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跟我去體檢
「大逆不道?」她先輕輕地重複了一遍,隨即問:「難道把錢收回去,爸爸就不是爸爸了嗎?」
我沒說話。
其實,我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珊珊的事之後,我就再也不指望他愛我,我之所以仍然叫他爸爸,不過是想要那個職位,想要那些錢罷了,畢竟就算不考慮權力的好處,那也是我這輩子做為他親生女兒唯一能享受到的待遇。
她從我的沉默中明了了我的意思,皺起了眉頭,說:「你真的這麼想?」
我問:「你非要找我聊這個話題么?」
「你很清楚,爸爸之所以不准你再跟他在一起,並不是本著破壞你幸福的目的,相反正是為了讓你幸福,他也給了你很多次機會。」她說:「現在他關心你的身體,不正代表著他心裡其實還是有你這個女兒?你不要太偏激了。」
我靠到沙發上,揉著眉心,說:「請你出去吧,我真的不想再聊了。」
她卻說:「不聊也好,和你聊天真吃力,你把飯吃了吧。」
我即便是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何況我今天本就暴躁:「我讓你出去。」
「你不吃飯,我就不出去。」她擺出一副耍賴的架勢:「我還要告訴爸爸,說你整天吃飯,早晨也不吃,中午也不吃,晚上也不吃。他肯定會派人來綁你去做體檢的。」
「可以,就這麼告訴他,」我徹底忍不住了:「拜託你也告訴他,這些事跟他沒有關係!哪怕我的身體真的有什麼毛病,也跟他沒有關係!雖然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他不用再問了,我把工作交給你之後就走人,這輩子都不會再踏進你們蘇家大門一步!」
她依然坐在原地,滿臉震靜:「看樣子你的身體真的出問題了?」
「你才有病。」我真的懷疑她的腦子出了問題。
「就因為不給你錢了,你就連他都不認了。」她又開始掰扯這個。
「對,」我問:「這跟你有關係?」
「沒關係,我為我爸爸抱不平而已。」她涼涼地說。
「有什麼可不平的?他能給我的也只有錢而已。」
她哼笑,露出了鄙視:「不想著如何孝順爸爸,只想著向他要點什麼。」
「你出去。」我說完見她不吭聲,乾脆站起身,一指門口:「滾。」
她依然原地不動。
我暴躁極了,瞪著她命令:「滾!聽到沒有!」
「你聽著。」她雖然坐著,比我低,得仰著臉看我,卻氣勢不減:「現在我才是公司的董事長,這棟房子也在我的名下,你沒資格要我滾。」
「好,」我說:「我滾。」
我轉身想走,她卻又道:「工作還沒交接完就跑,這和合約上的不一樣。」
我停下腳步,說:「我會去公司跟你交接。」
「你晚上住哪兒?」她微笑著問。
「跟你無關。」
「車鑰匙交出來。」她說:「那是我的。」
這地方偏僻,沒車幾乎寸步難行。
我只得轉身看向她,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讓你乖乖聽話吃飯。」
我看著她,她也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說:「真的是他讓你做這些?」
「讓你吃飯是我的決定,但我想爸爸會高興這樣的。」她說:「他真的很擔心你的身體,我能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來。但可能是因為剛剛跟你有過矛盾吧,你總不可能要求爸爸向你低頭吧?」
我想了想,說:「我不要求他向我低頭,我也不會再回去,你可以把我的話告訴他。感謝他的關心,不過我的身體健康與否都是我自己的事,與他沒有關係。」
她問:「這些錢比爸爸還重要嗎?」
「他必須比錢重要嗎?」
「他畢竟是你爸爸啊。」她說。
「他只是我生物學上的父親,在感情上,他是你們的爸爸,有這些錢的時候似乎還有點關係,沒錢就什麼關係都沒有。」我說:「如果他問,你不怕他不舒服,可以就把我這些話告訴他。」
她不說話了,就看著我。
