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結束了
藍若闕走進了別墅內,上了樓梯,直接便站在書房的門前。
直覺告訴她,顧司辰,在這裏麵。
他就在這扇門內!
但是站在折扇門前,藍若闕忽然頓了住,遲遲都沒有伸手,去扭動門把手。
內心裏,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說:他就在這裏麵,但是進去之後,一切都改變了,你真的有那個勇氣嗎?
是的,她現在,竟然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勇氣,站在折扇門前,她的手都是僵硬,根本無法去碰那個門把手。
藍若闕緩緩閉上眼睛,在心底不住的告誡自己,她不得不打開這扇門,她不得不把這一切都解決了,她不得不麵對!
都已經走到了這裏,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退縮回去?
盡管這真的是一個揪心的結局,是令人難以承受得連骨頭都在痛的結局,她也不得不去麵對。
既然一切都因她而起,那就讓她,將這一切都畫上結局的符號吧!
不可以心軟的……
須臾之後,藍若闕終於是緩緩的,用盡了自己的全部力量,睜開一對幽深的眼眸,手也伸到了門把手上。
而她的手在觸碰到門把手時,她發覺,明明是那麽冰涼的門把手,在這一刻卻突然讓她覺得灼熱,幾乎是燙痛了她的手。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將手收回去。
她輕輕的轉動了門把手,門竟然是毫無征兆的打開了,連一點阻隔都沒有,仿佛早就為她準備好了。
簡直就像是一個選擇一樣,門沒有鎖,她隻需要輕輕扭動,門就會打開,但前提是,她能否真的有那個勇氣,扭動這個門把手。
若是她真的扭動了,就說明了,她是真真正正的下定決定了,連一點讓人假象的餘地都不再有。
這種感覺,不知道到底是顧司辰讓她在選擇,還是命運在讓她選擇。
但她終究還是選擇了打開門,選擇了結束……
室內的光線很暗,在推開門的瞬間,藍若闕竟然是不能適應這樣的黑暗,窗簾都是緊閉的,讓人根本無法從外麵,看清楚裏麵的情況。
藍若闕站在外麵,等了好久,才慢慢適應了這樣的黑暗。
她輕輕的邁開了步伐,緩緩朝裏麵走了去,視線打量著這周圍的黑暗。
裏麵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光線的,若是她沒有打開這扇門,裏麵應該是一片漆黑的。
而現在,她借著唯一從門口投進來的光線,終於還是找到了,那個想要找到的人。
他背靠著書桌後的背倚,背對著她,使她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顏,甚至從她的這個角度看去,隻見見到他影子的大概輪廓,因為光線根本投不到他所在的那個地方。
盡管看不清,隻能睨見一個黑影而已,但是藍若闕能確定,那是顧司辰。
是他,不會錯的!
藍若闕走進了書房內,在進來的同時,她仿佛是能感覺到一股咻咻的冷氣,從那個椅子裏麵的男人的周圍席卷過來。
那種冰涼的程度,足夠讓周圍的蔓延結成冰霜,冷冷的讓人禁不住打寒顫。
可見,顧司辰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身處在怎樣的環境呆了幾天!
但是很快的,藍若闕就影藏掉了自己的心緒,完完全全就自己偽裝了起來,讓自己的那種痛心,被隱藏到了心底最隱蔽的那個地方。
她朝著他走過去,一步一伐的走著,距離是那麽的短,可她卻感覺自己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一般,每邁開一步,真的都用盡了她的力氣。
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說一句話,藍若闕知道,顧司辰一定是已經發現她進來的。
可他不想見她,這就是他此時都還沒有轉過軟椅的原因吧。
他大概,多少都已經猜到了,她來這裏的目的了……
氣氛,詭異沉默得令人感到壓抑,藍若闕深吸了口氣,還是堅強的迫使自己邁開艱難的腳步。
然而忽然腳下仿佛是踩到了什麽東西,聽到了一聲脆響,藍若闕頓住了腳步。
她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東西。
是一張紙張!
然而看到這個,藍若闕的臉色變了變,心底,又忍不住的溢出一股哀涼。
白皙的紙張上麵,是用了鉛筆畫的素稿,那上麵的圖案,正是前些日子,她為顧司辰畫的側臉。
前些日子的時候,顧司辰曾讓她幫畫他畫過他的畫像,那個時候藍若闕就當了練筆,隨便畫了一些,後來因為單是畫他覺得無趣,便跟他提議說畫漫畫……
藍若闕的視線投到前麵的地上,光線雖然暗,但她還是看到了,前麵的地板上,盡是那些她畫過顧司辰的畫稿!
