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肉搏圈套
還隔著很多人,有江東幫的弟子,有客船上下來的商人,但劉白遠卻很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冰寒的殺氣,足以摧人崩潰的殺氣。是誰有這麼重的殺氣呢?劉白遠緩緩地轉過身來,他看到離他二十丈遠的黑臉少年,不斷地向他通來的黑衣少年、這便是岳不為——岳志偉的弟弟,也是岳志偉手下數一數二的高手!
殺氣愈來愈濃烈,如酒一般濃烈,而他身邊的人似是猶無所覺一般.他感到奇怪,難道這殺氣只是針對自己一個人?「不可能9不可能!」這是劉白遠在想,沒有人能將殺氣凝成一線地傳過二十丈遠的空間,所以他便以為不可能。
殺氣愈來愈濃烈,如水銀一般濃烈,謝萬餘只感到心情沉重得如鉛塊一般。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這種際遇.他實在忍不住了,忍不住要發泄,忍不住要發瘋,忍不住要發狂忍不住要大吼,於是他再不忍了!他一聲狂叫,如狼嚎,如鬼叫,所有的人都驚動了,不僅驚動了所有的入,而且還有幾個人的腦袋飛得不見了,有過路的百姓和商人,有江東幫的兄弟。
兇手是劉白遠,他從腰側抽出了一把兩寸寬,三尺七寸長的巨劍,劍上還滴著血,腥紅腥紅的血、他的樣子也如瘋子一般,那頭髮因他那一狂叫而全部被散在後肩。
他身旁的人都讓開了,也有人驚叫,也有人哭嚎,也有人急問是怎麼回事,更有人大罵。
可劉白遠卻似聾了一般沒有絲毫動靜,因為他對外界的一切反應都不再關心,他只關心那一道殺氣,那發出殺氣的黑臉少年,他的眼裡心裡只有這一個少年,和那一道殺氣,他沒有辦法不抽劍,只有抽出劍來才勉強可以抵住那道殺氣,才能使自己心裡不再受那種壓力。他實在不行了,差一點就要崩潰,只差那麼一點,那幾個人的鮮血驚醒了他。
有一人認為劉白遠瘋了,想跑去看看他的眼睛,但覺得那雙眸子里包含了無限的兇殘和殺意,竟打了個寒顫跑開了.後來這個人竟跑回家病倒了,經常做惡夢,夢見那包含無限兇殘和殺意的眼睛而驚叫醒來。
是驚訝,是不解,是讚許,是憐惜,是殘忍,是怒,是喜,是憂,沒有誰明白,沒有,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能完全了解他現在的心情.所有江東幫留在碼頭的人都已發現,那個兇手又回來了,而且是在江東幫重慶分舵勢力最雄厚的時刻回來了.好多人都在想,這個人的腦袋是否在殺死副舵主之時被打壞了?要不是腦袋有毛病,怎麼又自投羅網呢?
但所有的人又都緊張起來了,一個高手難對付,一個發瘋的高手更加兇猛,特別是先前和葉銘交過手的江東幫的弟子,更是緊張,因為他們知道葉銘的厲害之處並非殺人,而是摧毀人的意志.剛才葉銘沒有殺他們便走了,讓他們覺得自己的命如同揀回來的一般.他們深深地知道,這黑臉少年殺他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他卻只是揚長而去,這是他們非常樂意的,但此刻他又回來了,這次他還會不會放過我們呢?
