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飛來橫禍3
"不記得才怪，你從來不進賭場的，那天是老周的忌日。"倪半仙兒抽出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大拇指在打火機上輕輕一滑，殷紅的火苗跳出來，舔舐著煙草。
"來一根兒？"倪半仙兒覷了一眼吳笛，表情似笑非笑。
"開什麼玩笑！我現在是未成年人，沒心情跟你逗！"
倪半仙兒哈哈乾笑兩聲，轉而正經八百地問："你不會是欠的賭債吧？"
"看情形，不會錯了。"吳笛痛不欲生地回答。
倪半仙兒把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圈形，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當時實在是喝多了，迷迷糊糊就進了賭場，一開始運氣不錯贏了好幾把，後來……"
"後來怎樣？"
"具體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簽了個合同什麼的，然後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家裡了。"
倪半仙聽得目瞪口呆："好傢夥，早知道就不去接你了，直接賣身一了百了。借了多少？"
吳笛腦海里閃過自己醉醺醺地囁嚅出"兩百萬"的情形，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兩……百……萬……"吳笛難為情地開口道。
倪半仙兒咽了一口唾沫，氣得跳腳。
"兩百萬？這幫王八蛋，絕對是做了什麼手腳，搞不好是瑞恩集團的人在伺機報復，要不然你也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
"都怪我，還不如直接喝死算了！一時半會兒，我也拿不出200萬這麼多錢。"
吳笛雙手抱頭，拚命敲打自己的腦門兒。
"當務之急，是解決辦法。兩百萬？又不是搶銀行。"
"我倒沒什麼，關鍵是歡仔，不能讓他們再去騷擾歡仔了！"
"實在不行，我把我那別墅賣了給你還債！"
"你可千萬別！"吳笛伸手擋住了倪半仙的嘴唇，"我絕不能連累了你，再說了，我吳笛也不是好欺負的，說陷害就陷害，天底下還有沒有正義了？"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思忖了半晌。
吳笛忽然一個響指："有了，搬家！"
吳笛回到家時，歡仔正圍著圍裙在廚房大展身手，郁大俠也圍裙加身，在歡仔周圍幫忙。
二人其樂融融的樣子，讓整個房間如溫室一般飄滿了小愛心，看得吳笛目瞪口呆。
"喂，不是說受了重大驚嚇嗎？你現在怎麼不躺在床上，等著有人給你喂糖水？"
郁大俠被吳笛居高臨下的口氣驚得呆在了原地，沒想到向來膽怯的仔仔敢這麼跟她老媽講話，脾氣比她娘還大，不得了，不得了。
呼呼，吳笛，小心暴露！
歡仔偷偷給吳笛使了個眼神，吳笛這下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歡仔的身份。立馬放低音量，不自然地嘿嘿一笑："你真沒事？"
"你媽真沒事！放心放心！"郁大俠搶先一步回答。
歡仔帶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從烤箱里取出剛烤好的脆底鮮蝦披薩，斜睨一眼吳笛，命令道："要吃就過來，不吃就回房間去！"
歡仔用家長味兒十足的口氣，對吳笛來了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報仇的滋味果然不是一般的爽。
吳笛像中了暗器一般，身子一愣，只好默默吃下這個啞巴虧，眼風悠悠地掃過歡仔，跺著腳進了卧室。
歡仔在心裡得意地放了幾聲鞭炮，接著興緻勃勃地教郁大俠："先把披薩皮兒提前放入烤箱烘烤幾分鐘，再放入餡料和乳酪，這樣出來的披薩皮兒才會變得脆脆的。"
郁大俠點頭如搗蒜，聞著披薩的香味兒，恨不得馬上咬上一口。
"既然對烹飪這麼有興趣，幹嘛不好好培養嘛！"歡仔把披薩端到桌子上。郁大俠緊跟其後，連連點頭："是是是，老師說的對！從今往後，拜你為師！"
"還從來沒在家裡吃過這麼好吃的披薩！早知道你有這一手，我就……"郁大俠吧唧著嘴，嘖嘖讚歎，舔了舔嘴角，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怎樣？你就怎樣？"歡仔好奇地追問。
郁大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抬起眼直勾勾地盯住歡仔，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又一眨。
就這麼對視了幾秒鐘后，郁大俠一開口，差點讓歡仔栽了一個趔趄。
郁大俠說："早知道你人格這麼分裂，我就該把你收了，免得禍害人間這麼久。"
歡仔被肉麻得渾身一哆嗦，假裝沒聽見，收起桌上的空盤子和刀叉，轉身回廚房。不小心看到吳笛正躲在卧室門口從門縫裡偷聽，郁大俠這番話著實讓吳笛差點把下巴都驚掉了，順便起了半身的雞皮疙瘩。
看著郁大俠一口氣幹掉了一整塊大披薩，歡仔心裡頓生歡喜。
送走郁大俠的時候，歡仔鼻頭一酸，竟真的走到郁大俠面前，給了郁大俠一個熊抱。郁大俠受寵若驚，身體抖了一抖。
歡仔口裡疊聲說著："謝謝！謝謝！"
郁大俠滿以為是感謝他昨晚來英雄救美，配合著拍拍歡仔的背，安慰道："沒事兒，我在呢，錢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但其實歡仔不過是覺得郁大俠大約是這世界上第一個懂得欣賞她的廚藝的人，情不自禁感動得想哭。
郁大俠前腳剛出門，吳笛就從卧室里出來，趕忙質問歡仔："什麼情況，你都對郁大俠做什麼啦？"
