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今朝寒舍臭皮匠
大月氏城，護城河道上。
裴衡兩人坐在船裏，眼看著小船就要到了皇宮大門，他們還在商量著對策。既然常惠提醒，要守外人所不攻的地方，如今整個王城，隻有皇宮是沒有人敢攻進來的。
“得想辦法找到洛塵和蘇威。”裴衡說，“一會兒我們先去皇宮附近打探消息。”
相夫也是一籌莫展。如今，皇宮外沒人知道國王被挾持。眼看援兵要到了，現在他們隻能想辦法進去。
“對了，那幾卷經書.……”裴衡說，“那大月氏國王可能知道這個經書的事情。一來，我們假借向國外前獻寶，先進了宮內；國王被常將軍控製住，我們也有談判的餘地。另外，知道這經書秘密的人，恐怕隻有大月氏國王了，也好順便去打聽一下。”
相夫點頭同意，想了想，走到船艙邊，用大月氏話對船夫說了句過來，裏麵進水了。
弓箭手假扮的船夫，半信半疑地走到了船艙門口。還沒進去，被裴衡一個重擊，倒在了地上。他把船夫拖進船艙，又趁著四處沒人注意，劃著船停靠到岸邊，然後拉著相夫跳下了船。
相夫跟著走了幾步，腳步卻越來越慢。裴衡發現後，急忙詢問是怎麽回事。
“我這雙鞋子，好像磨破了。”相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可能是在疏榆穀遇到風暴，又跑去抓馬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
她很是心痛的看著鞋子，想到這是李嬤嬤給她專門縫製的青絲履，做工十分精巧，穿起來也很舒適。一定是她自己不夠愛惜，弄破了這雙鞋子。
裴衡見她的樣子，說：“這衛隊應該還沒發現我們，不如就在城裏找找看，能不能尋到一個鞋匠或者賣鞋的地方。”
相夫心裏不大抱有希望，但眼下也沒辦法，隻能四處跟著找找。
兩人順著城裏的小巷，往人多聚集的地方走著。相夫也不敢去問，怕自己蹩腳的大月氏語暴露了兩個人的身份。
裴衡扶著她，慢慢地往前走著，在拐角處，一個老嫗坐在街邊，看著相夫磨破的鞋子，熱情地用大月氏語說了幾句，又指著對麵的街道。
“她好像是說那邊有鞋匠。”相夫連猜帶蒙地聽著老嫗的話，又用當地語對她回了句：“謝謝！”
兩個人往鞋匠的方向走去，裴衡說：“想不到在上林苑這麽久，還真學了些東西。”
“那是。”相夫說，“常將軍教的好，我又聰明，自然學得不少。”
“是，你最聰明了！”裴衡把她摟得更緊了點，“我裴衡的夫人，自然是全天下最聰明的女人。”
相夫伸手在他肚皮上打了一拳:“正經點。你去找洛塵他們吧，我在這兒等你。”說完，她讓裴衡先行離開。
快到街角的盡頭，果然有一家鞋匠鋪。有兩個人，一個拿著鞋子正在修修補補，另一個坐在一旁，兩手空空地發呆。
他們走近，相夫麵帶窘迫，指指自己的鞋子。正在補鞋的那個人抬頭看見她，用手碰了碰旁邊那個人，又指指相夫的鞋子。
“漢人？”那個發呆的男子終於回過神，一看相夫的鞋子，又用中原話問到。
“大叔，你都沒看我就知道？”相夫有些不解。
“你這青絲履，一看就不是西域的鞋子。怎麽磨成這樣了，坐下脫鞋，我看能不能補補？”這看似補鞋鋪老板模樣的大叔說道。
相夫找了個凳子坐下，脫下鞋子遞給他。隻見那老板一麵拿著鞋四處翻轉看著，一麵對旁邊的鞋匠用很像大月氏語，但是相夫卻聽不明白的話咕嚨了幾句。
相夫一聽，好奇問道:“大叔說的是哪裏話，好奇怪。”
那老板說完後，轉過來，毫不掩飾地說道:“我說的，是貴霜王朝的話，沒聽過嗎？”
相夫楞了一下，心下一動，隻找了一個細長棍，在地上畫了一個符號，問:“那大叔，你看這個是什麽字？”
她依稀記得浮屠教經書上的字的形狀，就是認不出來，這才想讓這個來自貴霜國的大叔幫忙認字。
“這個字，在你們中原，叫''法''，辦法的法。”老板說道。
相夫大著膽子，又畫了一個。
“這個你記錯了吧，是不是這樣的？”他拿過細棍，重新添了幾筆，“這樣的？”
“對對，這是什麽字？”相夫問道。
“先生，也是老師的意思”。
“那……”相夫還想問，被老板打斷了:“你是來補鞋的還是學字的？別耽誤我們做生意。這雙鞋一時半會兒弄不好，你先穿上我這裏的步靴。”說完老板遞上一雙黑色的皮布靴，“明天這個時候，再來換你的鞋子。”
相夫點頭，然後又補了一句:“懇請大叔一定幫我修補好了，這雙鞋，對我來說很重要。拜托你了!”
“行了，走吧。每個來這裏修補鞋子的人都這樣說，你看我身後，還不是堆成山的無人認領的鞋子。”
相夫卻搖頭:“我一定會來取的!”
她離開幾步，站在城牆邊等著。過了一會兒，裴衡領著洛塵和蘇威過來。相夫問他常將軍等是不是在皇宮，洛塵點頭：“我們悄悄打聽過了，應該是的。”於是四人決定潛進皇宮，與常惠匯合，再商議三日後的戰事。
鞋匠鋪老板看著相夫走遠，對旁邊的夥計說：“這姑娘細皮嫩肉的，貼個胡須就想假裝漢子了，真是好笑。”
“大哥，這鞋，不好補啊。”他指指上麵的金絲線：“你看這做工，我哪會縫這金絲線啊。”
“行了”，老板取過鞋子：“這個我來。”
他看著鞋子的主人模樣，想著她長途跋涉地來到大月氏，又回憶起剛才她在地上寫的那幾個貴霜國文字，心裏覺得隱約有事情要發生。
他留下夥計在店裏，自己踱步走到了城門口。他找了一個衛隊的人，問了幾句。
隻聽那軍爺點頭回答：“是的，聽說疏榆穀那兒，前日有個山洞倒塌了。”
老板臉色一沉，急忙回到了鞋匠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