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成都:蜀中名將
“杜宇這個……”
若昭挑眉,“又不知道?”
求生欲讓虞讓瘋狂擺手道:“不是不是,完全不是。三個月前莊主暗中叮囑我要多查查杜宇,我就幾乎召集了所有在劍南道的弟兄馬不停蹄地辦。就是因為查到的事情太多,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長篇大論麽?若昭抿了口茶,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坐姿。
“不急,你慢慢說,從他父母出身說起,就當滿足你說書的願望。”
虞讓撓頭,尷尬地嘿嘿一笑。他倒真不是有什麽說書的願望,隻是他在風波莊諸位堂主中年齡最小,話又最多。每次雲山設宴,他總是四處繪聲繪色講在巴蜀遇到的新鮮事,久而久之,風波莊中人人稱他外號“說書的”。
“那就從他出身說起。小的四處走訪才知道,杜宇原本就生在成都城,五歲那年搬家到眉州去了。”
杜宇多大?
二十六歲。
五歲那年。
二十一年前。
承光二十二年。
若昭皺眉,又是這個時間。
“他父母帶他過去的?”
“不是,聽說是養母。他父母的消息我倒真沒查出來。我是從他當初從軍服役的地點在眉州,然後一路走訪到他在眉州住過的地方,才知道他是承光二十二年從成都遷過來的。至於父母,他的那些舊鄰居都沒見過。哦對,還有件事——”
虞讓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湊過來。
“聽說他還有個妹妹。”
若昭眸光一閃,腦中突然劃過一絲聽起來如蛛絲般斷斷續續的聯係。隻是這件事說起來太過天方夜譚,她不得不追問一句來打消,或者是證實她的某些想法。
“誰?她在哪兒?”
“她死了,據說是死在杜宇從軍賦役的前夜,我問過了,是病逝,杜宇家裏當時窮,草草找了個地埋了。”
連不起來啊,若昭心裏暗暗搖搖自己的腦袋。剛剛她腦中那一條即將連成的線,斷也不是,接也不是,就這麽僵在半空中,隨風飄蕩。
罷了,此處存疑,按下不表。
“那後來呢?”
“杜宇十一年前服役,在眉州,所以主要的活動地區在整個劍南道南部。莊主你知道,劍南道南部,那和北邊完全不一樣。真正意義上的山高林密,隨便一個山穀那些西南夷就能占山為王。加上後來天師道一分為二,南天師道深入此地,和當地不服節度使府管教的勾結在一起。以及南邊南詔國經常暗中使些下三濫的手段,所以劍南道南部其實一直不怎麽太平。”
虞讓攤手,“癬疥之患,雖然翻不了天,且不說無時無刻不在鬧事,就算每年鬧騰幾回,夠把節度使府整得夠嗆了。”
“杜宇把他們都收拾了?”
“對啊!我這次特意打聽了杜宇的事跡,真的很傳奇。”虞讓一拍巴掌,每次提到他崇拜的人物時,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眉飛色舞神采奕奕的癲狂狀態,以至於若昭都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虞讓立馬飛快無比地改口:“哦不不不,莊主您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傳奇的。”
若昭恨鐵不成鋼地揉揉眉心,“正事,正事。”
“對對對,正事。正事那就是,杜宇自服役的十一年前,直到兩年前被調任劍南道東北的九年間,他幾乎是和劍南道南部所有羈縻州的叛亂勢力打過,從底層最不起眼的無名小卒到如今四品征南將軍,全是一場仗一場仗地打出來的。而且後來,他親自領兵打仗之後,幾乎無一敗績。”
若昭微微一愣,她之前隻聽說過杜宇打仗厲害,至於厲害到哪一步,她確實沒有具體的概念。
可杜宇如此出類拔萃的戰績,在劍南道上下並未聽到太多關於他戰績的傳說,說什麽也不應該。
“我敢說,杜宇絕對擔得上蜀中第一名將的稱呼。話說莊主,你知道杜宇為什麽打西南蠻那麽厲害嗎?”
