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談
“最近一段時日了，陛下老是說沒有胃口，這幾天住在我這裏也是天天和太醫開的藥。”
“陛下吃藥了？吃的什麽藥？！”我好像想起什麽，忽然坐起。其實我自己也有些奇怪，為什麽如此敏感，可我總覺得不對勁。
“墨兒，怎麽了？”賢妃被我的表現嚇到了。
“沒事，娘娘無須擔心，隻是墨兒能否看看藥渣？”我並不敢斷定，隻是覺得哪裏不妥。
“也好，墨兒也會醫術？”
我搖搖頭，接過宮女遞來的藥罐子，仔細檢查著每一味藥，我完全不懂醫理，所以什麽也沒看出來，可裏麵有一個類似甜菜根的東西吸引了我，它就靜靜的躺在藥罐的底部，熬過藥後，已經開始萎縮，但依然可以看出是發黃的顏色，我沒察覺出異樣，但還是覺得有問題，於是對燕妃說：“娘娘，遺墨不是大夫，尚不能斷定。”
“額。既然沒問題就好。”燕妃本身善良，加上隻是我的臆測，她並未當真。
“香茗，你幫我找一些書來。”我對香茗耳語道
我下決心要查查此事，雖然我沒有證據，可還是覺得此事不簡單，可從哪裏查起呢，誰又能幫我呢。回家後，我沒有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包括香茗。聽下人說，今天陸老爺，也就是我的公公難得回家吃飯，要全家聚在一起，我隻好早早去恭候。
說是全家，其實隻有四個人，他不讓缺席，主要是不希望他久未謀麵的兒子缺席。
“墨兒，雲曦，你們快坐……”公公見我和陸雲曦一起進來，喜笑顏開，急忙招呼著。我來這個家這麽長時間，和陸雲曦也經常幾天見不到麵，和公公見麵的機會就更少了，今天能一齊出現，完全是他讓丫鬟稍話，讓我務必等他回來再進去。
“謝爹爹……”我們異口同聲的說，同坐下。
今天的菜很豐盛，炙羊肉，還有我愛吃的鮭魚，我不禁有些感激公婆了，看來他們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謝謝阿婆，桂魚做的很好吃……”這句話是由衷說的。
“墨兒，聽宰相大人說，你最愛吃桂魚，所以就命人從西市買來，聽說是快馬從南方運來，很新鮮，你嚐嚐。”公公邊說，邊給陸雲曦擠眼，讓他給我夾菜。
“是啊，爹娘的一番心思，良人多吃點。”陸雲曦笑著把一點秋葵夾到我碗裏，十分“情真意切”。
我看了看他，腦子飛快的旋轉，終於有了一番說辭：“雲曦，我午後在宮裏吃的比較飽，還不餓，你讀書累，也要多吃點。”
“墨兒，雖然你是宰相千金，不過為阿婆的還得提醒你一句，要盡快為陸家開枝散葉才是。”
“什麽？”我默默扒著飯，正在思考白天的事，忽然陸雲曦搗了我胳膊一下。
“我是說，盡快為陸家開枝散葉”阿婆又重複了一遍，這下我終於聽清楚了，我和陸雲曦麵麵相覷。
“謹遵母親教誨。”愣了幾秒，陸雲曦開口答應著。
我呆住了，成親之前跟他沒見過幾麵，而且都十分匆忙，我對他相當陌生。在感情上，雖然李恪負了我，可我仍然接受不了任何人。我和陸雲曦遠遠沒到那種程度。而他，更令人大為不解，從成親當日開始，除了去拿東西，幾乎沒進過新房，甚至我們連肌膚之親都沒有。我不知道他這是敷衍還是真的。而我對他的稱呼也僅限於“雲曦”二字，郎君在我心裏另有其人，我不願如此稱呼他。
心不在焉的吃完一頓飯，正要回去休息，他忽然陸雲曦叫住我，“良人，我們月下對弈如何。”
“雲曦盛情，我本不應該拒絕，隻是我的棋藝實在拿不出手。”我索然寡味，應付了兩句。
“沒事，我們相互切磋。”他一副誠心的表情，我不好拒絕。
“若柳，你去拿來我的棋盤。”他朝我身邊的丫鬟吩咐道。
棋盤拿來，我不禁暗暗吃驚，做工精致，紫檀木雕成，相當考究，而棋盤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在中間雕琢了一朵梅花，含苞未放，正等著有心人來采。隻是，我注意到，棋盤周邊已經磨的發亮，看來他經常在這個棋盤上對弈，看來也是個。文雅之人。
“誰先？”我問。
“良人先請。”
“好，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罷，我落下一子。
我執黑，他執白，我棋藝不精，隻能勉強應付，可我依然能看出來，他一直在用殺招大約落了，有三十子。白棋打上來爭先手，我隻能反打，沒想到這恰恰落入了他的“圈套””，他竟然“找截”。
“雲曦棋藝不一般。不妨讓著我點。”我怕輸的太難看，隻好“央求”他。
