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八寶兔丁
V章訂閱比例不足50%的讀者看最近三天的更新會是防盜內容。 「好好好, 快坐下,不用太拘謹。」
仇飛倩對他的禮貌還是很滿意的,連忙招呼他坐下,然後給自家大兒子使眼色,
哪有兒子帶伴侶見爹媽, 兒子這個當事人偷懶窩在一邊裝壁畫,留爹媽和沒見過面的兒媳自己聊的道理,真是一點都不懂事, 都不會主動介紹一下雙方,活絡一下氣氛,給兩邊搭搭梯子。
殷炎注意到她的眼神, 立刻起身攬住喻臻的肩膀不讓他坐下去,先伸手示意了一下仇飛倩, 說道:「我母親, 仇飛倩,喊媽。」
喻臻坐到半道的身體硬生生被他攬得站直了, 滿臉緊張懵逼,側頭瞪大眼看他,搞不懂他的腦迴路。
現在是你搶了人家兒子的身體,你面對「受害者」父母的態度會不會太自然太理直氣壯了一點?進入角色要不要這麼快!
「喊。」
殷炎平靜回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
好像這麼一直僵下去,氣氛會更尷尬。
那、那就喊吧。
喻臻扭頭看仇飛倩, 緊張地吸口氣。
仇飛倩不自覺挺直脊背, 表情看似淡定, 手心其實已經冒了汗。
想她馳騁商場多年,什麼時候這麼緊張過,真是、真是……孩子生下來果然就是來向父母討債的!這冷不丁的是幹什麼呢!有這麼搭梯子的嗎!
所有人都提著一口氣看著喻臻,喻臻嘴巴張了張,手指捏緊,艱難喚道:「媽、媽。」
因為從沒喊過這個稱呼,他聲音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硬是把一聲「媽」喊成了「媽媽」,但好歹是喊出來了。
眾人如釋重負,殷樂更是誇張地癱在了椅子上,只覺得今天是他這輩子過得最漫長最艱難的一天。
「誒誒,小臻乖。」
仇飛倩也是松下了提著的一口氣,連忙打開手包掏見面禮。
雖然這樁婚事全程進行得如魔似幻,但兒子現在好好的,還終於迷途知返,放棄韓雅新找了伴,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就不強求太多了。
「給,拿著,這次來得倉促,媽沒準備多少東西,正式的見面禮和改口禮等回了B市媽再給你補。」
幸虧她是從商場過來的,包裡帶著給兒子買的一些東西,裡面有對胸針剛好勉強能出手,免了她沒東西可送的尷尬。
裝胸針的盒子是絲絨的,寶藍色,一看就知道裡面裝的是高端奢侈貨,窮人喻臻有些遲疑,殷炎則十分自然地代替他把盒子接了過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快謝謝媽。」
「……」
「收了長輩的禮物要道謝。」殷炎開始講道理。
說得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謝、謝謝媽。」
喻臻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僵硬。
仇飛倩連忙表示不客氣。
殷炎滿意點頭,把盒子塞進他口袋,又示意了一下坐在仇飛倩旁邊全程嚴肅沉穩臉的殷禾祥,說道:「我父親,殷禾祥,喊爸。」
一回生二回熟,緊張震驚過頭了就是麻木,喻臻立刻微微鞠躬,禮貌喚道:「爸。」
「嗯。」
殷禾祥矜持點頭,把手伸到了仇飛倩面前。
仇飛倩保持著微笑臉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然後手在包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沒摸出適合送的東西,一狠心一咬牙,乾脆取了張支票當場填好,放入了一個裝男式絲巾的盒子里,用絲巾把支票包裹住勉強弄得好看一點,塞到了殷禾祥手裡。
「來得倉促,沒有準備,別嫌棄。」殷禾祥接過,保持著深沉臉遞東西。
殷炎再次代替接過,又拍了拍喻臻的肩膀。
喻臻立刻開口:「謝謝爸。」
最後殷炎看向了殷樂,這次不拍喻臻了,改對著殷樂示意了一下喻臻,說道:「喊哥。」
殷樂抽了抽嘴角,乖乖起身喊哥。
喻臻應了一聲,手在身上摸了摸想找出點可以給出去的見面禮,卻發現口袋裡除了戶口本錢包結婚證外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窘迫得脖子都紅了。
殷炎按了按他的肩膀,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卡遞給殷樂,說道:「不許亂花,也不許買手辦。」
從原主饋贈的部分記憶中他得知,殷樂是個十足十的遊戲控,還有個買「小人玩具」的敗家習慣,原主沒少為這事訓這個弟弟。
卧槽!居然直接給卡,發了!
