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戰書
堂長蕭正顫抖的雙手停在半空。
眾堂子竟然下意識地向後退卻半步,唯有蕭暖和南宮袞兩人原地未動,所以呈現在來人面前。
氣氛如封。
聚集的弟子們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紛紛罷停呼喊,盯向大殿門前的台階上方,場內頓時安靜,安靜得有些可怕。
這是什麼分量!
陶浪發現堂長蕭正和退後的堂子們面色寒噤,蕭暖也是跟隨變色,甚至美得出奇的雙眸閃過一絲不安,只有第三堂子南宮袞毫不動容審視來者,他不禁側目看向那個半路殺出的傢伙。
十八九歲。
身著青衣,極為得體,雖然很白凈,但是臉部骨感太強烈,前額突出,兩顴突起,雙腮微起,鼻樑直挺,好好的一個模子高出的部分太多。
臉上始終釋放出譏諷,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陶浪不認識此人,但是膽敢對蕭正趾高氣揚的人,來路自然不簡單。
「蕭堂長,」來者徑直面對蕭正,「這個陶浪打傷我們三名弟子,而且其中七層下品弟子左腕粉碎,從此無法修行,這筆賬不能不算吧,若是徭役,交給我堂處置即可,要是變成了正式弟子,你們小小的東城學堂吃得住嗎?」
蕭正臉色逐漸沉著,「歐陽堂子,本堂長正要去往南堂處分此事。」
歐陽突?!
殿階下方的弟子們發出一陣騷動。
甚至有人崇拜地呼出歐陽突的名字,不知是哪個女弟子,杜小順賊溜溜的小眼睛充滿怒意狂掃下去。
的確令人嚮往。
歐陽突是南城第一學堂的首席堂子,雖然也是中品弟子,但是在全臨漠城無數學堂中,地位和分量僅在城府重點學堂的堂子們之下,相當於地方學堂的第一人,聖體九層,研修外修心法至少超過兩本,在南城第一學堂無敵,那麼自然而然也在地方學堂之上。
即使日後不再紋修,臨漠城城府也會賞給他一個顯赫的官爵,這樣的人自然目空一切,當然不會把全城最弱小的東城學堂放在眼裡。
歐陽突斷然拒絕蕭正前往,「那就不必勞煩蕭堂長大駕了,而且此刻的南城學堂恐怕也不歡迎堂長的到來,還是將這個小徭役交給我們處置,無論是押送官府還是由我堂的堂長裁奪,絕不會辱了蕭堂長的名聲。」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歐陽突把陶浪帶走,就相當於邁入鬼門關,官府不殺,南城學堂也不可能讓他好生活著,甚至利用陶浪的屍首樹立臨漠城第一大地方學堂的霸氣。
杜小順發現戳出大簍子,馬上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客客氣氣問向歐陽突,「這位堂子,不知你們南城學堂怎麼處置陶浪?」
若死,必逃。
歐陽突根本不理睬杜小順,依舊瞧著蕭正,「這種垃圾還談得上處置?打殘一人,傷及兩個弟子,身為徭役已經犯了死罪,只能求我們的堂長開恩,賞他個全屍,求個速死,就算給南堂對東堂天大的面子了!」
還是死。
杜小順決定和陶浪一起逃跑,所以瞧不出幾多擔憂,「那就多謝歐陽堂子了。」
梁敏悄聲,「你瘋了?」
杜小順滿不在乎,壓低聲音嘀咕,「我看南堂才瘋了,想殺陶浪,他們還沒生出那麼長的腿。」
他們要是逃匿,沒有人能找得到。
陶浪明白死黨杜小順的意思,他是一個為了朋友寧可不要女人的朋友,但是此時的臉面稍稍比性命重那麼一點點,因為台下站立著千餘女弟子,她們喜歡看見的是頂天立地的徭役,這時候逃之夭夭,下半輩子都不好意思再站著撒尿,不屑地瞥向歐陽突:
「是你要殺我嗎?」
歐陽突表現出無盡藐視,「你不配!」
陶浪順勢道:「不,玄原天下能夠配得上殺我的還沒有出生!」
視死如歸才是大丈夫。
臨死也要刺激一下女弟子們。
果然,殿前的女弟子們唏噓聲音此起彼伏,這樣的徭役千百萬年才出這麼一個,果真是用死亡來助長自家威風,消滅南堂的霸氣。
猛呆了。
蕭正凝眉思忖稍許,忽然綻開皺緊的眉頭,一字一句道:「歐陽堂子,你來晚了,我們已經允准陶浪成為東城紋修學堂正式弟子!」
啞寂片刻。
「堂長!」
「堂長大人……」
費長英和幾個堂子驚訝出聲,如果這時候宣布陶浪成為正式弟子,就相當於整個東城學堂和南城官辦第一學堂為敵,更是加快官府取締東城學堂的速度,甚至會引發南堂弟子趕來大動干戈。
徭役毆打第一堂的弟子,馬上被堂長升為弟子,明擺是要對著干。
很快,費長英和幾個堂子疑惑聲音被泱泱弟子掩蓋。
「感謝堂長大人……」
「陶浪,你是弟子!」
「這才是東堂,這才是我們的蕭堂長!」
「不怕南堂……」
眾弟子群聲高昂,這一次男弟子們的聲音終於蓋過女弟子,做一個不怕強勢不畏欺壓的男人,比什麼都重要,數千弟子湧現出可憐的末日悲嘆。
歐陽突臉色大變,這無疑是在宣戰,對於徭役,輕易就可以弄死報仇,可是正式弟子,卻沒那麼簡單,畢竟誰也掌握不好將陶浪的胳膊打成一模一樣的粉碎。
以殺報傷,對於正式弟子不適用。
陶浪終於成為學堂弟子!
