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唐潛唐大公子這條命,要算在杜小草三人頭上,確切地說,要算在秦佑安頭上。
穿粉色仙袍的這個中年男子,煽風點火未遂,自己動手殺人潑髒水。
薑慕白敲了敲手中的折扇,冷笑詰問他:
“你不怕我先宰了你?”
“怕,但我覺得自己能躲開。”
薑慕白盯著他,哂笑:
“如果我是你,就跪下求饒,說一說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稚兒這些人間無奈事,賭一賭我的軟心腸,看看能不能拚一條活路。”
說話間,他手中的竹扇驀然變得巨大,山嶽一般壓向中年男子。
前一刻還是一片輕薄的竹篾,此刻卻勢大力沉,壓得中年男子難以動彈,他身上那件粉色仙袍再次冒出桃花,一朵朵纏繞住竹扇,暫時減緩了竹扇下壓的速度,卻沒能徹底擋住。
僵持不下的時候,桃花一朵朵凋謝,粉色仙袍上的雷劈桃樹,禿了好幾根枝杈。
再之後,桃樹軀幹也開始有一道道裂縫。
竹扇終於落到中年男子頭上的時候,震得他當場跪倒。
薑慕白上前揪住他的發髻,拎木偶一般拎在手裏:
“說,誰派你來的?”
中年老板噴出一口血,鐵青著臉不吭聲。
他身上穿的那間粉色仙袍,卻出聲說話了,嗓音詭譎陰柔:
“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是我徒兒冒失了,你放了他,我記你一個人情。”
薑慕白冷嘲:“裝神弄鬼的東西,也配跟我討人情?”
他沒有收手。
粉色仙袍也沒有支撐多久,桃枝桃花搖搖欲墜。
粉袍男子吃痛清醒過來,麵色猙獰地瞪著薑慕白,他的性命跟身上的仙袍息息相關,仙袍有損,他的命也難保。
好在,他的救星終於出現了。
大胤三皇子,秦夏陽。
鈞太子想戴上龍冕,三皇子也想,若是不能一步到位,起碼也要把“皇子”的頭銜改一改,變成“太子”。
他跟秦承鈞都是庶出,生母都是無寵無名的宮婢,秦承鈞強過他的地方在於“長”,他強過秦承鈞的地方在於“勢”,他背後有整個博陵崔氏做靠山。
暫時的靠山,也是靠山嘛。
秦夏陽進了酒鋪,掃了一眼混亂的場麵,直接要求薑慕白住手。
薑慕白神態玩味,居然真就放開了粉袍男子。
男子滿臉漲紅地爬起來,不合時宜地瞪了薑慕白一眼,低下頭無聲咒罵。
隻看他口型,全是惡語。
薑慕白也無聲念了個法咒,砰一聲,粉袍男子胸口炸開一朵血花。
剛才他把人拎在手中的時候,已經做了後手。
三皇子卻驚呆了,猛然看向薑慕白,他恢複皇子身後以後,頭一回有人敢這麽挑釁他的權威。
薑慕白無聲晃了晃手中的折扇,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鐵婉娘看著一地屍體,生怕三皇子也有個好歹,趕緊上前圓場:
“幾位貴客,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喊打喊殺,小女子膽子也小,再也禁不住嚇唬了……”
她讓夥計進來收拾案桌,吩咐後廚繼續烤羊,強行熱鬧起來,可眼下這場麵,誰還有心情喝酒吃飯?
三皇子順理成章地盯牢了她:“你父親鐵黎膽大包天!勾結太子謀逆,擅自調遣十萬邊軍入白帝城,這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一隊彪悍侍衛衝向鐵婉娘,要把她抓起來塞進囚車。
按《大胤律》,罪不及出嫁女,鐵婉娘是“招贅”,夫妻倆都在九族之內。
三皇子得意洋洋,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要把秦佑安、杜小草和薑慕白一起抓起來,可惜粉袍男子不頂用,打不贏薑慕白,就沒辦法抓人。
薑慕白卻硬湊上去,把鐵婉娘搶了回來:
“三皇子弄錯了,婉娘早就跟她的前夫決裂了,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不在誅滅之列。”
三皇子怒不可遏,一鞭子抽在地上,“女婿也算九族,一塊誅!”
“三皇子,別忘了你隻是皇子,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你兄長是不是謀逆,鐵將軍是不是擅自入京,該不該問罪誅九族,不是你說了算的,你這樣咋咋呼呼,往輕了說是以下犯上,往重了說是汙蔑誹謗儲君,很難收場的懂不懂?”
秦夏陽的齷齪心思被當眾揭破,惱羞成怒,揮舞蟒鞭想要罵人的時候,被他身後的扈從眼疾手快砸在脖頸上,暈厥過去。
這名扈從穿戴明顯氣派,砸暈了秦夏陽以後,拱手朝薑慕白行禮道歉:
“這位公子,多有得罪,今日酒鋪中的所有損失,全部算在我們三皇子賬上。”
客套話說罷,這人轉身就走,半點不拖泥帶水。
其它扈從一擁而上,抬起唐潛的屍體,又處理了其它兵將的屍體,短短一盞茶功夫,酒鋪裏一滴血都瞧不見了。
小夥計戰戰兢兢地端著水盆進來,擦拭桌椅櫃台,重新把生意張羅起來。
鐵婉娘卻木木呆呆地坐在一旁,知道這生意是做到頭了,這狐尾鎮她也待不住了,繼續留在這兒,什麽禍事都可能找上她。
躊躇片刻,她看向秦佑安:“秦世子,我可以幫你作證,唐潛不是你殺死的,是那個粉袍人殺的。”
秦佑安拱手道謝,心中卻明白,無論唐潛是怎麽死的,都扣不到他頭上了。
粉袍人太自大,以為能穩殺在場所有人,結果隻是一個薑慕白,就讓他踢到鐵板。
薑慕白對戰粉袍人的身後,邋遢青年一直沒參與,專心護著鐵婉娘,免得她被人暗算了。
今天這麽混亂的場麵,一個沒有修為不能自保的人,隨時可能咽氣。
煊赫倨傲如唐潛,前一秒還神氣活現,後一秒就撲倒在地。
現在對方吃癟敗走,管殺又管埋,後續如何善後,都是他們自己的事。
睿王府的諜子能查到鐵婉娘的下落,博陵崔氏自然也能查到,鐵婉娘所謂的隱居,其實就是笑話,她無時不刻不處在旁人的窺探之中。
包括此刻在她身邊噓寒問暖的邋遢青年,來路也成謎。
三皇子秦夏陽會來這兒,一半衝著她,一半衝著秦佑安。
最終沒能帶走鐵婉娘,還搭進去一個唐潛,唐大公子是隴西唐氏現任家主的嫡長子,少家主,稀裏糊塗死在這兒,這筆賬怎麽算且不提,他的死對唐圭來說,絕對是再好不過的好消息。
唐氏家主兩個嫡子,次子唐衍,前年在焦溪村,染指馬婆子的孫女,被邪祟附體的馬婆子堵在東鳧山中打廢了,長子就是唐潛,傻乎乎摻和進三皇子奪嫡的陰謀中,白送了一條命。
他一死,唐圭的前途一片坦蕩,他父親其它那些庶子,加在一起也不是他一合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