看樣子我今天不說清楚她是不會走了,於是我繼續說道:「你們在他身邊長大,受他親自培養,每天跟他一起吃早餐,有時他甚至會親自輔導你們的功課,逢年過節他會給你們準備禮物,生日有party開。而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蘇家的任何一個親戚,到我出國之前,只跟蘇悛一個人在同一張桌上吃過飯,你知道你爸爸第一次陪我過生日時發生了什麼事么?他在飯桌上當著珊珊跟我女兒訓我,訓得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這就是他給我的,他有這麼多孩子,只有我一個是親生的,可是直到現在,你們蘇家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表現出一絲一毫接納我的意思,包括你在內。你可以認為他是個好父親,但你沒權利在這裡像逼債一樣地對我說這些。」
她的表情一點都不意外,只是問:「我能把這些告訴他嗎?」
「隨便。」我說:「反正這些他都知道。」
她笑了:「剛剛對不起,其實我就是想聽你這麼說話,不喜歡聽你一直找借口敷衍。」
我說:「你這樣很無聊。」
「我會把這些告訴爸爸的。」她說:「不過你還是要跟我去體檢。」
「我不去。」
「我覺得爸爸不會平白無故這麼擔心,」她猶豫了老半天,說:「他說你選好了墓地。」
「這有什麼問題?」我說:「難道你沒遺囑?」
「但遺囑跟墓地不同。」她笑著說:「而且我的確沒遺囑。」
「沒什麼不同,我怕好位置賣光,提前準備好。」我說。
「你可以入祖墳的。」
我笑了一聲:「我都想把我媽媽從那裡面遷出來了。」
她臉上露出尷尬:「這得問過爸爸才行,我更不敢跟他這麼說,我也不建議你去找他說這件事,會惹他傷心的。」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總不可能為了這種事去找他,便問:「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我已經說很多遍了,不行。」她說:「吃飯吧,你真討厭。」
這樣折騰了半天,我心中的鬱結倒是稍微小了些,也是真的拗不過她,便坐回沙發上,見餐具只有一套,便問:「你不吃么?」
「我很愛惜自己的,早就吃過了。」
我也就沒客氣,自己吃了起來。
飯菜的味道很清淡,還是蠻下飯的,我很快就吃得差不多。七姐則在對面笑:「還說自己不餓?」
我說:「謝謝。」
她問:「你跟他是因為什麼吵架?」
「沒有吵架。」
「那怎麼把戒指摘了?你昨天還一直看著它偷笑。」
我不想說這件事。
她識趣地換了話題:「如果爸爸主動來找你,你還會堅持自己剛才的想法嗎?」
「他不會。」
「都說是如果了。」
「他畢竟是個絕症病人,我會注意自己的態度。」我說。
「如果也不考慮這個呢?」她問。
我說:「會堅持。」
「不會給爸爸一個機會嗎?」
「不會。」我說:「不要聊這個了,反正不會成真。」
終於打發了七姐,我感覺精疲力竭,大約是因為吃飽了,也終於耗費掉了過剩的精力,我覺得十分疲倦,便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電話震動叫醒,是繁音的電話。我沒有接,也看到了信息,他說他在飛機上。可能是見我沒回復,便打了電話過來。
第一遍我沒有接聽,他便再打,一直打到我的手機沒電關機。
我估摸著他也該起飛了,才重新打開手機,湧進來了許多簡訊息,是繁音,他很著急,問我是不是有事,還說他得起飛了,要我回網路信息給他,他收得到。
我沒阻止他來,是因為這件事總得說清,但沒有回復他,是因為我發覺我的情緒還是有點糟。
昨天被七姐折磨怕了,我今天老老實實地吃了三頓飯甚至喝了個下午茶,她於是笑眯眯地沒有折磨我。但同樣的,計劃的進度也耽誤了一些。
但縱然如此,七姐還是在她覺得應該休息的時候強制讓我們結束了工作。
我為此鬱悶,但想想跟她對話,就覺得頭大如斗,也就沒說什麼。
回家的路上,繁音的電話又打來了。我算時間知道他是到了,便接了起來,那邊他的聲音非常焦急:「靈靈,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說:「我沒什麼事。」
「語氣怎麼這樣?」他問。
我沒說話。
他大概在心裡揣測,也不說話了。
這樣對峙許久,我按耐不住說:「你方便跟我見面么?」
「嗯,」他先這麼說,卻忽地又改口:「我今天有其他事。」
「那就不要見面了,」我說:「我明天也有事。你照顧你媽媽要緊。」
他默了默,問:「老頭兒聯絡你了?」
「嗯。」
「他整天撒謊,」他說:「我提醒過你。」
我說:「見了面再說吧,我七姐跟我一起住,所以你說個你認為方便的地方,我會過去。」
「那就回咱們家吧。」他說。
「咱們家?」
「嗯。」他說:「李虞送的那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