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誰搶誰還不一定呢
這片溪澗與他們戲水沐浴的地方相連，跌落的羽毛穿越兩界空間壁壘，被巫疆人撿到，匪夷所思的福緣。
老嫗聽到“凶鳥”，詫異：“什麽鳥的羽毛這麽堅硬？”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嘛，據我所知這種鳥擅長幻術，翎羽也自帶致幻效果，來撿金叉的人，有沒有什麽異常？”
“有啊，經常發了瘋一樣，一頭栽進溪澗中，撈都撈不上來，你看看溪水底部的白骨，全都是最近跌落進去的，這溪水削鐵如泥，一柄仙劍落下去，三個月就沒了靈光，一副白骨最多能捱七八日，就碎成齏粉了。”
天芒族長趕緊捂住兒子的眼睛，不讓他再看溪水。
天色漸漸昏暮，老嫗決定就在附近休息一晚，明早直接回天雀巫部。
篝火點燃，各種獵物炙烤得滋滋作響。
杜小草等食的空隙，發現旁邊的山坳裏，擠滿了各種裝扮的巫民，男女都有，男的大多魁梧精壯，女的年輕好看，滿臉頹喪之色地擠成圈，身邊明明也有篝火燃燒，火光卻被他們的萎靡精氣神襯托得黯淡幽綠，仿佛墳塋間的一簇簇鬼火，周圍擠滿了行屍走肉。
負責看押他們的人，是一隊豪橫的天雀大巫，為首的是個鳩麵男子，主動過來跟仙舟上的老嫗打招呼。
老嫗微笑寒暄，讓人把她這一路上抓到的野巫拖出來，一起移交給鳩麵男子。
其中有一個穿雷藤甲衣的魁梧男子和一個曼妙少婦，兩人見到杜小草，立刻大聲呼救。
“姑娘救救我們……”
話還未喊完，已經被符籙封了嘴，原地蹦躂著發不出聲音，被鳩麵男子拖拽著扔進山坳裏。
山坳中的野巫有認得他們的，立刻幸災樂禍起來：“胡三娘，你也有今天啊，被你拐走祭煉法寶的孩童父母知道嗎？”
“披著張人皮不幹人事，這些人被你煉死的孩童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人家長輩追過來，你還屠了村子，缺了大德！”
一群人圍著曼妙少婦叱罵，還有人吐了吐沫在她臉上，恨得她咬牙切齒回罵：“你們又是什麽好人？你們沒幹過缺德事？現在來落井下石！活該你們累死在礦坑裏！”
雙方互揭老底，都是一路貨色，穿雷藤甲衣的男子，也被幾個野巫圍毆，他身上這件酷炫甲衣，並非他自己淬煉的，是屠了一個小巫部後搶到的。
秦紫胤見到這二人之後，想要開口幫著求情，讓老嫗放了他們，聽完這些話，收住了腳步，這種凶徒，送去挖礦比放出來更妥當。
但山坳中密密麻麻數百野巫，不會全是窮凶極惡之人吧？一股腦全抓去挖礦？
老嫗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哂笑：“公子有所不知，如今的巫疆，野巫人人喊打，沒有容身之處，除非有巫部願意收留他們，為了衣食，為了祭煉巫寶，他們什麽壞事都敢幹，跟他們的人品無關，跟他們的處境有關，十二巫部商討決定，見到野巫就全部抓起來，不讓他們流竄害人。”
言下之意，他們這麽做，不是偷偷摸摸，是正大光明，不止朱雀巫部，其它幾個大巫部全都如此。
杜小草沒有多說什麽，巫疆人的事，暫且還輪不到她來插嘴。
山坳的野巫放出去，當天就得禍害不知道多少無辜村寨，拘禁起來挖礦不是最好的辦法，卻是立竿見影的辦法。
巫疆混亂，可窺一斑。
老嫗原本她擔心杜小草“唇亡齒寒”，從天雀部對待野巫的態度，窺破自己對她的惡意，結果杜小草就問了問，默然不出聲了，不知道是真有依仗太過自信，還是初出茅廬不諳世事。
無論是哪一種，人都到了天雀部的地麵上，插翅難飛，接下來就要好好跟她講道理，讓她雙手奉上陰泉之眼。
