃驚的是那個不會武功的皇後,生死一瞬居然如此回護明哲秀, 看來所謂的帝後不睦隻是以訛傳訛的謠言。


  薑鬱並無受外傷,聞人離又堅持說他隻是玩笑, 毓秀不會為了一個玩笑同北瓊的使臣鬧翻, 這莫名的殿上行刺隻能被當成鬧劇處之。


  薑汜也知毓秀不好追究, 隻能帶著怒氣斥責一句, “殿下好不識體統。”


  聞人離難得態度謙恭,躬身對毓秀又一拜, “本王醉酒失態, 一時興起, 在陛下麵前獻醜, 請陛下恕罪。”


  薑汜怒意難平,“殿下既醉了,該早些回驛館歇息。今日本是我西琳的封妃大宴,被殿下這一鬧,大煞風景,豈是你一句恕罪就彌平的了的?”


  毓秀一雙眼看過下首眾臣,對薑汜笑道,“北瓊人天性豪放不羈,殿下本無惡意,既然皇後無事,皇叔也不必動氣。既是封妃大宴,眾樂樂哉。”


  右相聞言,率眾臣起身對帝後眾妃敬酒,終把一殿尷尬遮掩過去。


  毓秀歡飲開懷,麵上無一絲不快,待到宴席散盡,眾人歸去,殿上隻剩他與薑壖薑鬱三人,她才變了臉色,將禦林軍統領霍霖叫來問話,“三皇子進殿之前,為何不解了他的佩刀?”


  霍霖叩首拜道,“皇上恕罪,三皇子進殿前的確解了一把彎刀,我等還以為他身上再無利器,就沒再查問。誰知他竟還藏刀在身。”


  毓秀皺眉怒道,“聞人離是皇子,身份尊貴,理應厚禮相待,可若他進殿之前你們不詳查搜身,惹出禍事,要你們腦袋的是朕。幸而今日隻是一場誤會,下不為例,你等各去領一百軍棍,罰俸一年。”


  霍霖從前從未見過毓秀如此嚴厲,心中驚懼不已,諾諾應聲,畏畏退下。


  方才在宴上,薑汜還怨念毓秀對聞人離的荒唐輕輕放下,如今見她對禦林軍高高拿起,反倒震驚於她威怒之巨,好言安撫幾句,自回永壽宮。


  毓秀陪薑鬱回永樂宮,一進門就吩咐傳禦醫。薑鬱不願興師動眾,笑著屏退殿中眾人。


  康寧看了陶菁一眼,出門時小聲問他一句,“皇後不是沒受傷嗎?皇上為何如此動怒?”


  陶菁笑道,“殿下雖沒流血,卻實實在在受了傷,三皇子內力不凡,出手沉重,刺人的雖是刀柄,皇後也要疼上幾天。”


  毓秀一早就看到薑鬱臉色不好,等人都出去了,她就叫他掀了衣服讓她查看。


  薑鬱不願在毓秀麵前示弱,婉言回絕。


  毓秀一皺眉頭,幹脆直接動手去脫薑鬱的外袍,解他的腰帶。薑鬱一開始還拒絕,等她脫到他中衣時,他就隨她去了。


  毓秀好不容易把薑鬱的上身扒光了,一抬眼,就看到他藍眸裏的笑意。


  薑鬱的目光曖昧溫柔,一雙眼緊緊盯著毓秀。


  毓秀一時羞赧,輕咳一聲別開眼,“伯良轉過去讓我看看背。”


  薑鬱見毓秀臉紅,越發想調侃她,“皇上看完了正麵,又要看背麵?”


  毓秀皺眉道,“都這個時候了伯良還要逞口舌之快。”


  她本想轉到他背麵,才邁出一步,就被他一把摟進懷裏。


  薑鬱上身的溫度傳到毓秀身上,她能清楚地聽到他如戰鼓一般激烈的心跳,也清楚地感知呼吸被他從身體裏擠壓出去的困悶。


  薑鬱聽到毓秀痛叫出聲,不得不鬆了胳膊,一隻手流連在她腰際,一隻手抬起她下巴,讓她被迫仰起頭,看著他。


  薑鬱對著毓秀的時候從沒有露出過這種笑容,他本就性格清冷,連微笑都少有,更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連眼角都帶了笑紋,寒冰一般的眸子裏也都寫滿歡喜。


  曾幾何時,毓秀心中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從薑鬱那裏得到這樣一個笑容,可如今真的得償所願時,她卻反而覺得負重難捱。


  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似有愛慕的一雙眼,看她的眼神,卻像是在看饕餮盛宴。


  薑鬱落唇的瞬間,毓秀扭頭躲過,她用盡全力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才逃了沒有一步,整個人都被薑鬱拉回去揉成一團。


  薑鬱將彼時的溫柔都收斂了,動作中多了幾分勢在必得的淩厲,抱起毓秀扔到床上,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一個讓人窒息的深吻過後,毓秀心思淩亂,手也微微發抖,“你壓疼我了。”


  “我很重?”


  薑鬱伏在毓秀耳邊,沉聲曖昧,卻根本沒有要起身的意思,還把原本由他自己支撐的那一點力量也盡數加諸到她身上了,“現在呢?”


