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巴黎,塞納河
塞納河畔的長椅上,漢斯托著腦袋,目光沮喪的像隻鬥敗的公雞。他興致勃勃的為那位法國姑娘準備了一份禮物,可在公寓門口卻撞見了另一位男人擁吻著她。趁著沒被人發現前,漢斯轉進了一處小巷。今天真是太糟糕了!他看了眼手中的花束,嘴角揚著一抹自嘲的笑。他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垃圾桶,她已經不需要了。
卡爾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心靈受到創傷的男人,這是他最不擅長的事。要是漢斯能早點見到她,也許事情就會和現在不一樣,可要這樣說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壞了漢斯好事?他意識到這個念頭要是出現在漢斯的腦子裏就糟了,這個家夥一定會將一腔怒火統統發泄到自己身上,要真是這樣,那可一點不妙。
卡爾往條椅的一頭輕輕挪了挪,條椅發出了咯吱的聲響。
你能讓我安靜一會嗎?漢斯別過頭,滿臉的不快。
卡爾生硬的擠出一個微笑,腿麻了!他索性站了起來,假裝眺望著河對岸的風景。真沒想到自己會出現在巴黎,要是沒有參軍的話,估摸這輩子都會窩在那個小鎮子上。
漢斯‘嗯’了聲,算是讚同卡爾的觀點,要是沒有出現在巴黎,或許也不會遇見那個見異思遷的女孩。
其實,你也許隻是誤會人家了。卡爾悻悻的說,大部分的法國男人都關押在了戰俘營,她們需要食物,畢竟生存是人的本能。而你,卻單純的以為這是愛情。要是沒有發生這一切,而你又恰巧在這裏遇見她,我相信丘比特會為你們牽線搭橋,可碰到現在的情況,隻能算是命運跟你開的玩笑。所以,看開些!
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可我需要時間來治療。漢斯緊繃的臉微微有了些鬆弛。看來我們都沒有得到命運的垂青,要是沒有憲兵阻攔的話,估計你現在已經跟家人團聚了。
卡爾耷拉著頭,現在的狀況根本就說不好,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現在還能在巴黎度假,所以我們得好好享受現在的時光,畢竟等命令下達的時候又是幾天幾夜不合眼。
估計這樣的情況之後不會再發生了,弄不好就把坦克開進了海裏。漢斯的臉色總算好了些,畢竟英國就那麽大!
等他們屈服後我們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到那時,鎮子上麵的姑娘一定會為我們瘋狂的。卡爾憧憬著。到時候我會隨便找個女人結婚,然後在法國經營一家農場。
沒有想到你倒挺有野心的。漢斯來了興趣。怎麽之前沒有聽你提起過?那你都準備種些什麽?養點什麽?
土豆、大豆、小麥,到時再養些奶牛,牛奶可以送到加工廠生產奶粉,這生意絕對有得賺。卡爾繪聲繪色的描述著,他不時還會朝漢斯的臉上看上一看。
聽起來真不錯,要是戰爭結束的後,我還活著,我想你的農場一定需要像我這樣的勞力。漢斯故作深沉的說,他緩緩看向卡爾。你覺得會雇傭我嗎?
我想我會的。卡爾伸著懶腰。這段時間快要把我憋瘋了,也不知道中尉他們現在怎麽樣,就像你說的,我們真應該跟他們一起,我想在海邊曬太陽肯定是個不錯的主意。你看!卡爾指著河對麵的一位女孩。
怎麽了?漢斯抱怨著,你別忘了自己穿著的軍裝,我們的行為可關係到第三帝國的榮譽。說著,他順著卡爾的手臂看過去。哪個女孩?他疑惑道。
就是那個抱著箱子的女孩,卡爾吃力的想找到合適的詞來描述,可還是不知所雲的脫口而出。
漢斯來了興致,抱著箱子的女孩?他總算在卡爾的指引下發現了她,遠遠看去好像隻有十幾歲的樣子。你說的是那個販賣香煙的女孩?他好奇地看向卡爾,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家夥竟然如此的道貌岸然。
嘿!夥計。一見漢斯的目光,卡爾就知道他會錯了意。於是,他拚命解釋起來。你在想什麽啊!我是說我兜裏的煙抽完了,你要不要我幫你帶包?說完,他錯開了漢斯的目光,這個家夥顯然沒有相信自己的說辭,可自己真的隻是這個意思啊!卡爾鬱悶的重新坐回條椅上,現在輪到這個家夥想不通了。
要不,我們明天回去吧?漢斯試探著問,雖然假期還有幾天,可我已經煩了,好像自己無論如何都融不進這種氛圍,覺地自己隻屬於坦克,隻要鑽進去,就像擁有了整個世界。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是嗎?
