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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我要她一命償一命

  “安先生,你的意思是,你是在清楚知道簡沫‘殺人犯’身份的情形下,依然堅持與簡沫發展這段地下情?”


  “是的。”安辰禦回看了簡沫一眼,回答的語氣異常堅定,“她雖然犯過錯,但已經接受過法律的懲罰。對於她來說,這是一輩子都無法洗卻的汙跡,但是我希望社會能夠給予她,甚至是同樣犯錯改正的人重新麵對自己、麵對社會的機會。”


  在場的記者麵麵相覷。


  顯然,安辰禦坦白的回應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那你又怎樣向安氏家族解釋這件事?”其中一個記者步步進逼。


  這個才是最關鍵性的問題。作為傳統家族,他們怎麽可能包容與支持安氏的後人做出如此近乎荒涎的事?


  安辰禦不自覺地緊了緊簡沫的手,“無論如何,我都會與簡沫共同麵對。好了,記者答問到此為止。從今天的記者招待會結束後,我與簡沫將不再回應相關的問題。謝謝大家!”


  他擅作主張的提出會議結束。不過,場內記者提問的方式已經漸漸趨於失控,在這個時候結束,不啻是最明智的。


  齊大石一邊指揮著工作人員維持現場的秩序,將洶湧的記者攔住,一邊引領著安辰禦與簡沫通過後備的安全通道退出前台。


  柳逸曦努力擠出人群在後麵追趕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


  重重地斂眸,再睜開時,眸底是一片猶如灰燼的冷靜。


  他慢慢踱回原來的休息室,裏麵空空如也。隻有他,孤寂的身影站在玻璃窗旁,第一次,抽出了一支香煙。


  “啪”的聲響,在酒店26樓,模特兒公司臨時租用的房間裏,一大堆已經解除的合同散落在簡沫的麵前。


  齊大石單手叉腰,將手裏的煙鬥一次又一次地重重戳向那些合同上,仿佛要在上麵戳出一個洞來,“簡沫,這就是我當初收留你成為模特兒的回報嗎?八百多萬的經濟賠償,這隻是一個初步估算的數字,還沒有算上其他渠道的損失。”


  簡沫看也不看那些合同,隻是輕輕蹙了下眉,然後垂下了頭,低低地應了聲,“我賠。”


  “賠?你拿什麽賠?”齊大石簡直怒不可揭,一把抄起其中幾本合同甩在地上,“我公司努力那麽多年積蓄而來的聲譽、地位、名望,你能賠得起嗎?因為你這件事,還連累了其他模特兒早已經簽好的SHOW被退了回來,這些你能賠得起嗎?”


  他的聲音越吼越大,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若不是房間裏的隔音效果好,估計整個酒店都會被他的吼聲震得顫抖起來。


  簡沫卻隻是安靜地站在那兒。


  她沒有辨駁的餘地。


  既然這件事是由她而起的,她會承擔一切後果。在決定招開這次記者招待會的時候,她不是早早就做好了自揭傷疤、備受歧視的準備了嗎?


  社會就是這麽現實,容不得有半點馬虎。


  隻是讓她沒有預料的是,安辰禦會親自到場,並且當著那麽多記者幹淨利落的承認了與她的關係。


  他履行了要與她並肩作戰的承諾,她該感激的。


  可是——

  視線沿著房間裏曖昧的燈影,看向坐在沙發上,由始至終眉眼淡淡的看著她備受齊大石責罵的安辰禦。他含著意味不明的笑,一副優哉遊哉的姿態,全然沒有將齊大石的怒吼放在眼裏。


  這樣的安辰禦,那麽高高在上,那麽睨視天下,讓她莫名有一種陌生的疏離感。


  罵的時間久了,齊大石大概也感覺到疲累。他重重地喝了杯水,轉而對著角落裏的安辰禦暗啞著聲音歎了口氣,“安先生,不管你與簡沫的關係如何,我們公司與她的合作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看安辰禦在記者招待會上的態度,以及他毫無避忌地坦承與簡沫之間的關係,不論真假,可是他作為曾經的旁觀者,隻要動動腳趾頭也能猜想得到其中的蹊蹺。所以,他始終是有些顧忌的。


  這句話,算是他對安辰禦最後的交待。


  安辰禦點點頭,終於站起,一步一步走近,氣定神閑的,“可以。至於賠償問題,我會交待律師與你們再聯係。一旦全部得到核實,請齊先生再派人到我公司領取支票。”


  直至最後一個字音落,他已經站在了齊大石與簡沫之間。可是視線的焦點,卻從來沒有在簡沫的身上離開過。


  他窺視著她每一個故作鎮定的小動作,那些輕蹙的眉頭、牙齒輕咬的唇瓣和握了又放的拳頭,無不彰顯著她表麵溫順下卻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倔強。


  這樣的簡沫,總是讓他錯不開眼。


  “我與安先生再無任何瓜葛,這些賠償額由我來付,就不勞煩安先生了。”聲音從簡沫輕抖的發絲下一字一句的滲出,如此清晰,又如此決絕。


  安辰禦的瞳孔不易察覺地一緊,隻是她低著頭,所以他看不見她微彎的唇角泛起一絲自嘲。


  齊大石也跟著愣了愣,有些氣急敗壞,“簡沫,既然安先生願意為你扛下這些債務,你就別不知好歹的。你以為以你現在的身份離開了模特圈,還有其他公司願意收留你嗎?”


