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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墜落

  夜空中忽地出現了一個發光物體,遠遠看去似乎像是流星,可隨著時間推移嘈雜的聲響越來越大,亮光也越來越強。不,那是火光!一架德國空軍的雙引擎轟炸機掠過諾曼底上空,顯然其中的一個引擎已經出現問題,滾滾的濃煙即使是在晚上也格外顯眼。它已經沒有辦法拉升,機組成員知道現在的處境,所以他們仍在盡最大努力,想將飛機迫降到某個地方。


  領航員焦頭爛額,他們不僅偏離航道,就連現在的位置也做不出準確判斷。黑漆漆的地麵,鬼知道地形具不具備降落條件。可這些都顧不上了,要是機長再不作出決定,這架飛機就會因為缺乏燃料而一頭栽下去。


  從地麵上看,這架飛機幾乎算是掠地飛行,跳傘是不可能了。他們除了祈求上帝,就是趕緊在某個地方降落。可這個決定對機長來說確實是強人所難,他想避免機毀人亡的慘劇,可眼下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一廂情願所能左右的。於是,這架飛機最終撞上了一處丘陵,除了在最後時刻所發出的巨大聲響以及火光外。它所留下的僅僅是第二天被發現時的殘骸。


  法國人在內心竊喜著,這意味德國人在英吉利遭遇到了挫折。憲兵們雖出於政治上的原因對現場進行了警戒,可這並沒有阻止此次事件的發酵。小鎮的某個角落,有人正用電台將最新消息發出去,可這一切都被新進駐的秘密警察所監視。


  街角的一輛卡車車廂內,幾名德軍的無線電監聽人員正在有條不紊的工作著。其中的一個人在監聽到信號後,急忙在麵前的稿紙上記錄起了那些代碼。當這一切完成後他將信息遞交給了旁邊的人,直到這張紙出現在了一名正在車邊抽煙的軍手上。


  看來馬上就要逮到他們了。他冷笑了聲,真想看看這群曝光在太陽底下的老鼠。


  當清晨的陽光灑在弗裏茨臉上的時候,他慌張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這真是太糟糕了!竟然忘了設置鬧鍾。他呆呆的看著床頭櫃,已經8點多了。中尉一定生氣了,我竟然忘記了他交代的事。他苦惱的抓著頭,而一旁的諾曼還在呼呼大睡著。


  他煩悶的往諾曼的屁股上蹬了一腳,然而並沒有任何作用。睡的像頭死豬,他咕噥道。算了,希望中尉他們還沒起床。


  弗裏茨起身到一旁的書桌,他的衣服堆放在那裏。好像昨天就是穿的這件襯衫,還好暗綠色耐髒,他自我安慰的想。隻是一股汗味充斥進了他的鼻腔,今天最好離中尉遠點,要不然他一定會說我。


  簡單洗漱後,他便急忙下了樓。大廳跟往常一樣,那位老先生正慢悠悠的打掃衛生。嘿,早!先生。弗裏茨生硬的招呼道。


  多米尼克抬了下頭,衝著弗裏茨笑了下。好心情!


  嗯!弗裏茨慶幸著沒有在這裏遇到中尉,這意味著他可以趁著這個時間彌補自己的錯誤。對了!多米尼克先生,請問這附近的花店在哪?


  讓我想想。他挺直了佝僂的身子,一副沉思的模樣。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出門左轉,大概得過三個路口。


  謝謝,對了!您看見中尉他們了嗎?弗裏茨忽然緊張道。要是他們早就起來了,這該怎麽辦呀!


  還沒有。多米尼克說,這應該也算正常,畢竟這裏又不是軍營。


  這下弗裏茨總算是能舒口氣了,他走上前激動的握住多米尼克的手,要不是老頭子左手還拿著東西,他真想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多米尼克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背影,他苦笑了下,搖著頭繼續忙活起了手頭的活。


  迎麵的微風打在弗裏茨臉上,今天的天氣真不錯!他不禁哼了起來,估摸這首歌也隻有他自己才聽的懂。不知道為什麽,他忽想起了漢斯和卡爾,據說在中尉還是馬克二型坦克車長的時候,他們就是車主成員。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估計應該沒有他們這麽滋潤吧。弗裏茨的臉上再一次漾起微笑,畢竟中尉和瑪麗小姐對他和諾曼都挺好的。


  諾曼這個懶蟲!弗裏茨開始覺得他是故意不起床的,那一腳可是實實在在踢在了他屁股上。算了!就讓他繼續賴在床上吧。


  按照多米尼克的說法,在第三個路口那裏,弗裏茨總算發現了花店。遠遠看去,門口整齊碼放著一盆盆色彩斑斕的鮮花。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一盆百合上,潔白的就像是新娘的婚紗。他著了魔般徑直走到了那束花前,淡淡的香味早就鑽進了他的嗅覺神經。


  花店的主人氣惱的透過櫥窗注意這一切,這個粗魯的德國人一定會將這盆百合給毀掉,她就是這樣想的。可理智告訴她,自己並沒有能力去製止這一切,她別過頭不想這可怕的一幕出現在眼前,也許把自己偽裝成一隻鴕鳥就好了。但最終她還是沒有抑製住自己的衝動。她推開門,語氣不善的說,“我想它並不適合你。”


  弗裏茨對法語的語調不是很熟悉,他錯誤理解成了自己的行為給主人造成了困擾。他急忙用蹩腳的法語說道,“早上好,女士!”說著,他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小本子。穆勒猜測著弗裏茨可能遇到的問題,於是他便將一些法語的短句寫了下來。弗裏茨一頁頁翻著,估摸能用上的句子,他便斷斷續續、結結巴巴連帶著手勢,在眼前的這位女士麵前比劃著。