每一張都是他各種各樣的神態,一張一張全部散落在地麵上,仿佛鍍上了一層紙張鋪墊。
藍若闕的臉色白了又白,心髒真的都要窒息了,她怔怔的望著地麵上的那些紙張上,擁有每個神態的顧司辰的畫像。
他的畫像,有微笑的,有嘴角淡淡上翹的,有愁眉凝神的,有頭痛扶額的,各種各樣全是他的樣子,仿佛這些每個表情的他,從紙張當中活了過來,就在她的麵前,上演著紙張裏的每一個表情一樣。
這些畫,原本都是沒用的了,她原本是讓顧司辰丟掉的了,但是他卻……收藏了起來。
原來他竟然是這麽珍惜這些根本沒有價值的東西,他一直都在偷偷藏著她不要的東西。
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藍若闕仿佛是再也忍耐不住,她倏地衝到書桌後麵,來到顧司辰的身邊,一把擰著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顧司辰,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凶惡憤怒的朝他怒吼著,眼眶紅紅的,仿佛隨時下一刻,眼淚就會滴落出來,但是她忍住了!
已經適應了黑暗的藍若闕,在這一刻,麵對著顧司辰時,才完完全全的,將他的神態,看進了眼底。
他的眼部的四周暗淡無光,黑得極其嚴重,就仿佛是好幾天都沒有休息過一下了。
若是現在光線充足的話,她應該還可以看到更多的。
至少光線充足的時候,她絕對能看到,他臉色的暗沉沒有水分,嘴皮都幹枯脫皮了,甚至是他那布滿血絲,變成了充血得令人恐懼的紅色眼瞳。
可惜她看不到,現在的光線並不足夠她能仔細的看到顧司辰的每一個狀況,她隻能睨見那黑得令人窒息的眼部四周,簡直就像是一個死去多時的人一樣,讓人心底都露掉了一拍。
但隻是看到這麽一點,就已經讓她無法呼吸了,又或許說,她每呼吸一下,都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要痛得窒息死掉了。
他為什麽要如此折磨她?
他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藍若闕憤怒嘶吼著,眼神凶惡無比,仿佛是恨不得,真的就這樣,把他吃掉算了。
然而顧司辰仿佛是感覺不到她的憤怒一樣,他忽然輕輕的一笑,沙啞低沉的嗓音,刺耳的說道,“你來得正好,剛好我也畫完了。”
畫完了?
他在說什麽啊!
顧司辰拿起放在腿上的畫板,放在藍若闕的麵前,讓她看。
他努力勉強的笑道,“怎麽樣?看著是不是很般配的樣子?”
藍若闕的心髒,徹底的窒息了,驟然收縮的眼眸,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眼淚絕提而出。
畫板上麵,是一男一女,男人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牽著穿著婚紗的女人的手,走向禮堂。
那一男一女的臉上,都是掛著滿足而幸福的淺笑,是那樣的美,那樣的登對,仿佛天生一對。
而畫裏麵的一男一女,正好,就是顧司辰與藍若闕的摸樣!
那畫麵,仿佛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在他們的麵前上演著,幸福的結婚禮堂。
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來,原來他們之間,一直都沒有過婚禮……
頃刻間,被撕裂的感覺,蔓延她的全身心,全身的血管都在爆痛著。
真的很想,不管不顧的將他緊緊的擁抱起來……
告訴他,其實她愛他……
血液,仿佛都在翻滾著,攪動著她全身的每一個疼痛的細胞,心髒被撕裂的感覺,讓她難受得恨不得馬上死去就好。
“我沒有你那麽會畫,所以畫得沒你好。”顧司辰低聲的淡笑,“但這已經是我畫得最好的一副了,剛想拿給你看,沒想到你就來了。”
他風輕雲淡的口氣,他沙啞低沉的嗓音,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她的身體都快僵硬得不能動彈了。
“顧司辰——”藍若闕恨恨的,狠狠的,從牙縫當中,擠出他的名字,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在低吼,在奔潰嘶叫。
“你是不是不滿意?”顧司辰仿佛是看不懂聽不懂她的情緒,他仍舊淺笑著,淡淡的說,“沒關係,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畫得更好的,一定能畫出你滿意的畫。”
“不要再說了!”她嘶聲歇吼的話語,伴隨著她絕提的眼淚的,湧冒出來。
他每一字,每一句,都讓她的心都在顫抖,疼痛的顫抖,他真的不可以再繼續說了。
不然,她真的會死掉的……
顧司辰淡淡的闔了下黯淡的眼眸,輕聲嗤嘲的說,“我沒有你的天份,一時間畫不來那麽好的好,我已經畫了好幾副的,但是我發現,我還是沒有你的天份,畫的還是比不上你畫的。”
藍若闕劇烈的喘息著,他又淡淡自嘲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
他說,“確實,我是一個很沒用的男人,真的一點用都沒有……”
藍若闕抓住他衣領的手,僵硬著,卻又緊緊的攥緊了他的衣領,她胸口劇烈起伏著,與他的從容形成完全鮮明的對比。
他忽然又說,“但是真的,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畫出你喜歡的畫的。”
不等她的回答,甚至連她現在是怎樣的表情,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去看,他扭過頭,又拿起了桌上的鉛筆,似乎真打算現在馬上就畫出,她滿意的作品。
藍若闕隻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雙手揪緊了一樣,讓她無法大口呼吸,仿佛隻要她用力呼吸一點,她的心髒就能痛到窒息,真的會死去。
看他拿著鉛筆又開始在畫板上畫,藍若闕一怒之下,倏地拍開他的手,直接就將鉛筆,從他的手中,拍掉了!
