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對話
長老一愣,如夢初醒,慌忙到仲平身邊。但是他看了看耶索,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耶索立即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平素就對這些賊頭鼠鬧的地頭蛇非常看不上。耶索年幼時他們在他和母親面前趾高氣揚,待耶索一夜成為仲平頭號謀士后,這些人態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見到耶索就點頭哈腰,見到耶索母親就客氣異常。
「你直接說吧。」仲平道,「不要吞吞吐吐的。」
「耶……耶索將軍的母親……」長老邊說邊賊眉鼠眼地看了耶索一眼,顯出吞吞吐吐的樣子,彷彿自己要公布爆炸性的重大消息。
「我母親怎麼了?」耶索冷冷地問。
「額……」長老再次顯出欲言又止的樣子。彷彿要和仲平單獨彙報。
「要說趕緊說!有屁快放!說個事廢多大勁!」一旁厄魯倒是極為不耐煩了,忍不住罵了一句。
「也許我應該退避。」耶索冷冷地對仲平說。
「不必了。」仲平顯然發現這個長老竟然在高級別會議磋商現場呆了這麼久,非常不合適。「快說吧,耶索和厄魯將軍是我的心腹,有什麼都可以說。」
「耶索將軍的母親,就是蔡琰。」長老用低沉可怕的聲音說道,彷彿公布了極其重大的消息。「是一個漢人奴隸指認的,蔡琰在中原名氣很大。」他不無得意地透露道,似乎認為自己做了一個完美的收尾,然後心滿意足地垂手等著仲平表態。他想看看這幾個人到底怎麼處理這件事。
也許這是個極其重要的消息,也許仲平沒在意,反正在仲平的臉上,沒有顯現出任何東西。「好,你可以回去了。」仲平冷冷地道。
「大單于……」長老愣了一下,他本以為仲平和耶索會很激動呢,尤其是耶索,竟然一幅沒聽懂的樣子。他甚至懷疑自己沒有表達清楚或者他們聽錯了。
「你可以走了。」仲平稍稍提高了音量。
「額,」長老打了個激靈,仲平讓他走……他似乎是慣性一樣忙俯身道:「是。」然後慢慢推出去。
「慢著……」仲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
長老心頭一喜,心中閃現出一絲希望,或許仲平會賞賜他。
「你在這個大帳中聽到的,和你得到的消息,不得外傳,否則……殺!」仲平用極其冷酷的聲音說道。
「是,是。」長老的聲音有些發抖,邊說邊手足無措地退出去了。
「厄魯啊,出去注意防衛,尤其密切關注落軍主力運動。我要和耶索將軍談談。」仲平平靜地說。厄魯顯得有些愣愣的,他還是右手撫心臟位置,低頭道:「是。」看了耶索一眼,默默退出去了。
「你的母親是漢人,這你知道。」仲平似乎邊思考什麼邊和耶索說話,因此聲音有些縹緲。
「是的,這些都是大單于安排的。耶索本是棄兒。」耶索平靜地答道。這句話仲平有些意外,這好像是耶索第一次提起他的身世,平時耶索從來不再他面前提自己的身世,兩人對此甚至已經形成了默契。
仲平也是偶然隨意叫了一個剛擄掠來的漢人女奴隸撫養他。也並沒有期望什麼,無非活下來就好了,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棄兒日後會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擁有超於常人的戰略洞察力,和一項神秘的技能——指揮草原狼。在仲平從選拔到重用耶索的過程中,仲平完全忘記了一個漢人母親會對他有巨大影響,只是想到耶索是個草原上的棄兒,是他仲平讓人養大的,他仲平也算是對他有恩,就這麼放心大膽地提拔了。
但是話說回來,這一切,確實是他仲平自己安排的。是他親手安排一個漢人女奴撫養他的。
「是啊……」仲平似乎勉強笑了笑,隨即又轉回了剛才那種隨意而又令人擔心的語氣:「你知道你的母親叫什麼嗎?」
「不知道。」耶索答得乾脆利落,他感到仲平緊緊盯著他。
仲平現在心中有些困惑和拿不定主意了。他緊緊看著耶索的表情,那表情仍然和往常一樣平靜,一樣不可捉摸。那眼神依然和往常一樣深邃而平和。耶索顯得非常坦然。或許……他真的不知道,或許他知道……但是,即使他知道,說明他護著母親,但這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但耶索這個人,似乎對所有人都冷漠。他擔任頭號謀士后,就很少回家了,常年奔走在各個戰場和軍隊訓練場,擔任具體督察任務。也許,他和他的母親關係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親密。這麼說來,不知道,似乎也有可能。
「你的母親叫蔡琰,漢朝大才女。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仲平邊說邊看著耶索,再次讓他失望了,耶索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或其他類似的情緒。「這是有可能的。」耶索平靜地道,彷彿在做一道分析題。
「你的母親,昨天逃離了草原。很顯然,他是和漢人使者燕青一起逃離的。」仲平一字一頓地道。
終於,仲平滿意地看到,耶索的神情顯出了驚訝和茫然:「她,逃出草原了?……我的母親,回中原了?回去了……終於還是回去了。」耶索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低聲重複著這些話。
「終於還是回去了?什麼意思?」仲平冷冷地問。
「她說她想念中原,想念家鄉,希望有一天她能回去。」耶索彷彿一下子冷靜了下來,臉上的驚訝、茫然,甚至痛苦和糾結一下子消失了,變得非常平靜。
「你知道她回去的消息嗎?」仲平問。
「不知道,剛剛知道。」耶索仍然面無表情。
仲平陷入了沉默。草原的漢子,多是直爽的,很難用話語繞什麼彎子,他仲平已經是手段比較高明的了。
「那……你的母親逃離,會影響你對草原神和大單于的忠誠嗎?」仲平選擇直接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