那些江東幫的人心裡想著.不過又多了近兩百兄弟為他們撐檯面,還有舵主東成,想想心裡也便安穩了一些。
葉銘依然是不緊不慢的.他也沒有必要走那麼快,走快了會很失風度的,葉銘是這麼認為的.無論做什麼都必須認真用心去做,那樣無論是做什麼都會有想不到的效果.抑或是感覺,所以走路便慢成這個樣子.葉銘對於走路也很有體味,也很認真,很投入。
走路和用劍一樣都是一門美妙的藝術.大自然間沒有什麼不是藝術,一種東西和每一個動作及每一個生命的存在、產生本就是一個奇迹,一個很偉大的奇迹,只不過很少有人去注意它而已.所以每一種東西和動作及每一個生命的存在都是順乎自然之至理,都有一個共同的根本,那便是自然.若使每一種東西,每一個生命都融入大自然那神秘莫測的境界中去,那麼這一種東西,這一個生命便是無敵的,因為自然本就是無敵的。你可以破壞自然,你也可以改造自然,但你無法毀滅自然.就算你毀掉所有綠洲,大自然卻會以沙漠的形式出現,他甚至變得比綠洲之時更瘋狂.就算你填平所有海洋,大自然會以桑田的面貌出現,或許它還會讓別的地方發上幾起不可收拾的大洪水,抑或使有些地方乾旱持續幾年。這便是大自然。
葉銘走路用了很多心神,甚至是全部的心神.他根本就不在乎東成的怒視,江東幫弟子的惡相.他只是用心、用神、用靈去走路,每一步都是順應著自然的格調,每一步的距離、角度都是順著每一步的地形和植物所選擇的,所以很快葉銘便融入了大自然.大自然也便是葉銘。對方的每一個細節動作,包括東成因脖子上有隻蚊子而使他驚動了一下也都感覺得到.這是一種很奇妙又很玄的境界,每個地方的一草一木所散發的生機葉銘都能清楚地捕捉到,哪裡分佈了幾個敵人,哪裡幾個敵人的活動及心理葉銘似乎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甚至感到遠處孫平兒那澎湃的愛意和關心.葉銘完全沉迷在這種感覺之中.東成和所有江東幫的人都在同一時刻大吃一驚並感到無比的恐懼,因為他們感到了葉銘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棵樹,一根草,一粒土,一滴水。也是一片森林,一個遼闊的大草原,一片寬廣的平原,一片無垠的大海.或者說什麼也不是,連人都不是而是大自然。是天,也是地.沒有個體,沒有整體,只是一個深不可測的能量體,散發出大自然的能量.那雙眸子里再也不是殺意,而是夢、是詩!是火、是水!整個身體充滿著天地間的一種浩然正氣.不是驚心動魂,而是如沐春風,那些江東幫的弟子,也只覺得一片祥和,心中所有的敵意全都被這股浩然正氣所感化,心中所有的仇恨全都被這股浩然之氣所消融.劍、刀、槍、錘……各種兵器再也不是對著葉銘,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殺人的意識,所以兵器都垂得很低.葉銘的腳步依然很溫柔,很輕緩.而東成卻感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寒意.他胸中的戾氣已積得大深太深,並不是這股浩然正氣便能夠感化的.但那股戾氣也被這股浩然正氣所震懾,所以他感到一股寒意.「東成,你好,你依然不肯放下屠刀嗎?」葉銘的聲音很溫柔地道.「你使的是什麼妖法?」東成有些驚懼地道。
「這不是妖法,這是天地之正氣,正是所有邪惡之剋星.你若能放下屠刀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但若執迷不悟的話,那你將會後悔一輩子的。」葉銘依然很溫和地道.「你就是殺死黎泰安后又殺死我兩個兄弟的 『正義殺手』?」東成問道。
「不錯,他們三個都的確是該殺,所以我殺了他們.你本來也是的確該殺的,但剛才我悟到了天下沒有任何一個生命不是寶貴的,我並不想多造殺孽,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葉銘似乎永遠那樣溫和地道。
「你怕了我,所以不敢殺我,便想以妖法來唬我,你爺爺我可不是唬大的,想要我改邪歸正,立地成佛,也得先要問問我的兄弟肯不肯?」說完亮出一雙比小孩腦袋還大的拳頭。
「這是你自找的, 我再問你一次剛才那個問題.」葉銘依然不慍不火地道.「你做夢!