鉛筆落到地板上,在這沉默的空間內,發出聲聲的聲響,大聲得刺痛她的耳膜。
她說,“夠了!”
“……”
顧司辰抬起怔怔的充血的眸子,無法理解的望向她,他的這個樣子,就好像不是他!
至少,是藍若闕,從未見過的他!
她鬆開了他的衣領,站直了身,深深的呼吸了口氣後,她咬著牙,冷冷的,又是那樣絕情的,就仿佛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她說,“顧司辰,我不愛你了。”
“……”
顧司辰在這一刻,仿佛是被雷擊中了般,全身都僵硬了住,臉上的表情,也凝滯了。
不讓他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她鄭重的,決絕的再次重複道,“顧司辰,你聽清楚了,我不愛你了。”
他望著她,仿佛是看不懂她,更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麽似的。
不愛?
真的不愛?
藍若闕用力的吸了口氣,冷冷的睨向他,望著他不解的視線,她冷聲說,“從一開始,也許我們的感情就不是那麽穩定不成熟的,所以這份不穩定不成熟的感情,被人擊敗,是輕而易舉,所以顧司辰,你應該明白了,我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什麽感情了。”
“我不信。”顧司辰輕輕的,淡淡的說道,聲音沒有一點起伏,甚至是連他跟該有的憤怒都沒有,淡淡的,仿佛他的聲音,來自很遙遠的地方似的。
他不信,他們之間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他說,“如果你真的沒有感情了,為什麽還留著我們的孩子?”
如果是真的沒有感情了,又何必留著他們的孩子?那是他們的結晶,如果真的是那麽恨他的話,就完全沒有必要留著他的孩子了,若是真的想要跟他脫離關係的話,那她就更不應該留著孩子了。
可是她留著孩子,這樣怎麽能說明,她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如果留著孩子,她不保證,自己以後看到孩子,都會感到憎恨嗎?
既然是那麽在意藍楚霖,選擇了藍楚霖而與他脫離了關係,那麽就更不應該留著孩子了。
所以,她說出這種話,讓他怎麽可能會相信?
分明是在說謊!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藍若闕聲聲嘶吼的道,“從現在起,這個孩子已經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她倏地把那份離婚協議丟到顧司辰的麵前,冷冷而又憤怒的說,“字我已經簽了,你想要什麽時候簽都可以,但是從現在起,我們已經沒有關係!”
說完了,像是害怕自己再繼續多呆一秒,她一把抹掉了那不爭氣的眼淚,轉身就要走出去。
然而卻在她轉身剛離開兩步的時候,顧司辰的聲音又淡淡的響起,他說,“既然是沒有感情了,為什麽還要這麽憤怒?”
藍若闕倏地頓住了腳步,心髒像是露掉了一拍,被他瞬間就說中了她的所有脆弱點,令她的腳步呆滯了住。
該死,他為什麽總是可以這麽聰明啊!
為什麽偏偏,他就不能稍微笨一點,放過她?
他為什麽可以那麽輕易的,就看出她的脆弱?
抹掉的眼淚,卻是怎麽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滴落出來。
顧司辰從軟椅中站起了身,邁開步伐,朝她這裏走來。
站在她的麵前,他伸手,輕輕的擦掉她不住外湧的眼淚,淡淡的笑道,“藍若闕,你從來都不合適說謊,更不合適跟我說謊。”
“……”
“因為,你從來都騙不到我。”他拉住她的手,將她帶進了他的懷裏,氣勢依舊是她熟悉的那種霸道,他靠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說什麽跟我沒有關係了,那還為我流什麽眼淚?藍若闕,你從來都是嘴硬心軟,你說謊的技巧也是那麽糟糕,我怎麽可能相信你說的話?”
跟她在一起那麽久,難道他還不了解她麽?
從來都是希望在意的人能過得更好,而自己怎樣痛都無所謂,她總是這種,一點都沒有改變。
藍若闕靠在他的懷裏,全身仿佛都電流擊中一般,全身都僵硬了住。
聽著他的每一字,每一句,真的,血液都在疼痛。
既然都知道她是這種性格的人,為什麽還是不能讓她安心點啊?
明明都知道她從來都不合適說謊,說謊的技巧從來都是那麽糟糕,為什麽偏偏就,還是不肯放過她……
一定要逼著她,做她最不想做的事情……
猛然的,在顧司辰以為,她終於是放棄了自己的打算的時候,她突然一把,狠狠的將他推開,隨之而至的,是一聲狠狠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他的臉上!
“啪——”
巴掌聲,猶如驚雷一般的炸響,衝散了,他重拾起來的力量,連帶著他最後那點期盼的心,被打得支離破碎。
“不管我是說謊,還是其他的怎樣,我們之間,結束了!”藍若闕顫抖著身體,努力的說完這句話,之後,不再管顧司辰到底是怎樣的表情,甚至連給他回神的機會都沒有,她越過他,往外麵衝去。
顧司辰怔怔的站在原地,神情仿佛是定格了般。
他們之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