雖然來的有些牽強。
杜小順不但手快,腿也很快,馬上鑽進內殿將蕭正年輕時的弟子青衣取出,像是給英雄披戴一般,彎身為陶浪套好下裳,展手披掛上衫,口中囑咐道:「穿吧,最後一天穿了,堂長的衣裳可是沒給別人穿過,你放心,明兒咱倆就跑路!」
這次,陶浪沒罵他。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那是杜小順的看家本領。
徭服掩藏,青衣加身,陶浪立刻顯得威風凜凜,器宇軒昂,再加上稍帶生澀的迷女笑容,立即引起眾多女弟子們的狂呼。
真的是太英俊了!
陶浪馬上瞪向歐陽突,不亢不卑說道:「我既然已是東堂弟子,你無權拿問;不過,好漢做事好漢當,打傷你們弟子的事我自己解決,十日後,我要向你們東城第一學堂下戰書,和你們任意一個中品七層以下的弟子對戰拜紋亭,有本事的話到那時再索我的命!」
「陶浪!」
蕭正震聲厲喝。
整個東城紋修學堂的人都知道,陶浪是個下品弟子,即使達到聖體九層至滿,也打不過一個中品七層弟子,那是徹頭徹尾的被壓制,比以卵擊石還卵,用送死已經不能簡單形容這種無知。
而且,口出戰書很難反悔,戰書一出,必須決鬥。
東城弟子們徹底嘩然,之後就是萬丈惋惜,死不用來得這麼快。
「戰書?迎戰中品弟子?」
歐陽突彷彿在娘的肚子里遭遇了百萬大軍,變得聲嘶力竭,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能聽見這種話。
簡直是對整個南城第一學堂血淋淋的強暴。
「對,十日後,你們南堂拜紋亭,我要手持戰書挑戰任意一個中品七層弟子!」陶浪擲地有聲重複一遍。
「你……」
蕭正連忙擺手,意欲阻止這場丟人丟臉丟學堂的挑戰。
「蕭堂長,」陶浪拿住蕭正的手,打斷他的勸說,義正言辭說道,「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死不足惜,但是能夠穿上堂長的舊裳,絕不會讓堂長失望,絕不給我們東城學堂丟臉!」
杜小順情不自禁嘟囔一句:我看你是死不要臉。
在他的意識中,陶浪擺弄完這一場奪人心魄的表演之後,就會像王大兔他爹一樣撒腿就逃,自此杳無音信。
挑戰中品七層弟子,鬼他爺都不信。
歐陽突冷笑,「好,一言為定!十日後,南堂拜紋亭候你,這是你自作自死!」
說罷,擺袖離開。
「站住!」陶浪吼停南堂第一堂子歐陽突,「我要是贏了呢?」
歐陽突想都不想開口答道,「你要是贏了,東南兩堂的事情一筆勾銷!」
化成灰也不可能相信陶浪能取勝。
此時,那些女弟子們再也無心為陶浪歡呼,雖然被這種大無畏的氣概極度震撼,但是為一個臨死的人吶喊是不道德的,尤其是陶浪,剛剛轉為正式弟子的徭役。
眾人散去。
費長英如釋重負,陶浪毫無疑問會在南城第一學堂被打死,會省去很多麻煩。
「你有信心嗎?」蕭暖剛剛打量陶浪的青衣,馬上別過臉去,眼前這個颯爽英姿的小子本是侍奉她的徭役,一次也沒用過,現在變成正式弟子,身份變了,看人的眼光就跟著改變,可是這時候卻不敢再看了。
陶浪很乾脆,「沒有!」
「沒有?沒有你逞什麼能?你剛剛七層,這裡不是掌印暗殿,十日內修為進展不了多少,相當於六層之終,你當然明白六層為脫胎,七層為洗髓,兩者的差距天壤之別,絕非你以五層招法擊退中品四層,如果對方是個七層滿的中品弟子,你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沒有可能嗎?」陶浪卻是想看她的眼睛,那對水靈靈的眸子很令人心曠神怡,就像小彤的笑臉,一日不見心中就痒痒。
「絕沒有!」
蕭暖乾脆背過身子。
杜小順有些迷糊,「陶浪,你還沒鬧夠啊?你不會真的想去南堂挑戰吧?」
「你啥意思?」
陶浪不怕冷水潑,就怕朋友慫。
杜小順變得很嚴肅,「雖然我是個八層弟子,比你還高一層,但是我有自知之明,就以我這本事,對付對付中品三層還能保住性命,咱總不能那麼白痴吧?得了,臨漠城東南地帶你也出名了,南堂第一堂子歐陽突也把你記下你了,這回,咱該溜之大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