去死吧!」東成一聲大喝猛撲過來。
所有江東幫的兄弟都看見了,但是他們沒有動,因為他們不願意動,仇恨的確讓人感覺得大累了,像這樣心平氣和地有多舒服,多愜意.他們再也不想管誰是舵主,誰是手下了.在他們的心中,凌晦便是一個神,一個充滿了浩然正氣的神.東成的氣勢果然不簡單,只見那一隻只拳頭竟幻成一塊塊巨大的山石,不斷地累積,似一座山似地推了過來。每一拳的拳風都足以碎筋裂骨,這便是拳道傳說中的拳之霸道——劈空拳.葉銘沒有用劍,只是用那秀氣的手掌,不斷地斜削、斜削,一道道凌厲無匹的勁風如利劍一般向東成的拳頭上撞去,「轟轟轟轟……」也不知道有多少擊,反正如一連串炮一般地響?起來.一輪攻擊完了之後,東成終於泄了氣,無論他的拳頭如何攻,如何大力,對方總是輕而易舉地發出一道罡氣擋住他的去路,反而震得自己氣血翻湧.東成面紅耳赤,葉銘瀟洒自如.那些江東幫的弟子從來都沒有見過舵主這樣狼狽過,也覺得很意外,但他們還是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東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葉銘聲音有點寒冷地道。
「上去給我殺了他!給我將他分屍!每人重重有賞!」東成驚懼地怒吼道.「殺啊……」
有幾十個人聽了這話之後,便大叫著撲了上來.這時平時和東成關係比較好的幾人,也是助紂為虐的主要兇手,為了得賞,也一擁而上.他們自信自己武藝高強,又人多,而且還有可能撈個副舵主或軍師之職也說不定呢.: 但是他們錯了,他們看錯了對象.「好,那你們便只有死路一條!」那股浩然正氣變得有些冰寒,葉銘冷然道.葉銘出手了,還是手,那秀氣而又如靈蛇一般的手,輕輕地揮出幾道先天真氣,織成一道密密的氣網,向那幾十名撲上來的江東幫弟子罩去.那些人握的兵器,在與氣網接觸的瞬間,那一柄輛劍,一把把刀,一對對錘都被撞得反擊自己。這便是至陽至剛的先天罡氣.「啊……」一聲聲慘叫使東成紅了眼睛,因此使出了他必殺的一招.先是一隻拳頭,一隻如山般的拳頭, 向葉銘推去,很兇很兇,好狠好狠,就如八仙當年搬的泰山一般,發出一股如颶風般的拳勁,將十丈之內的空間罩得嚴嚴密密.那拳頭在葉銘的眼裡不斷地擴大,擴大東成整個心神全部都融入了這隻拳頭.沒有人,只有拳頭,拳就是人,人便是拳,地上的土,地上的石,全都被這一拳的勁氣所拖動,也便成了這個拳頭的先鋒部隊,向葉銘身上罩去,這是絕對致死的一拳,就連那些土和石頭也都是致命之物.拳風到處,地上起了一道深溝,就像是鐵牛犁過的一般.這是憤怒的一拳,這是聚集所有戾氣而凝聚成的一拳,這是人體精華澆築的一拳。
葉銘面色變得凝重了,因為這一舉的確猛,那一隻拳頭蘊藏著一座山的力量,蘊藏著風暴的殘忍,蘊藏著雪崩的恐怖,所以葉銘的面色也不能不凝重.全身的先天真氣從他身體的各個毛孔崩了出來.如一道護罩一般圍築在葉銘的身體外圍, 同時右掌一翻,推出了一掌。
轟轟烈烈的一掌,驚天動地的一掌,所有飛來的泥土沙石,全都在罡氣上撞爆。滿天的塵土,滿天的沙霧將天上淡淡的月色全部隔絕,在方圓十丈里全都是黑暗.有慘叫聲傳來,這是剛才撲向葉銘的江東幫弟子,他們不該在這白熾的環境之下.沙土不斷地飛揚下落,但就有兩塊干靜的地方.一是葉銘的保護罩內,沒有一絲灰塵可以揚起,可以掉下。另一處是東成所過之處,所過之處的塵土都被拳風掃飛,還未來得及掉下便已穿過了這道灰塵的通道。
「轟」,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一股無匹的氣流在拳與掌之間翻騰,拳與掌之下的土與石衝天而起,經不起這巨烈迴旋勁氣侵擊的地面上凹出一個兩丈方圓的大坑,兩人同時墜入坑底.
