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另有盤算

  許沉涼想通了這一點,就覺得興緻缺缺。


  她可沒有這個愛好,要看一個陌生女人如何為了一個陌生男人在她面前爭風吃醋。


  對她來說,她付出了全身心去愛的人,叫許薄凡。


  從她開始稱呼他為「傅薄凡」的那一天起,她面對的就是一個陌生的人,許沉涼已經將過往所有的愛情打包,塞進一個灰塵撲撲的行李箱,狠狠鎖上拉鏈,「滋」的一聲,全部封鎖。


  儘管拉起的灰,嗆得刺鼻,咳得心酸。


  許沉涼把手搭在小絛手臂上,讓她帶著自己回卧室,將寬大的客廳留給沈馥馥,她知道沈馥馥在等誰。


  她不喜歡沈馥馥。


  愛一個人,可以傾盡所有,可以費進手段,但是不可以傷害。


  許沉涼捫心自問,她雖然愛而不得,但是從未蓄意傷害過誰。她確實犯了嫉妒的原罪,她嫉妒莫笑,嫉妒沈馥馥,甚至嫉妒傅茯苓,因為這些人都比她更與許薄凡有親密的關係。


  可是許沉涼從未因為嫉妒而對誰使什麼手段。


  她曾經擁有那麼多的金錢和地位,若是真的想使什麼骯髒手段,不是做不到的。


  但那不是愛情。


  可沈馥馥,她因為想要得到許薄凡,數度在傅茯苓跟前裝乖,用言語行為來刺激她這個原配妻子,現在又耀武揚威,處處暗示著許沉涼應該滾出傅宅,這樣卑劣狹隘的手段,不是愛的衍生品。


  所以許沉涼不喜沈馥馥,更不屑。


  她一句客套的話都欠奉,轉身就走。結果這時,大門被敲得砰砰作響。


  沈馥馥還以為是傅薄凡回來了,驚喜地跳起來去開門,竟比女傭的動作還快。


  而門外,站著的濕淋淋狼狽的人,並不是傅薄凡。


  傅原懷裡藏著個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而他渾身被打得濕透,身上的大衣還在往下滴水,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半晌不敢進來。


  小絛看見了傅原,「啊」的叫了一聲,又是驚又是喜,她是驚喜交加,都亂了思緒,忘了還要把許沉涼送進房裡了。


  許沉涼只得鬆開她,她便一溜小跑地到了門口,跟傅原細聲細氣地說:「傅五少!您這是……三少說了,您不能單獨進這個院子。」


  傅原一臉委屈,瞥瞥許沉涼,可許沉涼眼睛不好,沒看他。


  傅原像只被教訓了的大狗,沮喪地說:「不知道我是哪裡得罪了三哥?一大早便聽說我被下了禁足令,獨獨我不能進這個院子,難道是我做錯了事。」


  小絛立刻心疼得不行,傅原這模樣看起來,實在是可憐可愛極了。


  或者說,任何一個女性生物看到他,都會不由自主地起了憐愛之心,他那麼一個養尊處優的闊少,眨巴著大眼睛沖人撒嬌,是很難抵抗的。


  可惜許沉涼就偏偏看不到。


  她只聽。


  而且是帶著某種偏見地聽。


  她經歷了事情,性子迅速地冷了下來,不喜聽到人聲,尤其是原本就敬而遠之的男人。


  所以她聽傅原說話,便蹙著眉,在心裡批判。


  傅原這樣說,很明顯是在指責她了。


  昨天他來,傅薄凡並不在,而且他是做了好事,來送禮的,傅薄凡沒必要不高興。


  除非是當時在場的許沉涼給傅薄凡吹了「枕邊風」,說了他什麼壞話。


  女人說小叔子壞話,挑撥兄弟感情,不管放到什麼家庭里,都是引起非議的。


  而傅原現在就正在暗示著這種非議的產生。


  許沉涼沒有猶豫,爽爽落落地說:「是我給傅三少提的建議。」


  傅原立刻很吃驚地把許沉涼望住了,好似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如此惹人厭。


  許沉涼便很坦蕩地說:「我最近養病,搬到這裡來住,也沒有接人待客的打算,只想清靜度日,因此請傅三少替我屏退左右,我想,這家裡也沒有誰需要和我做什麼朋友吧,互不打擾豈不更好。實情是如此,若有疑竇的話大可以問我的醫師,靜養少憂,這也是他們的醫囑,並不是針對哪一個人。近幾日這院子里到訪的客人只有傅五少您一個,也許流言傳了出去,這就變了味了。」