殷樂眼睛一亮,忙伸手把卡拿在手裡,開心說道:「謝謝喻哥,謝謝哥!我保證不亂花!」不亂花不是人!
殷炎點頭,又向喻臻介紹了一下管家先生翁西平,然後不等室內氣氛在經過這輪介紹后再次變得尷尬冷清,直接轉到了下一個話題,說道:「雖然我和喻臻已經領了證,但財產公證還是要做的。經過一番考慮,我決定我過去的財產,包括父母給予的和自己賺取的,喻臻全部沒有動用的權利。如果我出了意外,他也沒有繼承這部分遺產的資格。」
這話一出,殷樂驚得差點坐到地上,仇飛倩和殷禾祥也唰一下看了過去,臉上的長輩式淡定差點破功。
殷炎這番話是在直白告訴眾人,他以前賺的錢喻臻一分也別想拿到,也別想自主使用,哪怕他們已經領了證。
在剛聽到殷炎與喻臻領證這件事時,仇飛倩和殷禾祥雖然沒說,但心裡還是冒出了一點不好的猜測——小花匠能這麼輕易就答應和一個只見過兩面的人領證,會不會是看中了他們殷家的錢?
不是他們要用惡意去揣測喻臻,而是人性本就是經不得考驗的東西,身為父母,在面對子女的事情時,他們不得不多想一點,想深一點。
殷炎這番話直戳他們心底,也狠狠穩了他們的心。
兒子雖然在出事後性情大變,還草率領證,但總算沒有徹底盲目。
錢不錢的其實他們不太在意,損失了也可以再賺,他們只是想要一個態度,一個可以判斷兒子找的伴侶到底靠不靠譜的態度。
還是仇飛倩先回了神,她沒有回應殷炎的話,而是看向喻臻,說道:「財產公證這事,還得看小臻同不同……」
「同意,我同意,財產必須公證,如果可以的話,請、請儘快。」
喻臻短暫愣神之後迅速回神,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應下了這件事,同時心裡沉沉壓著他的心虛愧疚感稍微輕了一點,人也自在了許多。
佔了人家孩子的身體和姻緣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怎麼能再拿人家的錢,別說只是財產公證,就算是要求他倒貼錢都是可以的!
殷炎側頭看他,感受著心裡那絲淺淺的放鬆感,雙手交握,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他的急切和聽到這句話之後的如釋重負幾乎毫不掩飾,仇飛倩和殷禾祥在商場打滾了幾十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演技沒領略過,立刻就看出來他這句回答是真心的,不是討好或者演戲。
殷樂適時低咳一聲,小聲說道:「爸媽,喻哥是個特別……特別淳樸的人。」
殷炎鬆開手,側頭看過去。
殷樂唰一下坐直身,拿起茶杯假裝喝茶。
「抱歉失陪。」
殷炎收回視線,突然拉開椅子站起身,彎腰牽住了喻臻的,示意他起身。
喻臻疑惑,不好反抗,於是側頭朝桌上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隨著他出去了。
等他們離開后,殷樂立刻放下茶杯湊到仇飛倩面前,邊瞄門邊壓低聲音快速說道:「媽,喻哥和咱們以前見到的那些人不一樣,他、他……哎呀,總之哥和他領證這件事,全是哥在主動,是哥脅迫!強取豪奪!」
「怎麼說你哥呢!」
仇飛倩一巴掌糊過去,訓了一句才微微攏眉,回想了一下喻臻剛剛一系列的反應,也稍微琢磨出一點不對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殷樂捂住腦袋,忙添油加醋眉飛色舞地把殷炎是如何逼迫喻臻領證,如何喪心病狂的要求喻臻給他買戒指,甚至一上門就拆了人家門板,還嚇得喻臻躲進房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總結:「喻哥壓根就不想結這個婚,他很怕哥!超級怕!」
仇飛倩聽得大皺眉頭,側頭朝一直坐在角落當背景的翁西平看去,問道:「西平,情況是小樂說的那樣嗎?」
翁西平點頭,補充道:「去民政局的路上,喻先生的情緒一直很低沉,反而是大少爺表現得十分急切,還主動提起了『今日宜嫁娶』這種話。」
「對對對,大哥還說什麼『我不嫌棄你』,但明顯喻哥很嫌棄他!」殷樂附和,聲音不自覺揚高。
仇飛倩忙示意他聲音壓下去一點,側頭和同樣皺著眉的丈夫對視一眼,心裡沉甸甸的。
與殷樂簡單的想法不同,他們考慮得更多。
殷炎這一系列反常的行為,不會是車禍后受刺激過大,瘋了吧。
喻臻隱隱感覺氣氛不太對勁,聞言立刻起身,視線在韓雅和伍軒身上掃了掃,拍殷炎的腿示意他讓路。
殷炎卻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出去的動作,說道:「等一等。」
仇飛倩見狀豎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後座的殷樂也擰著眉站起了身,臭著臉看著韓雅,一臉憋氣的表情。
「小雅。」
伍軒則上前一步攬住韓雅的肩膀,以一副佔有慾十足和隱含勝利者優越的表情居高臨下的看著殷炎,朝著韓雅柔聲哄道:「擋著過道不好,先坐下。」
韓雅卻不動,硬是上前一步掙脫開他的手掌,眼裡分分鐘含了淚,楚楚可憐地看著殷炎,說道:「炎,車禍的事情我已經知道錯了,對不起,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如果想報復,就只衝著我來好不好,我爸媽是無辜的,他們一直很欣賞和感激你,上次你……」
這話說的,仇飛倩簡直聽得頭髮都要燒著了。
什麼叫沖你來?真沖你去了那才真完了!