岳不為的每一步都很平常,都很輕緩、這是他身邊之人認為的,但站在十幾丈外的劉白遠卻不是這樣想的,他覺得岳不為每一步都如巨木撞鐘般撞在他的劍上,又從劍上傳到手上,手上傳到心上,心上傳到腦中,這純粹是一種感覺,一種內在神經和精神的感覺。
江東幫的很多弟子都發現了劉白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一個人,一個很平凡且很黑的少年。他們都覺得奇怪但劉白遠一向喜歡手下跟他學,所以這些人也裝模作樣把眼光死死地盯著岳不為,但他們也立刻得到了回報。那是很冰寒的殺氣,使這火熱的夏天變得格外寒冷,所以他們打了個寒顫,握刀的手也變得沉重起來。劉白遠感到壓力一輕,因為他的手下為他分擔了一些「憂愁」,這時候,他真的好想感謝一下這幾個兄弟,這是他一生中惟—一次想感激別入的時候。
「你是什麼人?」劉白遠為了減輕自己的壓力,大喝道。
所有江東幫的弟子全都注意到了岳不為,所有商旅、百姓也全都注意到了岳不為,他們便自發地圍成了一大一小兩個圈,大圈方圓十幾丈,小圈方圓不過兩丈,大圈是百姓商旅,小圈是江東幫的手下弟子。
「弟兄們,給我殺了他!」 劉白遠大吼道,聲音顫抖得也更厲害,這是他從心底感到的恐懼,那是一種死亡的恐懼,所以他便讓手下去殺了這個讓他害怕的人,他不敢動手,因為他沒有了勇氣。
江東幫的入都有股拚命的精神,江東幫的人都喜歡看人痛苦,這是一種「毒手」的病毒感染而形成的,所以他們出招不僅毒而且狠。江東幫的入也果然有兩把刷子,那些刀、劍驅著風雷向岳不為奔到。
那一片片風雷之聲一下子將十幾丈內的空氣全都震蕩了。一共有一百三十七把刀,還有四十二把是劍。十幾丈內所有噪音都消失了。只有刀劍帶起的風雷之聲,越嘯越厲,越厲越驚心動魄,越驚心魂魄,江東幫的人便越高興,他們很喜歡在殺人之前製造一種氣勢,一種使人心膽俱寒的氣勢,然後在對方極度的驚恐狀態下了結對方的生命。劉白遠也很喜歡這種氣勢,因為這種氣勢讓他身體的壓力和精神的壓力變得不再構成威脅,而且也激起了他的鬥志,一種很兇殘的鬥志。
那種讓人心膽俱系的氣勢逐漸逼近了岳不為,十幾丈的空間一掠即達,突然間,這些飛掠的人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很奇怪!一百多名青年弟子的耳朵再也聽不到自己刀劍上的風雷之聲。當然他們感覺得出他們的劍上是有風雷之聲的,可耳朵出了問題,當還沒有來得及考慮為什麼時,他們已經感到了一陣虛弱襲上了心頭。那是一種純粹的感覺,純粹精神上的虛弱。因為他們也發現對方已是一座山,一座氣勢蓋天的大山,無論自己具備怎樣的力氣都不能將之移動的山,更不能將之擊垮.這座山的氣勢是無匹的。而且還會移動,移動時那步法的聲音。通過地面傳到他們的聽覺神經,使他們的聽覺變得不再由自己控制,因此他們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因為他們聽到了有人在他們耳內擊鼓,一種心鼓,一種讓人心膽俱寒的心鼓,這便是「玄天寶錄」,心意中的一項很小的技巧。
岳不為依然很瀟洒,雖然他面前被灑出一片劍光、刀花,但他依然以那種步法前進、也不知怎的,這些刀、劍好像話了一般,見岳不為繼續前進竟如遇到天生的剋星,也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它們再也不能順從主人的控制,墜於地上。所以劉白遠又突然感到了壓力和虛弱,他總有一種無依無靠的感覺。好似一種待人宰割的感覺。他實在憋不住了,也實在再也不想承受那種虛弱的感覺。哪怕他死去也無所謂、想到死,這讓劉白遠非常吃驚,因為他從來沒有將死與自己聯繫在一起,他只想看見別人死,而今他怎麼也會想到死呢?真不是個好兆頭!
劉白遠硬著頭皮出劍,這一劍的確氣勢如虹、勢如虹,劍如龍,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以龍的軌跡劃出,的確好美、好霸。他后發而先至,力度、角度、速度在常人的眼下都是絕對的完美,連他的部下也不禁在心中喝彩,使他心中的虛弱盛頓時也減輕了不少。
劉白遠得到了這一劍的氣勢,使其心內的凶焰暴漲,便「啊」地一聲暴叫, 但是卻沒有傳出聲音,倒是聽到了一陣驚叫,一陣非常得意興奮的驚叫,來自於觀眾.這時他也便見到了一團光,一團猶如烈焰的光,一團比陽光強烈百倍的光,他的目標不見了,只有一團光,一團讓他睜不開眼的光。