  “即使沒有其他公司收留,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與安先生無關。”簡沫徐徐抬起眸,迎視著安辰禦恰恰掃過來的一抹銳光,臉上揚起職業性的笑容,“既然今天安先生親自過來了,我們擇日不如撞日,就去把手續辦了吧。免得日後媒體追究起來,再一次拖累安氏企業。”


  “簡沫,我們之間必須要這樣嗎?”安辰禦淩厲的眸子危險的眯起。


  簡沫抿緊了唇,麵無表情地扭轉頭看向別處,避開他緊逼的目光。


  齊大石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心有意會。他咧開嘴,唇齒間浮起一絲銳利的冷意,“簡沫,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天在婚禮上是你將我與安若容的對話爆出來的。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目的?”簡沫的眸底不可掩飾的劃過一絲陰霾,但她仍然很誠摯地向齊大石道歉,“齊先生,我很抱歉讓您卷入了這件事裏麵。我隻能告訴您的是,我的目的不是您。”


  她的話才說完,一隻橫伸過來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臂驟然拉近,幾乎將她整個提起,“是你?為什麽?簡沫,難道你就這麽恨我們安家?”


  簡沫順著他的手緩緩掃向安辰禦,眉眼挑釁性地挑起,微微笑著,“怎麽?安先生,在這點上我從來就沒有掩飾過,難道我的恨還不夠明顯嗎?”


  “你……”


  安辰禦抓住她的手越收越緊,簡沫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意。


  或許有痛,也早已經在十年前那場血色的意外裏,在這十年的牢獄磨礪中變得麻木。


  房間裏的溫度一下子因著各自的沉默冷凝下來。


  “好了。”齊大石低喝一聲,頭疼地撫了撫額,“我不管你們誰來支付這些賠償額,總而言之,稍後公司的財務人員會將各項損失總額計算出來,簡沫你必須在十天之內支付,否則,等著收律師信吧。”


  說完,他怒氣衝衝,直接拂袖甩門走了出去。


  外麵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處理,他才沒有那麽多閑情逸誌管這些兒女情長的事。


  不過,--

  齊大石急走的腳步不自覺緩慢了下來,腦海裏不斷回寰著簡沫道歉時最後說的那句話:我的目的不是你!


  那麽,她的目的就隻有一個。


  報複安若容!

  齊大石的眸光閃了閃,抬手將頭頂上的鴨舌帽盡量壓低,掩住在眸底越聚越攏的笑意,意態閑閑地走進了電梯。


  房間內--

  安辰禦依然牢牢抓住簡沫的手臂。


  一條條青筋從他的手背上暴起,簡沫曾經以為,這樣修長漂亮的手從來運籌帷幄,卻沒有想到,它居然也有驚惶失措的時候。正如此刻。


  他抓得那麽重,她隻覺得自己的手就要被捏碎,卻哼都不哼一聲,由始至終漠然咬牙受著。


  “你說,到底要我怎麽做,才願意放下當年的那些恨?”安辰禦的語氣越來越冷,仿佛每個字裏都透著一股冰冷刺骨的凜冽。


  簡沫同樣在看著他。清淺的眸底清晰映著他的臉,卻幾乎是一張完全被扭曲了的臉,這樣的她,甚至是他自己,都讓他感覺陌生。


  “怎麽做?”簡沫如平日一般美麗的眸子蓄滿了笑意,卻在恍惚之間,漸漸變得淩厲,“我要安若容一命償一命,你能做得到嗎?”


  安辰禦頓時渾身一震,那隻緊緊抓住她的手一下子仿佛失去了力量似的,頹然垂了下來。


  “怎麽,做不到吧?既然你不舍得讓她一命償一命,又如何讓我放下仇恨?”簡沫揚起更燦爛的笑容,一字一句,卻像滲了毒液的劍,刺向他的心髒。


  “當年,你就是隨著安若容來到我家樓下,枉我還天真地以為,你隻是路過,還把自己最心愛的‘糖人’給了你。”她的聲音漸漸浮現嘶啞,當回憶像斷裂的碎片再次縫合,那些殘酷的片段至今依然清晰如昨,“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的出現其實隻不過是一個信號,一個將我與姐姐推入地獄的信號。安先生,難道你就從來沒有為你自己的殘忍而有過一絲瘣疚嗎?”


  她頓了頓,很努力似的,終於扯出一抹傲然又哀婉的弧度,“假如十年後我沒有再遇見你,可能這些回憶都隻是被埋藏的一抷黃土,可是,偏偏你又出現了。我在你的眼裏,也許由始至終都隻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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