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所謂家的牽引
小鬆拍手拍的最用力，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立在尹子染麵前，半晌未曾開口，卻紅了眼眶，“東家，我小時候，也，也曾被這許多人……我那時也該像東家這樣。”
短短幾句話，尹子染便猜到了當時場景，小鬆小小年紀，卻如此懂事，過去的那些經曆自然不美好。
瞧著麵前嬌小的人，尹子染隻覺心疼，張開雙臂將小鬆攬進了懷裏，柔聲安慰著，“你今日學了東家這麽說，日後自然不需再怕這些人。”
王酒兒想了想，忽然停下了拍手，熊一樣的身子往門口一站，將外頭的視線盡數阻隔了，高聲嚷著，“大家瞧熱鬧的都散了吧，我們鋪子現下先不賣酒。”
他這一出聲，原本躍躍欲試要進門湊熱鬧的人，討了個沒趣，也都散了。
盡管方才讚過尹子染一遍了，但曉月還是忍不住問，“老大，你真是厲害得緊，那些人明明一點道理都不講，你是怎麽叫他們聽你說話的。”曉月親自麵對過那些人，自然知曉其中艱難。
尹子染聞言笑了笑，鬆開了懷裏的小人，跟曉月解釋，“群體之所以可怕，主要是因為人數巨大，他們想法片麵而簡單，也沒有那多顧慮，但你若將矛頭對準一人，以個人為身份與他們對峙，他們自然就恢複了邏輯，而當你將群體分離成一個個個人的時候，也就瓦解了他們的聯盟，他們人人自危，再同他們講道理便簡單得多了。”
曉月聽得瞪大了一雙眸子，隻止不住的重複，“老大真是聰慧。”
尹子染被她誇得不好意思，轉頭，卻見溫良夜正含笑瞧她，竟也跟著點頭，“子染的確聰慧。”
“既然如此。”王酒兒激動的開口，“咱們今日先莫要做生意了，叫小廚房做些好吃的，咱們慶祝一下尹氏母女離開如何？”小夥計第一個應聲，“好啊，管事的您稍等，我這便去做些吃食來。”
鋪子裏一片歡聲笑語，皆是尋常無比的生活氣息，但隻是瞧著這些熟悉的臉，尹子染心中卻不由得溫暖起來，她記得，更無比清楚，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叫做家，讓人能卸下所有偽裝，覺得自在又舒適。
也是因為這樣，叫尹子染清楚的意識到，這些人都是她的牽掛，她恐怕離不開他們，也離不開此地了。
但她忽然覺得背後一重，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攬進了一個懷抱中，那對胳膊緊緊箍著她，叫她掙脫不開，她抬起胳膊，一肘便要朝身後攻去，那鐵箍似的懷抱卻鬆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徐阜黎，他說，“子染，對不起。”
尹子染一怔，抬起的胳膊懸在了半空，而溫良夜反應也不慢，徐阜黎進門到現在短短十幾秒，溫良夜便從鋪子另一頭奔了過來，將尹子染護在了身後，動作太大，甚至扯得徐阜黎一個趔趄。
他麵上似籠著一層寒霜，沉聲質問，“你這是做什麽。”
徐阜黎麵上現出一個落寞的笑，“溫兄，多有得罪，但我真的有話要與子染說，那些話卻不吐不快，你入贅尹家本就不情願，不是麽？”
溫良夜直挺挺的立著，脊背挺得很直，甚至有些發僵，他腦中循環響著徐阜黎的話，片刻之後，終是錯開了身子，那句反問，叫他無法反駁，畢竟他當初的確並不情願，甚至為了逃開，還做了傷害她的事情……
溫良夜退開，但尹子染立在原地腦子卻仍是懵的，方才哪一個擁抱，抱得她失了理智與邏輯。
她當徐阜黎是好友，是兄弟，卻不是男女之情。但徐阜黎似乎並不明白這一點，他此時立在尹子染麵前，神情肅然，甚至有些悲壯，“子染，我就要走了，我也曾想過什麽都不說，但終究是放不下，我隻後悔太晚遇見你。”
被這等變故一衝擊，原本要去廚房的王酒兒也怔住了，不敢再動，曉月嘰嘰喳喳慣了，現在也呆愣的沉默著，一言不發。
尹子染不傻，她隱隱的也猜到了徐阜黎要說什麽，一心想要逃避，緊張的朝後退了幾步，“咱們認識的，也不晚，也……也挺早了。”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自己都不知在說什麽。
徐阜黎見她後退，眸光微暗，但既然開口了，便打算將話說完，“你可知曉，我為何不願娶妻。”
尹子染知曉這問題不該追問，但徐阜黎眸光灼灼的瞧她，叫她避無可避，隻得弱弱的問了句，“為何？”
“因我已經心有所屬，自我見你的第一麵，我便覺你與旁人不同，所以忍不住想跟在你身旁，雖最初隻那你當兄弟，但終究是控製不住內心悸動，你可懂我是何意？”
尹子染垂頭不語，她一顆心茫然無措，不知該作何反應。幸而外頭有人出聲，催促徐阜黎快些啟程，“二當家，咱們要上京的話，需得快些啟程了，得在天黑之前到下一個驛站，不然咱們無處歇腳，著實麻煩。”
趁著徐阜黎回頭瞧的那一瞬間，尹子染也慌張的轉頭，想朝溫良夜求助，見他麵上並無表情，唇緊緊的抿著，負手而立，眸中情緒，似乎是不悅。
溫良夜瞧也不瞧她，尹子染隻覺挫敗，又默默扭回了頭，但她不知的卻是，溫良夜表麵平靜，心中卻早已翻天覆地，眼瞧徐阜黎同尹子染表白心跡，他本就惱怒想將尹子染留在身邊，但想到以前的作為，無一不是為了推開她，這樣完全對立的矛盾，叫他內心平靜的潭水早就有了裂痕，亂七八糟衝撞得他不知所措。
溫良夜的懊惱與歉疚幫不上尹子染，她一張麵漲得通紅，她以前也接受過表白，但卻沒有一人及得上徐阜黎給她帶來的壓力。她清楚自己不喜徐阜黎，可若是拒絕，也因此失了一個朋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她糾結之間，溫良夜拂袖而去，尹子染還未曾反應過來，便瞧見溫良夜的背景消失在了門口。
她連阻止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