  許沉涼這一番話很厲害。


  她說自己不打算接人待客,那麼沈馥馥的不請自來,就顯得很不知趣。


  而且她點明了自己不受歡迎,也就是說,她是冷眼瞧著傅原、沈馥馥等人做親熱姿態,實際上他們是什麼打算,許沉涼都另有懷疑,從未信任。


  最後,許沉涼不輕不重地點出來「流言」,自然是要讓傅原知道害臊,他無緣無故地跑進表兄的屋子,自然有流言蜚語傳出去,而且,猜測還不止一種。


  傅原麵皮薄,果然面紅耳赤。


  沈馥馥卻還是無所謂的樣子。


  傅原憤怒地把周圍僕人瞪了一圈,恨恨地道:「傅家是不是太優待你們了,養得你們閑起無聊,多嘴多舌,我到自家兄弟門前拜訪,有什麼好說三道四的!」


  眾人噤若寒蟬。


  許沉涼靜靜地微笑。


  她該說的,說到位了,也不能太過分,否則就成了刻薄,所以她不再言語。


  傅原發完了火,一身的冬雨更是冷得發抖,忍不住地打了個寒噤,可憐巴巴地說:「表嫂,我不知是這個緣故,昨天冒犯了您,是我錯了!今天我聽到流言說三哥不讓我上門,又是誤會又是緊張,猶豫再三,還是跑來,想當面問個所以然,更想道個歉,所以在門外徘徊了會兒,還是不敢進來。哪想到,在門外發現一個掉下樹的鳥窩,裡面的雛鳥還嗷嗷待哺,我送不上去,只好找點東西喂它,所以逗留了一個小時……再然後,就下起了大雨,我沒辦法,只能帶著這個小可憐來敲門了。」


  傅原掀開外套,露出之前神秘藏著的東西,原來是一隻嫩黃色張著嘴的雛鳥。


  它看來是餓極了,無聲地仰著頸子好半晌,終於「啾」地叫了一聲。


  這場景,頓時將一眾傭人的心給萌化了。


  傅家五少在傅家是出了名的。


  這麼一個權貴的大染缸里,他不好錢權,也不貪圖享受,就像一個真正出落得不染纖塵的貴公子一般,面容優雅俊美中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純真,對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親切熱情,他愛護所有的小動物,充滿愛心,彷彿他的世界只有鮮花。


  這樣一個人,願意親近許沉涼,也是可以想見的。


  大多數人覺得,這是許沉涼的福氣。


  若說傅家起碼有一個人不會討厭她,那就是傅五少了。


  而現在傅原確實在對她拋出橄欖枝。


  沈馥馥在一旁聽著,也有些氣不順。


  她叫傅原做哥哥,為他不值:「五哥哥,你真是太傻了,對誰都這麼好,你沒看到這個女人,就是不近人情地想趕走你嗎?她對你我都沒有好態度,你還熱臉貼冷屁股!」


  許沉涼輕輕地笑了笑。


  沈馥馥剛才還端著大家閨秀的樣子,現在不過被許沉涼下了一次臉,就立刻變臉成這樣了,耐性也太差了。


  許沉涼不屑於和她計較,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則,不會做得太過火。傅原並沒有對她做出什麼實際性的傷害,而且現在還一身還濕著呢,於情於理,她要是再把人趕出去,就太沒禮儀了。


  許沉涼便淡淡地說:「外面下大雨,傅五少想必身上狼狽,不如換身衣服再走。小絛,你服侍好,我回房休息了。」


  當著眾人的面,許沉涼沒有和傅原有任何接觸,施施然回了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她知道傅原現在出現絕不可能是巧合。


  不管是昨天的香料,還是今天的淋雨,傅原把話編得很圓,但是很可惜,許沉涼一個字都不信。


  不過,不管傅家人在盤算什麼,她都懶得接招。


  她搬進傅家來住,是有自己的盤算的,否則即便傅薄凡再怎麼威脅,也拖不動她。


  傅原留在了樓下的浴室,那裡還帶一個游泳池,是公用的。許沉涼自己洗漱,在樓上卧室里。小絛替傅原準備好了衣裳,依舊上樓來服侍許沉涼,只是臉紅紅的,不知在想什麼。


  許沉涼目不直視,卻微微地挑起了嘴角。


  她懶懶散散地倚在桌邊,修長的腿交疊,髮髻半散,雲瀑般的發披在肩上,如畫中人。


  許沉涼即便養病,也不見憔悴,是個病美人。


  其實也是憔悴了幾天的,只不過到了傅家之後,越來越有一股說不出的風韻,旁人都歸結為,是醫生的功勞,調理好了,氣血自然活躍起來了。


  彷彿是不經意的,許沉涼問:「傅五少怎樣?讓廚房準備薑湯,別冷著了。」


  小絛聽了,頓時就喜笑顏開,說:「我就知道沉涼夫人是面冷心熱的,傅五公子那樣好的人,夫人您為何不結交一下?」


  許沉涼媚眼半眯,聽了小絛的回答,心中有數,便收回了話頭,再不討論傅原半個字。


  小絛便知道了,這位新來的許夫人是真的對傅五少不感興趣,在心裡可惜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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