天芒、天魃巫部的人，識相就乖乖閉嘴，不識相就亂棍轟出去。
老嫗如此想，她的孫子，女裝少年更是氣焰囂張，時不時就哈哈哂笑，深井冰一樣。
杜小草也笑得意味深長，希望這個天雀部別讓她失望。
天魃老巫看破不說破，打定主意裝聾作啞，仙舟飛過最凶險的山巒之後，他就想著立刻告辭，分道揚鑣撇清幹係的，奈何孫子不肯，一定要跟著去一趟天雀部，還要邀請杜小草前往天魃“做客”。
天芒族長也察覺不對勁，低低告誡杜小草：“萱姑娘，天雀部這些年怪事迭出，壞事也幹了不少，你跟這老巫婆過去，凶多吉少，不如逃了吧？”
杜小草輕笑：“族長覺得我還能逃得掉？”
天芒族長歎氣，若他是個實權在握的大巫部族長，天雀部心中忌憚，他還能庇護住杜小草，如今他自身難保，差點連親兒子都折了，管不起閑事。
強要出頭，隻會受辱。
他勸杜小草：“姑娘身上，是不是有天雀部垂涎的東西？眼下保命要緊，先給了他們，脫身走人。”
“陰泉之眼，從凶魂穀中拿到的，但我不打算就這麽白給他們。”
天芒族長驚得眼皮亂跳，陰泉之眼是什麽，他好歹是個大巫部的族長，知道那是什麽級別的天材地寶。
十二巫部一直都懷疑，凶魂穀中有陰泉、陰井，始終沒有得到確鑿證據，杜小草能從那樣的凶地中拔得頭籌，道行不會低。
一般而言，道行和年歲、閱曆成正比，她看起來像個及笄少年，難道骨子裏是個活了千年萬年的大妖孽？
果真如此，這次誰倒黴、誰搶誰還不一定呢。
各懷心思地過了一晚上，天亮再次登上仙舟，飛往天雀巫部。
這邊已經有人得到消息，早早守在巫部石牌樓下迎接。
除了充數的嘈雜巫民，最顯眼的是一位手持藤杖的幹瘦老者，拄著的藤杖頗有野趣，是一株生機盎然的藤木，像極了枯死多年的枯木逢了春，頂端發出了綠芽，結了一對青翠欲滴的小葫蘆，仿佛美玉雕琢而成，還有一股獨特的山野清香。
杜小草不認得這老者，認得他手中的葫蘆杖，昔年屬於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巫，千年過去，藤杖依舊，拄杖之人卻換了。
她心神微震，沉溺前塵，身邊的老嫗喊了她好幾聲，才回過神來，微笑誇讚那藤杖：“這倒是件難得的好東西，不是眾望所歸的大巫，是不敢上手的。”
“哈哈！小姑娘真會說話，讓我這老人家心花怒放，可惜上了年歲，擔不起姑娘的好意了……哈哈哈！”
秦紫胤聽得怒不可遏，頭一回見到這麽為老不尊的大巫。
他扯過杜小草擋在身後，直視幹瘦老者，斥責的話剛要說出口，就被杜小草按住了，她沒打算一照麵就給天雀部下馬威，還得好好欣賞他們的表揚呢。
幹瘦老者能把她的譏諷之言聽成阿諛之詞，不知道是太自信，還是太蠢？
她邁開腳步入了巫部，幹瘦老者和老嫗並行，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老者皺眉詰問老嫗：“這人的跟腳，你摸透了沒有？就敢隨便帶她回來？！”
萬一是尊凶神，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老嫗氣悶道：“陰泉之眼在她身上，無論她是什麽跟腳，都不能放她走！”
她從來沒敢小覷杜小草，能在凶魂穀中收取陰泉，絕非一般人能辦到的，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想惹禍上身。
幹瘦老者躊躇片刻，又問老嫗：“她好像知道我這根藤杖的來曆……”
“知道就知道吧，這事在巫疆又不是了不得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