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這瞧臉的世道
可尹子染還未開口，下頭便有人嚷著起哄，“你們一鋪子都是惡霸，還在這說什麽說，你相公汙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還想狡辯麽。”
嚷的最厲害的，便是先前那嗑瓜子的婆娘，她光叫還嫌不夠，手一揚，竟將瓜子殼朝尹子染這頭丟來。
尹子染反應極快，閃身避開了迎麵而來的瓜子殼，可眸光卻深沉了些，她這人脾氣一向很好，但現在是真的惱了，將音量抬高了幾分，直勾勾的瞪著那婆娘，“那邊穿藕色衣衫的大娘，您說我相公汙了她清白，可是親眼所見，可有證據，咱們現在去衙門，您可願意作證？”
那婆娘四下瞅了瞅，發現四處的視線都聚集到自己身上，卻慌了神，她膽子本就不大，方才敢跟著起哄，也是因為篤定尹子染不敢忤逆這一大群人，總覺著有人在撐腰，可眼下尹子染針對她一人問話的時候，她登時便收了聲，半晌才紅著一張臉，支支吾吾道，“人家小姑娘哭的慘呢，總不至於騙人。”
尹子染勾唇一笑，但一對眸子卻仍是銳利，沒有半分軟化，還是盯著那個婆娘不放，“哦？這樣說來，那我今日殺了你，去衙門被審問的時候哭的慘一些，縣令大人便該判我無罪？還是說，反是在審問時哭了的，就全都說了實話。”
那婆娘被尹子染接二連三的反問，早就慌了神，說的話也沒有邏輯，胡亂應聲，憤憤的應了一聲，“我不知，說這話的是她們母女，又不是我，你逼問我作甚！”
偏偏尹子染就在等她這句話，視線將在場的人都掃了一遍，沉聲道，“既然你知道話是她們說的，那你又摻和此事作甚！”
尹子染這一招敲山震虎來得高明，原本躍躍欲試要替尹明月母女說話的人，立時便收了聲。
尹子染這才將視線對準了中間的母女，眼神輕蔑，“尹明月，你說我相公強迫了你？”
尹明見她被人圍攻，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形容，整個人利落又灑脫，而她則跪在下頭狼狽不堪，心中怒火中燒，為了叫尹子染萬劫不複，眸光怨恨的盯著她，點頭。
“表姐，你打我罵我都行，明月受著，可你為了留下姐夫的心也不該這般，明月不求大富大貴，隻求一人安生度日，可現在姐夫毀了我清白，又不給我名分，叫明月該如何嫁人？”
說完這話，尹明月便埋頭落淚，旁人隻能瞧見地上砸落的淚滴，卻瞧不見她眼底算計的精光。
果然，她這模樣結結實實的勾起了在場眾人的保護欲。
“果然惡毒，早就聽說這尹子染是月兒村的村霸王，到處欺負人不說，連她相公都是被逼著入贅的，想必是不喜她才對人家起了歹念。”
“是啊，這人，不光生的醜，連心都是黑的。”尹子染麵上痘印雖沒了，但偶爾仍有紅痕，現在紅痕未消，那些婦人便是因此指她容貌醜陋。
那些話尹子染盡數聽著，不動聲色，等下頭說話聲低了，才又問尹明月，“好，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去尋個婆子來，驗驗你的身子是否被破，在場的諸位也莫要離開，就做個見證，若這位姑娘真的丟了清白，那我立刻與相公合離，叫他給你個名分便是。”
尹子染的話擲地有聲，見她如此磊落，原本篤定相信尹明月的人中，倒是有些開始動搖了。
可尹明月卻愣了，她沒想到尹子染竟如此豁得出，原想將尹子染逼到絕路才承認的她，現在才知是作繭自縛，驚的說話都磕磕巴巴的，“你，你說什麽？”
尹子染卻並不含糊，盯著她一字一句說的無比清晰，“我說，我相公未曾強迫與你，若你堅持的話，那咱們便去衙門好了。”
“我為何要與你去衙門！”不知是不是慌了神，尹明月麵上沒了方才的鎮定，跪著的姿勢都鬆散了些，跌坐在地。
二人一心虛一磊落，個中區別高下立現，旁邊自然有觀察敏銳的人，出聲逼問，“這位姑娘，你既然有冤屈，那自然應該去衙門。”
尹明月自然不可能去衙門，溫良夜根本未曾碰過她，所以她身子清清白白，去衙門定然會露餡，是以麵對圍觀者的逼問，她不敢作聲，隻怨毒的盯著尹子染，仍是執迷不悟，憤恨為何每個人都在幫她。
見輕鬆逆轉了風向，尹子染終於鬆了口氣，“此時真相如何，我相信諸位心中已有頂多，若仍是不信的話，各位不妨見一見我家相公。”
說完，尹子染將屋中的溫良夜喚了出來。
溫良夜配合的立在門口，頎長的身子卻並不纖弱，俊美的容顏卻並不顯半分女氣，實在是擔得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底下原本仍在竊竊的人們登時便收了聲，尹子染心中暗笑，心道溫良夜這才是她最終的殺器。
一個這等氣度的男子，誰會信他強迫於人？
原本還有幾個支持尹明月的婦人，在瞧見溫良夜之後，立時改換了態度，“這姑娘不敢去衙門，莫不是在騙人。”
“人家公子哥生的如清風明月一般，我瞧著不像會強迫人。”
尹子染眼底含笑的瞧著下頭，暗道這便是美男的力量。沒一會，下頭七嘴八舌的討論聲就又響了起來，隻不過這一次，針對的卻是尹氏母女，尹氏嗓門極大的跟那些婦人吵嚷，尹明月卻嫌丟臉，扯著自己娘要走。
輕輕鬆鬆的，尹子染洗淨了潑在她身上的這盆髒水，她瞧了一眼遠去的尹氏母女的背影，狼狽中透著慌張，不知怎的，她心中竟有些失落，半晌才瞧見身邊沒了人，溫良夜已經進了鋪子。
但她方一進門，裏頭便響起了一陣整齊的喝彩聲，瞧著一張張溫暖的笑顏，她也跟著勾起了唇角，方才那點失落，自然跟著煙消雲散。
曉月拍手拍的一雙手的紅了，卻仍在繼續，想來是尹子染的話叫她聽了也覺痛快，“老大，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