  但確認眼前的這個德國人沒有惡意的時候,女主人僵硬的表情也逐漸緩和了些。當她弄明白眼前的這個小夥子隻是想買束花的時候,她才算徹底放下戒備。


  弗裏茨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女士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停頓了幾秒後他又一次表演起來。直到花店的女主人伸手製止。看來我的法語還不錯!弗裏茨在心裏自嘲道。


  可能是發自心底的厭惡,即使是熱愛浪漫和幽默的,這位女士依舊沒有給麵前的這位年輕人一個好臉色。她指了指一盆擱在窗台上的鬱金香,“你要的花在那!我忘了你根本就聽不懂法語。”


  弗裏茨抬手指了下那裏,“多少錢?”他問。


  5馬克。花店的女主人用手在弗裏茨的眼前比劃了下。


  弗裏茨倒吸了口涼氣,自己一個月的津貼才100多馬克,可這一束花就相當於一天多的津貼。


  花店的女主人並不在乎他的詫異,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她雙手交叉在胸前,頗像是在訓誡犯了錯誤的弟弟。直到弗裏茨從口袋裏掏出一遝錢,從中抽了一張遞到她的手中,她依舊是先前的表情。


  趁著店主紮花的間隙,弗裏茨開始打量起了外麵的每一盆花。有些能叫出名字,不過大多數的花對他來說都挺陌生的。


  摩托的轟響彌漫著整條街道,一支小型車隊出現在拐角那,接著它們轉向東北方,直到在路麵上留下一串淡藍色的氣體。發生什麽事了?弗裏茨在嘴裏嘀咕著。不過看樣子它們像是在執行什麽任務。可這裏會發生什麽事呢?

  他努力回想著,似乎在下半夜的時候聽到了一聲巨大的聲響,會不會……?我就說那不是雷聲!這個家夥早晚會坑害了我們。因為諾曼堅持認為這是雷聲,即使外麵仍有月光,可他說這在夏天是很平常的事。


  就在他恍惚的時候,店主正將剛收拾好的花束給拿出來。


  想著變故,弗裏茨的腳步明顯比來時快些。中尉現在或許還不知道,像是在這個時候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可能這次假期就會因為它而泡湯。但願隻是自己多想了,弗裏茨安慰自己道。


  一進大堂,他便急忙向多米尼克問起了中尉。“他們正在餐廳享用早餐!蘋果味的煎餅,我想你也應該嚐嚐。”


  “謝謝!”弗裏茨說。


  不客氣。多米尼克繼續整理起了前台的賬單。跟和人相處,他似乎更喜歡眼下的這些數字,這便是弗裏茨和諾曼所得出的結論。


  夏日清晨的陽光透過高聳的圓弧型百葉窗,直直灑在潔白的印花桌布上。透明的花瓶中插著新鮮的滿天星,白色的花瓣在日光下閃閃發亮。微風輕拂過鏤空的窗紗,將花香吹滿整間屋子,居中的那盞水晶吊燈搖曳著不住發出哐當哐當的脆響。


  穆勒坐在正對門口的位置,他在聊自己的童年趣事。瑪麗喜歡聆聽,她確信自己遇到了一個理想中的人。所以,她迫切想知道他的一切。當穆勒在敘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就像是身臨其境,不時感慨、不時難過、不時開心又不時慶幸。直到弗裏茨的身影在門口晃了下。


  我去下洗手間。穆勒扯下領口的餐布,在嘴角抹了下。


  嗯,我等你!瑪麗微笑著說。


  快到門口的時候,穆勒心虛的扭頭看了眼。還好她沒有發現!


  “頭。”弗裏茨小聲說,“你聽說什麽了嗎?”說著,他將手中的鬱金香遞到穆勒的麵前。


  穆勒詫異的盯著弗裏茨的臉。“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弗裏茨搖著頭,今天好像不太對勁,街上多了很多巡邏隊。這些事都是在回來路上發生的。可能跟昨晚的巨響有關係。他大膽的猜測著。


  我也聽見了,可能哪裏發生了爆炸。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說不定是加油站出了問題。穆勒沒有心思在這件事上,畢竟這跟他沒有絲毫關係。


  可能吧!弗裏茨仍舊有點擔心,“那我先回房間了,可能諾曼需要我的幫忙。”


  去吧!穆勒說。


  弗裏茨剛轉過身,大廳裏便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那是軍靴踢打地板的聲音,顯然一群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瑪麗慌張的從餐廳裏跑出,差點撞上門口的穆勒。她困惑的望向穆勒的眼睛,直到穆勒握住她的手才鎮定下來。軍靴的聲響正沿著樓梯往餐廳這邊走來,先是一頂頭盔出現在樓梯拐角那裏,接著是名端著步槍的國防軍士兵。


  “中尉先生。”走到近前,他朝著穆勒敬禮道,“有件事,我們需要向您的手下詢問。”他注意到了一旁的弗裏茨,應該就是他,“還有一位在那?”他衝著弗裏茨問。


  還在房間!弗裏茨困惑的看了眼穆勒,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說出了諾曼的位置。


  我就在這等著。他點頭確認,示意身後的人跟著弗裏茨。


  “我想我應該有權利知道發生了什麽?”穆勒一頭霧水,當他弄清楚這群人要帶走他的裝填手和無線電手後,他甚至有些憤怒。


  隻是一件小事。他回答,我們在一個小時前破獲了一起案件,現在隻是需要您手下的協作。


  他們能幫上你們什麽?穆勒的語氣好轉了些,他直勾勾盯著眼前的這名上等兵。


  我得到的命令是將人給帶走,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語氣溫和,可不容反駁。


  好吧!不過我們的假期有限,最遲明天傍晚就要返回巴黎。穆勒確認道,他們會被帶去哪裏?

  衛戍司令部。這名上等兵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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