  “伯良……”


  毓秀伸手去推薑鬱,卻被薑鬱抓著手折到頭頂,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有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將死之時,我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皇上知不知道是什麽?”


  毓秀不答反問,“伯良撲過來的時候,心裏害怕嗎?”


  薑鬱勾唇一笑,“我沒擋在皇上身前的時候,皇上心裏害怕嗎?”


  “我還來不及害怕,一切就結束了。結束的那一刻,我才開始害怕,怕會看到你一身血跡,奄奄一息。”


  薑鬱回想當時的情景,點頭笑道,“皇上嚇得全身發抖。”


  毓秀側過臉,想掩飾麵上的窘迫,“伯良當時為什麽要替我擋那一刀?”


  薑鬱的食指輕輕撫過毓秀的眉毛,“情勢危急,哪有時間想為什麽。”


  “現在要你想呢?”


  “情勢不再,臣如何再想?”


  毓秀一聲輕歎,“我隻是想知道,你救我到底是因為我是我,還是因為我是皇上?”


  薑鬱目光炯炯地望著毓秀,到嘴邊的話卻被殿外的通傳聲壓過了。


  二人四目相對,彼此心中都有失望,卻隻能不了了之。薑鬱幫毓秀理好亂了的頭飾,毓秀替薑鬱披好外袍。


  禦醫應聲入殿,來的正是太醫院掌院廉錦。


  廉錦幫薑鬱看診號脈,檢查傷勢。薑鬱翻身趴上床的時候,毓秀終於看到他後背的傷勢,腰上一大片青紫瘀痕,看起來的確有些觸目驚心。


  毓秀咬牙向廉錦問道,“隻是刀柄就會傷人至此?”


  廉錦親自幫薑鬱塗上去淤的傷藥,恭敬回話,“打傷殿下的人內力深厚,好在殿下受內傷不深,隻要休養得當,內服外用幾服藥就可痊愈。”


  跟隨的太醫上前奉上一個盒子,“請殿下先服了這丸藥。”


  薑鬱嚼了藥丸,苦的直皺眉頭,侍從忙倒茶給他喝。


  陶菁奉上蜜餞,薑鬱放進嘴裏嚼了兩嚼,酸的差點沒掉眼淚。


  這小舉子一定是故意戲弄他。


  “這是什麽?”


  “下士也不知道。”


  毓秀見薑鬱麵有惱怒之意,猜到前因後果,忍不住在心裏偷笑,陶菁麵上也絲毫不掩飾幸災樂禍。


  禦醫寫好藥方,細細叮囑永樂宮的侍從。


  大概是服了藥的緣故,薑鬱困倦不已,禦醫才離去,他就睡著了。


  毓秀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待薑鬱睡熟,她便悄悄起身,打開殿門叫人。


  陶菁守在門口,毓秀一見到他,就想起他方才喂薑鬱吃酸果的情形,心中好笑,“康寧又睡著了?”


  陶菁笑而不答,反問一句,“皇上睡不著?”


  “朕要出去走走,你在這裏守著,皇後若起身喝茶,隨時伺候。”


  毓秀一句說完,還沒走出殿門,陶菁就追上來幫她換了一件厚實的大氅,“晚上天冷,皇上將衣服裹緊,省得著涼。”


  毓秀感念陶菁的好意,笑著披好大氅,走出殿門。


  陶菁把偷懶的康寧喚起身,“皇上吩咐你好生守著寢殿,皇後醒了要茶,隨時伺候。”


  康寧一聽是皇上吩咐,人也精神了不少,“我去守著,你幹什麽?”


  “皇上要出去走走,我陪她一起去。”


  陶菁出門的時候,毓秀已經走出好遠,侍衛們不敢跟的太近,她一個人走的形單影隻,看起來竟有些可憐。


  毓秀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站定回頭看了一眼,見是陶菁,理也不理,轉回身繼續往前走。


  陶菁追上毓秀的腳步,輕聲笑道,“皇上明明看到我了,為何不等我?”


  毓秀冷笑,“朕明明叫你不要跟來,你把朕的話當耳旁風?”


  “皇上恕罪。”


  陶菁嘴上說恕罪,臉上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毓秀懶得與陶菁爭辯,陶菁見毓秀對他視而不見,便收起嬉皮笑臉,一路緘口不言。兩人走了不知多遠,他才試著對毓秀說一句,“皇上在人前從來都是一張笑臉,為何獨處時神情如此蕭索?”


  毓秀冷顏道,“怎麽算獨處,不是還有你嗎?”


  陶菁明知毓秀有意嘲諷,卻還是固執一問,“皇上在惱怒?又或是在傷心?”


  毓秀麵上一派雲淡風輕,“有什麽事值得朕傷心惱怒?”


  陶菁望著毓秀的側臉,蹙眉道,“皇上看起來溫柔和順,實則心思敏感,讓你傷心惱怒的事一定不少,隻是你不對人說罷了。”


  毓秀一聲冷哼,“那你猜猜朕現在在想什麽?”


  陶菁微微笑道,“我猜皇上是在想,為什麽一個願意為你去死的人,卻如此布局縝密的想要算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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