誰也看不清這是什麼武器,或許這武器本身就是光.但誰都知道這團光絕對蘊有一種毀滅性的威力.因為這團光的氣勢便形如天地,具備了天地的寬廣博大,具備了天地的陰陽柔美,更有一種鋪天蓋地的氣勢,劉白遠的聲音之所以被逼了回去,是因為他便處於這個氣勢的尖端.剛才那些江東幫的弟子只覺得岳不為是山,一座不倒的大山,可是這次他們更覺得他手中的那團光也是一座山,一座崩潰的大山,而他們及其副舵主便在這座大山的腳下,處在一座崩潰的大山腳下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景不難以想象.他們想退,劉白遠更想退.他們也正在退,但此時這座崩潰的大山開始下塌,而且以電光的速度開始下塌,這是一種難以理解的速度.劉白遠迫不得已,他不能退,一退那將死得更快.於是他咬斷一截舌尖,吐在劍上,鮮血使那柄巨劍更具魔力,鮮血也激起了劉白遠的鬥志和凶焰.這是他迫不得已出的下策,但他也必須出此下策。
因此劉白遠也變成了一座山,一座高大威猛的山.一座氣勢不凡的山,劍氣也如江河奔涌之水,氣勢磅礴,但他還是敗了。
那股水在岳不為眼中太緩慢太緩慢了,那奔涌的潮頭在岳不為的眼中有太多太多的破綻,都是無法修補的破綻,是能致命一百次的破綻.岳不為只選擇了一次致他於死命的機會,他也得讓劉白遠表現一下.然後他便將手中的劍化成電光射破了劉白遠的咽喉,而在萬分之一秒鐘內又將劍放好在腰中,便如從來沒有動手一般瀟洒自如。
人們只覺得電光一亮即滅,依然不知岳不為用了什麼兵器,更不知劉白遠已死,還以為劉白遠那如山的氣勢將黑臉少年打敗,將那團光擊滅了,因為岳不為的咽喉被一柄巨劍指著,一動不動地指著.那是劉白遠的巨劍,在岳不為射穿他的喉管后,他依然狂跑了一步,才知道自己不能活了,然後再也移不開步子,只好定定地用劍指著岳不為,只差五寸便可以刺死對方,可是他永遠也沒有力氣再向前把劍遞進。
「殺死他,殺死他,副舵主神功蓋世!」一群江東幫的人拍著馬屁叫了起來,群情也有些激奮,有人惋惜,有人慨嘆,有人失望,有人高興,有人悲切.劉白遠沒有動,支持他生命的最後一股勁氣並未曾釋放出來,所以他到死依然保持著握劍欲刺的姿式.岳不為動了一下,只不過緩緩地抬起手捏住劉白遠的劍尖.觀眾和江東幫的人都非常吃驚地叫了起來,有人驚奇,有人不解,有人氣惱,有人擔心。
「殺了他呀!殺了他呀!副舵主!」還是江東幫之人的叫聲,可他們知道劉白遠殺人時喜歡獨自享受,誰也不敢上去插手.岳不為輕輕地捏住劍尖,又輕輕的向前一推,動作很溫柔,就像是撫摸孫平兒的頭髮一樣溫柔.劉白遠緩緩地倒下,緩緩地如一塊巨石般地倒下.「噹啷!」那柄巨劍掉在了地上,劉白遠的雙目怒睜,好像依然不相信自己會這樣死去,死得那樣快,那樣突然,甚至在這之前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整個碼頭都很靜,靜得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沒有人不為之震驚,沒有人不大惑不解.有人高興,有人疑惑,有人不懂,有人害怕,有人激動,所有的人都在沉默.岳不為也不太願意在這樣的場面里說話,所以他轉身就走,半個字也不說,只是好像在地上畫了些什麼.「謝副舵主死了,是被他殺的,是被他殺的!」
有人驚叫,群眾的氣氛也活躍了,喜氣充盈了整個碼頭。
「殺了他!」
有人大喝,可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沒有一個敢出面阻攔,因為誰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怕死並不等於想死,不要命也不等於想去送命,他們當然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圍著的人群突然裂出一道口子,那是專門為岳不為留的.岳不為在他們的心目中是救星,是聖人,是英雄,所以他們便放岳不為通過.江東幫的人也無法可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岳不為牽著孫平兒走出人圈,走向樹林……河道通了,江上再無橫行的船隻, 因為那已經沒必要了,兇手已經在重慶地域內,所有人手也都在陸地上搜索一個黑面的少年。
天色漸晚,江邊的風吹起來是比較涼爽的,江水滔滔和浪頭撲岸的聲音和在一起也的確令人心神俱爽.可是周拳頭卻爽不起來.他不僅感到了夜色的寧靜,而且還感到了一雙充滿殺意的目光在盯著他.不但盯著他,還不斷地向他走了過來.他迅速地轉身,於是一張黝黑的面孔便映入了他的眼帘,還有二十多丈遠,但他已清楚地認出行來之人便是他手下描述的那名兇手,那名不要命的兇手.若是要命怎會自投羅網呢?岳不為的眼睛里發出了奇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