「韓雅,找韓家麻煩的是我,你少招惹我——」
「冷不冷?」
殷炎突然開口,打斷了仇飛倩即將出口的當眾爆發,說的話卻讓人摸不著頭腦:「冷的話告訴我。」
被他握著手詢問的喻臻:「???」
飛機上暖氣這麼足,怎麼會冷,殷炎這是幹嘛呢?而且……
他抽了抽自己被殷炎握著的手,沒抽出來,又瞄一眼被殷炎無視的韓雅和前排明顯憋著火的仇飛倩,心裡有些打鼓。
現在這場面一看就不對勁,殷炎現在這樣,到底是因為缺失了原主的記憶所以完全狀況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還是有什麼前情,故意只對著他說話,無視其他人?
如果是缺失了記憶,那他該怎麼幫忙圓場;如果是故意,他又該怎麼做,也無視對方嗎?
可這女孩子哭得也挺可憐的。
手突然被用力捏了一下,他回神,收回下意識朝著韓雅打量過去的眼神,低頭看殷炎,剛準備開口問他幹嘛那麼用力捏他,心臟就突然重重一沉,然後嘩一下,身體像是被人從恆溫的室內丟到了零下的雪地里,體溫如潮水般褪去,一股熟悉的冷意朝著四肢兇猛擴散,思維瞬間凍結。
「殷、殷炎……」
他用力回握住殷炎在此刻顯得無比溫暖的手,眼裡染上不安和驚慌,遲鈍的大腦讓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山神的饋贈消失了。】
熟悉的微涼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但面前的殷炎卻並沒有開口。
「我們去前排。」
殷炎起身把喻臻半攬在懷裡,終於側頭垂眼,把目光施捨給了楚楚可憐了很久的韓雅,平靜說道:「借過,你擋路了。」
韓雅眼裡要掉不掉的眼淚卡在了眼眶裡,表情滑稽地僵了一下,視線下意識落在半靠在殷炎懷裡的喻臻身上,微帶些不敢置信地問道:「炎,你說什麼?你、你們……」
「我哥讓你讓開,韓小姐,你有沒有公德心,一直擋著路好玩嗎?」殷樂終於憋不住開口,翻著白眼嗆了一句。
要在以前,殷樂敢這麼當面嗆韓雅,不等韓雅做出受傷難過的樣子,殷炎就會先一步把弟弟訓上了,但今天殷炎沒有,他看著韓雅的眼神始終平靜,平靜到冷漠。
「韓小姐,我想我上次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另外,請不要這麼喊我,我的家人和愛人會不高興。」
他含蓄提醒,說完看向伍軒,禮貌問道:「能請你把你女朋友扶開嗎?多謝。」
以前的殷炎從來沒給韓雅冠上過「伍軒女朋友」這種身份,哪怕是在圈子裡到處都在傳韓雅和伍軒可能好事將近這種流言的時候。
但現在他用了,還用得自然、平常、坦蕩。
「愛人?」
伍軒眼裡的優越和不耐煩收了收,終於正眼看殷炎和殷炎懷裡的喻臻,視線落在殷炎戴著的金戒指上,伸手把僵住的韓雅攬回來,試探說道:「祝你和你愛人百年好合。」
「多謝。」
殷炎客氣回應,攬著喻臻徑直路過韓雅身邊,停在了仇飛倩和殷禾祥的座位前,喚道:「母親。」
「乖兒子。」
仇飛倩讚賞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效率給他們讓了位,路過韓雅時停了停,卻沒看韓雅,而是把視線落在了伍軒身上,掛上一縷客套禮貌的笑容,說道:「伍少爺,我今天厚著臉皮說你兩句,這挑老婆,還得挑那品行好,踏實可靠的,可別一時眼瞎娶了個攪風攪雨的回去,鬧得日子不清凈事小,不小心折了你伍家攢了幾代的清貴名聲就遭了。」