“哈哈，各憑本事。我絕對當仁不讓。”聽我這番話，他爽朗的笑起來。
“好吧。我盡力吧。”思考了半天，終於在他的催促下，下了一子，現在局麵是，我吃了他二子，加厚，總算搶到了先手。
“接招！”說著，他右下托一托不應劫，卻先想辦法造劫，下了一步好棋。
這下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我想再扳，然後再接，可不知從哪裏下手。
“香茗，你來指點下。”我真“黔驢技窮”了，隻好求助的看香茗。
“小姐，我也不怎麽會。”香茗麵露難色，竊竊的說。
“你來試試。”我假裝“命令”道。
“不許幫忙”他攔住了香茗要下子的手，微微一笑。
“好吧。”
“看良人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我隻好趕鴨子上架，應著頭皮繼續下下去，我忽然想到用“鐵壁開花”，當做殺手鐧，死馬當活馬醫吧。想到這裏，我意圖讓中間變薄，便下一子，粘住白棋。
“良人看來並非像你自己所說的我不會下棋。”他停下來，思考了片刻，方落一子，看來我剛才的招數有點作用。
“我要大開殺戒了。”他入腹爭正麵，把我邊上全部吃了個幹淨。
“你……”看來我緩緩圖之的陰謀被他揭穿了。
“贏了。”說時遲，那時快，他幾乎將我殺的“片甲不留。動作一氣嗬成，一點也沒給我任何機會反擊。沒想到，他平時性情極為溫和，下起棋來，竟然特別狠辣。在事實麵前，我隻好認輸。
“我輸了，雲曦高招！”我抱拳作揖：“棋品如人品，遺墨佩服。”
“承讓。”沒想到我剛才的動作竟讓他忍俊不禁，他也還禮，我們對視而笑。他的笑容不是李貞那種笑的開的笑，也不是李恪那種淡然的笑，而是發自內心，充滿文氣的笑容。
就這樣，你來我往如此對弈了幾盤，我竟也興致大發起來，轉眼到了子時。
“快到午夜了。”我不著痕跡的提醒他。
“好，我送良人回去。”他站起來，沒有任何遲疑，甚至做了個請的手勢。
“恩”他這麽客氣，反倒弄得我無所適從。
夜色很美，隱隱還能看到片片雲，在月光映照下，更有韻味，我們距離並不遠，但一直保持著這個距離，不近不遠，恰到好處，我現在真覺得和他有點太舉案齊眉了，這種關係甚至不如被冷落舒服。
很快就到了我的房門，我看向他，想知道他會怎麽表現。
“香茗，陪良人進去吧。”
“姑爺，你今晚就留下吧。”我和他這些日子，香茗都看在眼裏，我知道她是真心為我擔心。
陸雲曦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香茗幾乎哀求的眼神，隻是安靜的站著。看起來，陸雲曦還是沒有一點要留下的意思，為避免過分尷尬，還需要我解圍了。
“雲曦，今天我們是不是算相談甚歡？
“當然。手談和交談。”
“雲曦和三哥的關係一定很好”我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麽，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就是在上元佳節。
“是啊，我和遺則是同窗，自然關係不錯。隻不過，我以前不知道他還有個妹妹，我也從來沒想過能和他妹妹成親。”他笑了笑，算是對我的回應。
“婚姻之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做不了主。”我似有所指的說。
“確實如此，恕我直言，看起來遺則要比駙馬爺幸福的多。”
“是，三哥的愛隻給了三嫂一個人，不是因為她是郡主。”
“一生摯愛一個人就是幸福。”他目光悠遠，好像在想著什麽。
“沒錯。但無緣隻能相忘。再說，一生隻愛一個人，誰又能做到”我不願再提。
“可以做到。”他不再說話，沉默許久終於說：“雲曦之言良人不必介懷，天晚了，良人進去吧。”
經過今晚的對弈和交談，我一直在想，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他有所愛的人麽，如果有的話，也絕對不是我。從成親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因為李恪那天的事責怪我，也從沒提起過，相反很尊敬我，經常命丫鬟送來東西，但很少進我的房門。而且聽說也從來沒打罵過下人，但彬彬有禮的外表下，陸雲曦是怎麽個心路，有什麽隱衷，又有誰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