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交易條件
天台上的夜風很大，許沉涼的髮絲被吹得凌亂，她稍微的動了動，不自覺的顫抖顯得有些驚惶。
傅茯苓嘴角露出了有幾分血腥的笑意，怎麼樣，你一定很痛苦吧？當你得知最愛的人竟然要置你於死地的時候，當你以為你後半生的依靠瞬間崩塌的時候.……好好享受吧，屬於你的痛苦！
「對我動手的，到底是你.……還是薄凡？」許沉涼聲音輕顫地問，好似在尋求最後一點希望。
而傅茯苓，則是要將這點希望也狠狠碾碎。
「許小姐，你怎麼這麼糊塗呢？我和薄凡才是一家人，是我做的、還是他做的，有什麼區別？不管是除掉你，還是用計將你的許氏弄垮，這一切最後的利益，都是為了薄凡，為了傅家！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天真地以為，就算傅家再怎麼不歡迎你，你也還是能安安穩穩地做薄凡的妻子吧！」
是啊，天真。
許沉涼心裡喃喃地想，她早已沒了天真的資格了。
她壓低了聲音，在冷風中顯得更加凄婉。
冬夜嚴寒刺骨，她在室內時只穿了一件長裙，現在到了室外，連聲音都凍得發抖，因此，語調里的傷感聽起來更加真實：「為什麼，你會這麼討厭我？甚至恨不得至我於死地！」
傅茯苓冷聲重重的一哼。
她不知想到什麼，像是高興又像是苦澀地大笑出聲，好半晌，才對著夜色說：「許沉涼，其實你若是不姓許，我是很欣賞你的！」
許沉涼皺眉，沒有應聲。
她覺得傅茯苓快瘋了。
這個女人，心裡到底有多深的魔障？
傅茯苓一步步走近，那根手杖在水泥地面上敲出噠噠的聲響。
「你知道我欣賞你什麼嗎？我欣賞你為愛不擇手段，你竟然愛上了你家裡的養子，據我所知，你從小到大，不止一個人勸奉過你，讓你不要愛上薄凡吧？我真是好奇呢，葉佩有沒有教你叫薄凡哥哥？你是怎麼做到，一邊叫著他哥哥，一邊對他產生了那種感情……而且，你還用錢權的手段，將他綁在身邊，逼著他跟你結了婚。哈哈！臉色不要那麼難看嘛，我說的是真的，我是真的很欣賞你啊。這麼多年，我倒是第一次看見另一個這樣濃烈的女人，可惜，你不該姓許！」
許沉涼驚訝地發現，傅茯苓說這句話時竟有幾份真摯。
她說另一個女人，那，之前那個是誰？
奇怪的疑惑閃過許沉涼的腦海，不過，她很快又把這跟自己無關的念頭丟開。
許沉涼撫了撫自己的手臂，她已經快凍得僵住了。
但好在，這場戲已經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許沉涼慢騰騰地站了起來。
天台上的瞭望屋裡，適時地跑出了一個嬌小的女人。
那個人抱著一件羽絨服跑過來，將羽絨服緊緊地籠罩在了許沉涼的肩上。
「沉涼，你還好吧？凍壞了么？」
許沉涼輕輕地搖搖頭。
她從吳小葉手裡接過一個精巧的電子儀器，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收音機，此刻，它的齒輪正在飛速地轉動。
這是一個錄音機！
傅茯苓老辣的眼神頓時一凝，臉色隨之變白。
吳小葉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她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過還挺刺激好玩的，有一種諜中諜的感覺。
「沉涼，我們還是快走吧，辦完事就得趕緊走，不然會被抓住的，電視里都是這麼演的！」
許沉涼聞言，哭笑不得。吳小葉一句話把原本緊張的氣氛都給毀了，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場玩鬧呢。
她點點頭，說：「等我一下，我再跟傅老婦人最後說一句話。」
「沉涼！」這時候，樓道里突然響起了呼喚的聲音，許沉涼臉色變得有些緊張，眉峰不自覺地跳動了一下。
傅薄凡？他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傅茯苓是幹什麼吃的，故意把她引開，竟然沒有安排沈馥馥趁虛而入、黏住傅薄凡？
傅薄凡的突然出現，是許沉涼沒有料到的變故，她原本平穩的心湖被打破，泛起了陣陣不安的漣漪。
吱呀一聲，天台門被推開，傅薄凡一身黑衣，在風中颯颯作響，他似乎很是焦急，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在他的目光觸及許沉涼的那一瞬，他顯然放鬆了心弦，但是，在看到許沉涼身邊的吳小葉時，他又繃緊了下頜。
他憑藉敏銳的直覺，意識到了吳小葉不尋常的出現，一定意味著不好的事情。
許沉涼只在他突然出現的時候走了會兒神，很快又定住了神色。
