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起過年
正當大家議論紛紛,楊木青分開人群來到劉錦雲麵前。
他第一句話就是:“啷門這麽晚才攏?吃飯莫得?”他順手提起她的挎包,興奮極了,“真把人等死了!終於盼到了!”
“一路上把人赫死了!”劉錦雲眼裏閃著快樂淚花,“我好怕見不到你了喲!”
“哈哈,好親熱喲!”
……
人群爆發一陣笑聲。
楊木青向門崗李老伯打聲招呼,填了登記表,然後跟劉錦雲肩並肩地走到廠門口的招待所,寫了間四人住的房間。這間房是空的,還沒別的旅客住進來。
接著,楊木青把劉錦雲帶回他寢室。
室友都回家過年了。
楊木青架起酒精燈,把劉錦雲帶來的香腸和麵條煮熟了,兩人互相喂著吃,吃得又香又甜。
放假七天,廠職工都回了家,除了搞檢修的和護廠執勤的,就隻有楊木青和劉錦雲兩人在廠區出入。
在這風景如畫、清靜又清潔的環境裏,楊木青和劉錦雲沉醉在愛河裏,有說不完的甜言,道不盡的蜜語。
初次見麵那晚,兩人互訴衷腸,滔滔不絕,直到晚上十一點鍾,離關廠門的時間隻有半小時了,楊木青才把劉錦雲送到招待所。
那一夜,彼此都做了美夢,睡得可香了。
次日早上五點不到,楊木青就起床做了內務整理,接著開始梳洗打扮。
洗臉、梳頭、換上雪白的襯衣,穿了一套筆挺的米黃色呢子西裝,套上藍呢子大衣,又灑了點香水。
等廠門一開,他就風度翩翩地又到招待所去找劉錦雲。
走進招待所,老遠、老遠就看見劉錦雲的寢室亮著燈。
他走攏輕輕叩了三下。
劉錦雲打開門把他迎進去。
她那雙靈巧的手正在給他織毛衣。
她快活地說:“不多睡陣?這麽早就起來啦?”
“你呢?這麽早就在打毛線!昨晚睡好莫得?”
“睡好了的。”
“那我們就到館子裏吃點飯,再進城去耍,要得不?”
“不,我昨天腳走痛了,不想走太遠。今天就在廠裏耍。”
“要得嘛。聽你的!先去吃早飯,吃了就去轉田壩。”
他們來到馬路邊的館子裏,楊木青先喊了一碗炒心肺、一個雞蛋湯、一盤炒肉絲,還要叫菜,被劉錦雲製止了。
吃完飯,劉錦雲要去結賬,楊木青趕緊攔住她:“你來是客,你莫管這些!我來結賬!”
這天上午,楊木青帶著劉錦雲在田壩和江邊轉了轉。
看到春光明媚的景色,劉錦雲高興地說:“木青,這兒真好!”
“二天結了婚,我想把你調來。”
“到時候再說嘛。我媽想我們都在她身邊。”
“不可能啊,錦雲,老家莫得繅絲廠,我啷門調回去呢?隻有你嫁到我這兒來。”
“‘嫁到’‘嫁到’,看你多大男子主義喲!嘻嘻。”劉錦雲用手捂嘴笑。
走到張爺廟,看見有木渡船,他們渡過河到對麵的中壩玩了一會。
劉錦雲看到沙灘上有很多五顏六色的小鵝卵石,就選那潔白的、閃閃發亮的;撿了一大捧,用一條花手帕包了起來。
她說:“我想給我媽和弟弟帶回去。”
“多的是呀!二天走的時候再撿嘛。”
小路上種了密密麻麻的巴茅,他倆手牽手慢慢穿過巴茅林,邊走邊聊。
“聽玉英說你很喜歡唱歌,能不能唱個你最喜歡的、最熟練的歌給我聽聽?”
“我聽劉老師說你的胡琴拉得好,我們轉回廠,你拉胡琴,我唱歌。要不要得?”
“要得嘛。那就成了夫唱婦和噻。”說完,楊木青哈哈大笑起來。他感到幸福極了。
“你呀,臉怪厚的!別個聽到多不好!”劉錦雲羞紅了臉,“還有,劉老師說你很會寫詩,能教我寫麽?”
“說不上會寫,隻是喜歡寫。如果你喜歡,等二天組織了家庭,我教你嘛。”
“不,老是二天二天的,到那時候,哪來的這些閑情逸致喲!”
江麵上魚鳥對對,他倆站在江邊觀看。碧波粼粼、清澈如鏡的江麵映現出倒影。
這時,楊木青清楚地看到他倆的個子一樣高,身材一樣苗條,仿佛是一個人似的。
他覺得他倆談吐和愛好又是那麽相同,暗自想:“我和她莫不是天生的一對?”
他轉臉把劉錦雲看了又看,覺得她那白嫩的臉蛋是那麽嬌媚。
“你又在看啥?還認不到嗎?嘻嘻。”她雙腳並攏,做了個立正的姿式,“看吧,讓你看個飽!看能不能當飯吃嘛?”
楊木青被劉錦雲緋紅的笑臉和明眸皓齒迷醉了,他呆頭呆腦地跨前一步,雙手端著她那黑黝黝的頭,朝兩個深酒窩左右兩邊各“吧”了一口,然後扭頭就跑。
“哎呀,你真壞!”她邊笑邊追趕他。
劉錦雲喘著氣追趕了一箭之地仍沒趕上楊木青,她停下來彎腰撿起一個小鵝卵石朝水裏打去。
水濺了他一身;與此同時,劉錦雲擲石子用力過猛,腳一滑,摔了一跤。
楊木青急忙跑轉去扶起她,關切地問:“摔到莫得?”
他用手挽起她的手。
“都怪你不好!”她敏捷地掙脫他的手腕,“離開點,那邊過路的人來了!”
他倆擠眉弄眼,朝回廠的方向走了。
午飯後,楊木青的寢室裏飄蕩著琴聲和歌聲。
劉錦雲唱歌,楊木青拉琴。
琴聲悠揚,歌聲清脆。
他們唱了歌又畫畫;畫完畫又去球場打羽毛球;打完球又唱歌。
這種詩情畫意的日子讓他們感到無比甜蜜和快樂。
一直耍到晚上九點,劉錦雲才被送到招待所。
看到劉錦雲相當疲乏,楊木青給她倒來了洗腳水,溫柔地說:“該早點休息了。明天我們進城去耍吧?”
“嗯。”洗好腳,劉錦雲坐在鋪裏,靠在床頭上又打起了毛線。
楊木青嘴上說著“早點休息”,卻舍不得走,坐在她床邊看她織毛衣。
他們相對含情脈脈地依偎在床頭。
她說:“木青,也隻能如此了!放穩重些!該去睡了呢!我送你。”
“不,‘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你莫起來了!”他興奮極了,“明天起來遲點,我來接你。”
“你也早點睡。我送你一程。”劉錦雲邊穿衣服邊說。
劉錦雲把楊木青送出招待所。
在月明如水的夜裏,她癡癡地鵠立在公路上目送他,直到他身影消失才返回招待所。
上床後,她又趕做了一個多鍾頭的毛衣,方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