我明白,就像你說的這需要時間。我們的人生就像是開向另一條鐵路的火車,兜兜轉轉,最終它也會駛向終點。你真的不需要在意這一點。
真的?漢斯不置可否的問。最近也沒見你看什麽書,怎麽總感覺你說話越來越朝著哲學家的方向發展?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不過看樣子第二十五裝甲團馬上就會上新聞了。
你怎麽知道我最近沒有看書?你也不想想我們現在在哪裏,這可是巴黎,這可是誕生了盧梭的國度。卡爾沾沾自喜的說。
我倒是沒有聽過盧梭,我隻知道貞德、拿破侖,據說法國人隻有在外國人和女人的帶領下才會打仗。漢斯喃喃的說,幸運的是跟我們交手的法國佬兩樣都沒占,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在這裏談這些。
卡爾的眉頭緊了下,不過很快又舒展開。這些話是聽誰說的?中尉嗎?他好奇的追問。反正不管怎麽說還是值得推敲的,外國人和女人,這真是太好笑了!
對了!我們還沒有去過埃菲爾鐵塔,你看報紙了嗎?就在前段時間,元首還在那裏拍了照片。我想在假期結束前去看看,最好能留張相片,等回去的時候也好跟家裏人聊聊。漢斯像是失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當這個念頭從他腦子裏蹦出來的時候,他興奮的直接站了起來。
這真是個好主意!卡爾讚同道。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他看了下表,才十一點鍾。
沿著河道,兩人並肩走著,過往的行人大多都會不自覺的避開他們。法國人一時半會還分不清這些穿著黑色製服的德國人,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在告訴他們:離這些穿黑色軍裝的德國人遠點。
漢斯和卡爾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會刻意回避自己,相反那些在街上巡邏的國防軍士兵似乎更受他們的歡迎。
順著河道盡頭的一段台階,他們來到了一座橫跨塞納河的橋麵。兩名國防軍的士兵正撐著護欄,沿著河麵眺望著遠方。漢斯上前,朝兩人打起招呼,中午好,先生們!我想問下你們知道去埃菲爾鐵塔的路嗎?
離漢斯最近的那人轉過身。沿著這條路繼續往前,直到你能在右邊的方向發現它為止,然後就順著那個方向走就行了!相信我,我們就是這樣從那邊回來的。
漢斯笑了笑,跟你們比起來,這裏的人似乎更加害怕我們,知道是怎麽回事嗎?他疑惑的往四周敲了眼。
那個沒搭話的人挺了挺身子,微微扭頭瞅了眼他。他們不是害怕你們,除了國防軍的單位入駐巴黎外,黨衛軍的單位也進駐了進來。他們的製服和你們的差不多,至少看起來都是黑色。他言語詼諧的說。
漢斯回想起登船前在港口看見的那些人,若有所思的說。我想我明白了!謝謝,祝你們愉快。
也祝你們玩得開心!
瞧!在這些人眼中我們和他們並沒有區別!漢斯無奈的搖著頭,要是有機會真想和他們解釋一下。
這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卡爾說,不過除了上次在電影院,好像也沒聽說過太過出格的事。
他們驅逐猶太人。漢斯往卡爾的旁邊湊過來,小聲道,可整個歐洲都討厭他們!