「傅夫人，你聰明了一輩子，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做了什麼了。」
「你，竊聽我的那些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你想去告？還是想去鬧？儘管去吧，就憑現在的你，不會有任何結果。」
傅茯苓咬牙，狠狠地說。
許沉涼卻是輕笑一聲。
「你說的對，傅夫人，我沒你想的那麼蠢，就算現在法律公正，不會偏頗，但是我如今身無分文，又是半個殘廢，打起官司來，我不管是財力還是心力，都比不過你。而且……」許沉涼說著頓了一頓，喉嚨里輕笑一聲，帶著明快的嘲諷之意，「你既然能對我的車動手一次，就必然能有第二次，我若繼續跟你周旋下去，一個不小心，再次遭了你的黑手，我該找誰訴苦呢？」
她話語輕快，在夜風中無比清晰，傅薄凡猛然瞪大雙目，目中漫上通紅的血絲，他在幾乎聽到許沉涼所說的一瞬間，僵硬得快要碎掉。
許沉涼說的是……他的母親？
原來那個傷害了許沉涼、讓她全身浴血的兇手，就是他的母親？
傅薄凡緊握住雙拳，手背青筋暴起，身上的戾氣就快要抑制不住。
「所以，我要走了。」
許沉涼淡淡的聲音接著傳來。
什麼？
傅薄凡的心臟狠狠地往下墜了一回。
血脈牽扯的疼痛，讓他險些窒息。
幾乎就在聽清許沉涼所說的話的一瞬間，他的臉上布滿了恐慌。
「許沉涼。」傅薄凡沉沉的眉目穿越黑夜的潮湧，壓在許沉涼肩上，似乎要把她的每一寸都看透，要用目光把她釘在自己目之所及的範圍里，「你在說什麼，你想去哪裡？」
許沉涼聽見傅薄凡的問話，微微偏了偏頭。
她竟然會覺得，有了一絲絲的愧疚。
在這整個計劃之中，她都是瞞著傅薄凡的，她終於也是利用了傅薄凡一次了。
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她跟傅家有仇，而傅薄凡並不無辜。
許沉涼深吸了一口氣，轉開臉，依舊對著傅茯苓說：「傅夫人，我知道，我在這裡對你也是一種打擾，你有中意的兒媳婦，那肯定不是我，所以你絕對不會留我。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放在卧室的抽屜里，傅三少回去之後簽上名字即可。傅夫人，我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交換一個籌碼。你調查我家那麼多年，跟我的父母鬥了那麼多年，關於我的父母，你一定知道我所不知道的那一面。我的條件就是，你要把關於我父母的所有消息都如實地告訴我。」
許沉涼說完，堅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動容。
她從小被嬌生慣養長大，父親雖然有些嚴厲，可是對她從來都是嬌寵有加，母親更是最溫和的依靠，她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父母竟會與人為惡？
可是，最近她接觸到的事情，卻似乎都揭開了另一面。
傅家和許家莫名其妙的世仇，尤其是傅茯苓，對母親刻骨的恨意。
還有方姨、莫笑，她們竟指認著父親出軌……
其實，莫笑究竟是不是父親親生，這件事情想個辦法做一次親子鑒定即可，只要莫笑和她許沉涼沒有血緣關係，就足以證明這件事的子虛烏有。
但是，許沉涼要的不僅僅是如此。
她要的，是證明父親對母親從一而終，他們兩人的恩愛，一直是許沉涼從懂事之初堅持到現在的夢想。
傅茯苓皺眉，狐疑地看著許沉涼：「你想跟我做生意？你要知道，我一根小拇指就能摁死你！」
許沉涼淡淡地笑：「您能不能摁死我，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我只知道，我的籌碼對您來說有多誘惑。我離開傅薄凡，並從此不再提您謀財害命的事，消失得遠遠的，豈不是很合您的心意？」
就在她條理清晰地分析著的時候，一旁沉默不語的男人大吼出聲，聲音里含著從胸腔震顫出來的痛苦和憤怒。
「許沉涼！你考慮過我嗎？」
許沉涼微微地愣了一下。
但，失神的時間很短，只有那麼零點幾秒。
她輕輕地扯開了一笑：「抱歉，你.……也已經不在我的考慮之內。」
話音剛落，一陣轟鳴聲從許沉涼的身後響起。
吳小葉眼睛一亮，拍拍許沉涼的手臂說：「沉涼，來接我們了！」
許薄凡瞠目欲裂，口腔里充滿著血腥之氣。
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逐漸靠近，掀起的颶風和轟鳴淹沒了寬闊天台上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