“為何?”
若昭於兵事確實不太擅長,她很清楚自己那點本事最多是紙上談兵,因此對虞讓的閑話倒是頗為感興趣。
“因為他會練兵。西南夷為患,不過是仗著地形優勢牽製正規軍。而杜宇自己本身就是從最底層打出來的,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些人的戰略,也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劍南道南部的地形,熟悉到山川河流的走向,乃至哪一片山的樹種都能一一道來。所以他根據西南夷的小伎倆,製定自己的練兵方案,甚至是軍服。”
“這倒挺有意思的,你繼續說。”
“莊主你知道,山地作戰,拚的就是步兵。杜宇訓練出來的步兵,一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幾乎就是為這樣的環境而生。平地遷徙作戰就不說,關鍵是尤其善爬山,攀壁,乃至飛渡山澗。而為了適應這樣的山地環境,杜宇手下的兵,在練兵過程中也要攜帶類似砍刀、繩索、飛爪之類的工具和防止蟲蛇的藥物。他訓練出來這種特殊的山地軍,在實地作戰中簡直堪稱神兵天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把那些膽敢興風作浪的刁民都嚇壞了。
“比如,大概是五年前吧,嶲州之亂,帶頭的不知道是哪個西南蕃的首領,仗著南詔國暗中一點支持就衝進州縣衙門,不僅占山為王還掠奪百姓。杜宇帶著幾千人翻過懸崖峭壁,在孫水最險處架飛橋,先是阻殺了南詔國暗中派來的援兵,後來繞到逆賊據點台登縣南邊,南北夾擊把賊人清剿了個幹淨。”
虞讓越說越興奮,“真正的神兵天降啊。當時的逆賊都嚇傻眼了。一群沒見過世麵的,打都還沒打就叩頭請罪。杜宇訓練出來的山地軍,前前後後加起來差不多有好幾萬人,至今為止都是鎮守整個劍南道南部的核心力量。”
若昭凝眸盯著落在眼中茶杯冒出的絲絲熱氣,突然開口:“這些人後來歸公孫致和了吧?”
想想也簡單,杜宇的戰績不為人所知,要麽是被人有意雪藏,要麽就是後來有更耀眼的事遮住了此事的光芒。
她複而想到當初劍門關截殺世默之後,杜宇一路從翠雲廊跟蹤到龍州江油關。對李世默而言是翻山越嶺,對杜宇而言同樣是。甚至他有跟蹤的任務在身所費精力更多,竟然也能如此從容不迫,大概就是這些年山地作戰與訓練留下的印記?
虞讓在吹捧他家莊主方麵簡直是一等一的熟練。
“莊主你說的太對了。兩年前,公孫梟一紙調令把整個劍南道南部的守護神杜宇調到了東北,他手底下訓練出的那些兵都沒帶走,後來全留給了公孫致和。不然公孫致和怎麽能如此輕易地剿滅南天師道。”
虞讓再歎:“唉,世人皆知公孫家的二公子剿滅南天師道,卻不知他不過是撿了前人的便宜。可憐杜宇辛辛苦苦,全給別人做了嫁衣。”
也是,若昭想。難怪公孫致和對節度使府的離心如此之強,以杜宇的腦子,居然沒想到勾結公孫致和反公孫梟。隻怕是對當初公孫致和鳩占鵲巢耿耿於懷吧,畢竟是他整整九年打下的心血。
可這樣說來,公孫梟對於他這個不受待見的二兒子,其實也不錯。
沒注意到若昭的沉思,虞讓這個婆婆嘴就沒停下來。
“明明是公孫梟的打壓之策,也不知道杜宇怎麽就心甘情願孤身一人北遷至綿州。據說當時走的時候,別說反抗,就連一句抱怨都沒有。”
還能有誰?若昭心緒再次微微一動。
不就是因為公孫嘉禾在那土皇帝手裏麽。
說到公孫嘉禾,若昭倒是又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