歡仔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你借高利貸的事，怎麼從來沒跟我說？"
一提高利貸，吳笛趾高氣昂的氣勢瞬間蔫兒了大半截。但有些話，對著歡仔實在說不出口。總不能說，這是媽媽不小心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希望女兒能原諒自己吧。
吳笛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歡仔急了："你不覺得應該跟我解釋一下嗎？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知情權！"
吳笛捏了捏鼻樑，果斷轉移話題："那你能說說你和孟特嬌怎麼回事嗎？"
一聽孟特嬌的名字，歡仔的眼神驟然暗下來，連目光也不知往哪兒放了。
"說啊！"吳笛不依不饒。
孟特嬌霸凌歡仔的事，考慮到保護歡仔的自尊心，倪半仙兒提醒過吳笛，不要直接問歡仔。吳笛本打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只要自己默默把孟特嬌擺平就行了。但顯然這會兒，她已被自尊心沖昏了頭。
歡仔突然站起來，喃喃道："我要睡午覺了。隨便你怎麼辦，我本來就無所謂。"
歡仔的語氣驟然變得冰冷，整個房間彷彿飄起了大雪。
敞開心扉真的太難了，吳笛做不到，歡仔也做不到。
很快，吳笛在離A市一中很近的一個地方，租了一個一居室的小公寓。
搬家的時候，歡仔特別不願意，把廚房燃氣灶上擺的剪刀大法檢查了又檢查。
"要是小滿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要是有人進來動了剪刀讓小滿找不到路了怎麼辦？"
歡仔愁眉緊鎖，依依不捨。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我們是去躲債逃難，別管貓了。"
"冷血動物！"
"我冷血？我冷血就不會把你生出來，還養了這十幾年！"
吳笛和歡仔，一邊下樓一邊打嘴仗。爭了幾句之後，歡仔照樣拿出最常用的武器：沉默，而吳笛一直走到郁大俠的車前，才勉強停火。
郁大俠開著車，把頭扭向歡仔："吳笛，其實你不用這麼著急賣房的，錢我可以借你！我……"
"不用！"
郁大俠還沒說完，吳笛趕忙拒絕。驕傲如彪悍一隻喵，豈能隨便接受同情。
"我說歡仔，你媽都沒說啥，你激動個什麼勁？我要是你，才不願意搬家呢！"
"你懂什麼啊？做人要有氣節！"吳笛順勢申辯。
"鬼丫頭，說話怎麼跟你媽以前一模一樣了！"郁大俠笑著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歡仔，歡仔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還好吳笛沒說漏嘴。
"你開慢點！"吳笛在後座上往後看了一眼搬家公司的貨車，補充道："小心後面跟丟了！"
"遵命！歡仔大人！"郁大俠嘴裡這麼說著，一踩油門，反而加快了車速。
"哈哈，我倒要看看他們會不會跟丟！"
你不要命了？吳笛在後座盯著郁大俠的後腦勺咒罵。歡仔一臉沒心沒肺地，跟著郁大俠起鬨："喲！喲！再快點，再快點！"
很快就到了小區門口，倪半仙兒已經站在門衛室旁邊等候多時。
"就你死要面子活受罪！說了可以搬到我家，先湊合湊合的！"倪半仙踩著一雙不下十厘米的高跟鞋，嗒嗒嗒地小碎步上前來，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栽到了地上。
"倪姨，多謝你的好意！我媽自在慣了，到你家肯定是住不慣的！"吳笛假裝用歡仔的口吻回答，順便瞟了一眼倪半仙兒的鞋跟，說是來幫忙搬家的人，穿得跟去參加宴會一樣，真的合適嗎。
"來吧，我們一起搬！早點搬完，晚上我要給你倆一個大大的surprise！"
倪半仙把surprise的尾音拉得老高，興奮至極地朝吳笛眨了眨眼睛。
郁大俠和歡仔愣了一愣，面面相覷。倪半仙向來是個搞事情的好手，至於這個驚喜，會是個讓人笑的驚喜，還是個讓人哭的驚喜，或者是個讓人又哭又笑的驚喜，都有大大的可能性。
倪半仙正使出吃奶的力氣，搬了一個大箱子到胸前，踉踉蹌蹌地走進樓梯。俄頃，樓道里傳出倪半仙的罵聲："什麼破樓啊，死破樓，連個電梯都沒有！哎喲喂，我的老腰！三四五六七八……水逆退散！"
一個一室一廳的小套間，不到40平米。整理完所有的東西，已經是傍晚時分。雖然真的累得要死，只想倒在床上就睡，但倪半仙兒在一旁舌燦蓮花，偏就把今晚這個活動的神秘感渲染到了極致，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叮咚！叮咚！"
"誰呀？"
吳笛穿著人字拖，一瘸一拐地從卧室出來，正要去開門，卻被倪半仙兒搶先一步。
門一打開，吳笛瞬間看直了眼睛，一個足有半米高的化妝箱，赫然於目前。
倪半仙兒趕緊招呼三個美女進來，翹著蘭花指，得意地看向吳笛："我這些朋友，可是業內一等一的造型團隊，包管今夜讓你們母女倆閃亮登場！"
吳笛和歡仔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雙雙按在了化妝鏡前，一個美女"嘩啦"一聲拉開化妝箱，化妝刷開始在歡仔臉上鬼斧神工地飛動。
眼瞧著化妝師用小巧的唇刷逐漸為吳笛勾勒出一個飽滿誘人的大紅唇，被摘掉了眼鏡，挽起了髮髻，歡仔看著自己原先那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竟然也散發出了某種精緻女人味兒，不由得身子抖了一抖。
化完妝，造型師打開一個箱子，把裡頭用透明塑料包好的精美禮服，一件一件地提起來展示。
倪半仙兒嘖嘖讚歎："linda王，你的眼光果然值得信賴。她們倆我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