韓雅聞言臉一白,受傷難堪的眼神又朝著已經在前排落座的殷炎粘去。
只可惜從前時時關注愛護她的人,現在只留給了她一個完全陌生的背影。
伍軒手一緊把她用力攬回來,也掛上一個禮貌客氣的笑容,回道:「仇姨說的是,侄子受教了。」
伍家和殷家還有生意往來,大家都不會撕破臉,仇飛倩不再多說,轉身舒舒服服坐下了,心裡痛快無比。
兒子今天的表現她很滿意,對韓雅這種多看一眼都是虐待自己的女人,無視確實才是最正確的做法。而且她看得清楚,伍軒可和她那死心眼的兒子不一樣,心高氣傲,心思也不定,這韓雅最後能不能進伍家的門,難說。
喻臻落座后立刻縮到了殷炎懷裡,不是他不矜持,而是真的好冷,這感覺就像是被山神饋贈壓下去的冷意一次性全部放出來了一樣,凍得他差點暈過去。
「吃了。」
殷炎抱住他,取出一顆褐色藥丸喂到了他嘴邊。
喻臻連忙張嘴吃下,然後把頭一拱,整個塞到了他懷裡,還無意識的用額頭蹭他胸口,想先暖暖自己即將停擺的大腦。
「閉上眼睛,放緩呼吸。」
殷炎抬手按住他的腦袋,也餵了自己一顆丸子,低頭專註看著他,觀察他的情況。
「殷炎和他愛人的感情似乎不錯。」伍軒落座后開口,語氣隨意。
他和殷炎之前雖然是情敵,但卻從來不是仇人,現在殷炎找到了另一半,不再糾纏他女朋友了,他自然願意賣殷家一個面子,就當前事化了風,大家以後見面還是朋友。
身為勝利者,他並不喜歡痛打落水狗的戲碼,太掉價。
「是、是嗎,那很好。」韓雅勉強接話,因為坐在靠里的位置,所以並不能看到殷炎那邊的情況,低聲說道:「這麼多年,他終於找到了能讓他停留的人,我心裡的愧疚也少了一些……就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定下的,車禍前他似乎還……」
伍軒聞言一頓,翹起二郎腿,把手肘撐在扶手上,看一眼殷炎隱約露出的側對通道環抱著什麼人的身影,說道:「也許就是車禍讓他認定了現在的愛人,不都說患難見真情嗎,殷炎這次可是經了一場大患難。」
韓雅一時間居然分辨不出他這句話是隨意一提,還是意有所指,理智告訴她現在不該再繼續談論殷炎,心裡莫名泛起的酸意卻讓她忍不住開口說道:「可再怎麼患難,一個人的取向也不會變,炎的媽媽那麼強勢,也許炎是被逼……」
「可終於沒人陰魂不散的纏著你,讓你苦惱,讓你為難,讓你不忍心了,這不是很好嗎?」
伍軒突然側頭,眼裡不見柔情,多了一絲不耐,說道:「小雅,人的取向或許不能變,但感情卻可以。在圈子裡混,最重要的是要有眼色,現在殷炎想抹掉過去糾纏你的丟人事,找個伴結婚過日子,你就配合著裝裝傻,以後少在人夫夫面前轉悠,省得刺激到殷炎愛人的神經,憑白惹一身事。」
韓雅見他又犯了少爺脾氣,開始不耐煩,咬唇,低頭不再說話。
和殷炎不一樣,伍軒確實喜歡她,卻也只是喜歡而已,這個人天大地大自己最大,她可以適當的使使小性子,卻不能一直鬧。
但誰讓她喜歡他呢,在愛情里,總是先喜歡的人輸。
飛機起飛,朝著B市飛去。
半途,韓雅起身去了趟廁所,經過殷炎那排時步伐稍微放慢,然而無論殷炎還是喻臻,全都沒有在意過道上路過了誰。
從廁所回來時韓雅怕惹一直看著自己的伍軒生氣,所以只略瞟了殷炎那邊一眼,但就是這一眼,卻讓她差點失態絆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