這是政治上的事,我們說不明白。卡爾抱怨著,就讓他們誤會好了,被人避之不及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漢斯笑了笑,要是有人打我們黑槍怎麽辦?我可不想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死掉。
是這個路口嗎?卡爾左顧右盼著,順著右邊的街道,越過盡頭建築的屋頂,埃菲爾鐵塔的塔尖映入了他的眼簾。在那!他指著那裏,仿佛像發現了新玩具的孩子,他樂嗬嗬的拍了下漢斯的胳膊,看來你的心願馬上就要實現了。
走吧!看樣子還得走不少的路呢!漢斯似乎打起了退堂鼓,走起來還好,一停下來總感覺腿肚子麻麻的。
離開巷子後他就折返回了宿舍,足足一個小時的路程。要是正常訓練自然不在話下,可要是連休息的時候都維持著這麽高強度的生活,漢斯肯定是不願意的。
你覺得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喝上一杯?這點默契還是有的,於是卡爾適時的建議道。可能前麵就會有家酒館,不過我兜裏的錢可不多。
漢斯苦惱的擺了下手,算了!還是回去吃吧。照這樣下去,我們的津貼根本就維持不了幾天。他尷尬的吐了口氣,還真有點餓了。
真羨慕弗裏茨他們,特別是中尉。
是嗎?漢斯煩悶的歎了口氣,也許我們現在正在和黑啤酒,可現在連午飯都沒著落。
上帝啊!你能別提午飯嗎?卡爾假裝生氣。這還不是你的主意!
是,這確實是我的主意,不過這也是得到你讚同的。漢斯頓時來了脾氣。
兩人的爭執惹的那些聽不懂德語的人敬而遠之,就連在街邊書攤的小販和客人都趕緊收拾和合上書本。漢斯意識到了自己粗魯的行為,他白了眼卡爾的臉,看!都是你幹的好事。
得了吧!卡爾的嘴角上揚了下,要不我們也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的書。他上前一步來到正在收拾的書攤前。他的動作讓小販緊張的往後推了一步。
中午好,先生們!他結結巴巴的招呼卡爾,卻忽略了麵前的更或許根本不懂法語。
其實當這句話說出後卡爾就後悔了,映入眼簾的全是法語讀物,以他這半吊子的水平,要想讀懂這些東西,估計得花費難以想象的時間。我想收回前麵的話。漢斯的手從後麵搭在了卡爾的肩。我想這是個好主意!他適時的為卡爾找了個台階。
當兩人離開書攤後,小販長長舒了口氣。
這裏是那裏?望著街道兩邊的建築,似乎都洋溢著悠久的年代氣息。
我也不太清楚!不遠處的路牌引起了卡爾的注意,那上麵應該會有你要的答案!祈禱我們能看懂吧!
或許會有德語標注。漢斯猜測說,至少接管這裏的家夥應該會幹這樣的事情。
我想你是對的。快到近前的時候,卡爾還真發現了德語的標注——伏爾泰濱河路。
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漢斯在腦子裏思索著。可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來!他撓著頭,尷尬的說。
這個人好像跟啟蒙運動有關。卡爾沉思道,其他的嘛!我也記不太清了!反正就是法國的名人,就像是德國的莫紮特和貝多芬。
算了!我也就不追問啟蒙運動了,畢竟就算是跟我說了也是白說。漢斯自嘲道。你說柏林是不是也有莫紮特大街活著貝多芬大街?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卡爾為難的說,我又沒去過柏林,我隻知道勃蘭登堡門、國會大廈。其餘的……他嘿嘿笑了笑。
好像我們現在真沿著河道走,透過一處路口,漢斯隱約發現了河邊的護欄。
應該是的!卡爾點頭確認。
你看對麵那個女人。說著,漢斯還用下巴配合著指了指。
卡爾回過神,街對麵的那個女人一下就鑽進了他的眼眶。那件白色襯衫格外紮眼,配著一條格子短裙。法國女郎真的很——卡爾晃著腦袋語塞道。
時尚!漢斯連忙補充說。
對!像是這樣的裝束在我們鎮子肯定會被人嘀咕的。卡爾淺笑出了聲。不過要是可能我真的很想定居在這。
為了什麽?漢斯一臉壞笑的問。看來他再一次誤解了卡爾的意思,也不怪他,畢竟他腦袋一直都是一團漿糊。
眼前的路就快要道盡頭了,轉角出現了一個斜坡。一棟獨棟的小樓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它被一圈森嚴的鐵柵欄拱衛著。18世紀的建築風格,估摸在法國大革命前是個貴族的房子。就算是現在,住在這裏的人肯定也是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