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秦王入黃泉,歸而不知路
銀手女人身材極好,麵容上佳,長期養尊處優的生活使她看起來很是高貴,大風大浪見識過不少更是使她始終保持鎮定,麵色平靜如水。
她銀手上的灰色痕跡漸漸消失,似乎有某種自愈的能力。而她的目光卻仍然緊盯著鬼咬不放。
貪婪顯而易見。
“把它給我,我許你一世安樂。”銀手女人輕攏秀發。
秦魚本欲暴起襲殺的身體停住,被一世安樂這四個簡簡單單的字打動。
“我叫月九,是異人十五首領中第九首領,另一個身份是異人之主的女兒。”銀手女人繼續說著。
“說許你一世安樂,必然能許你一世安樂。”
“寶具難得,可以隨意變化大小的刀,很珍貴,你消受不了。”
“哦?”
秦魚聞言終是忍不住失笑,異人之主的女兒,真是好大的來頭。
“你確定能讓我一世安樂?這句話真真戳進我心窩子裏了,畢生夢想也不為過,恩,夢想,想而不得,隻好去夢。”
“我是守諾之人”月九放緩語調,重新取出一副白手套戴上,銀色似金屬的雙手能力強悍,終歸不被她所喜。
“我身上背有人命,怎麽辦?”秦魚以刀拄地,似乎被打動。
月九不由笑起來,“人命,幾條?你剛來墟界我知道,此為不法之地,別說幾條人命,幾十條,幾百條又能如何?”
秦魚伸出一根手指,筆直,緩緩指向天空。
“十條?一百條?我給你抗下,看看哪個敢來找你尋仇?”,月九與其說是狂態盡顯,倒不如看成骨子裏的高傲,人命算什麽?值幾錢?
秦魚看著月九,很平靜,人命在他眼裏同樣不算什麽,雖然認真說起來他到現在為止滿打滿算不過殺了五個人,可眼前這人,才是第一個真正想殺的人。
“你知道什麽是仇嗎?”秦魚忽然好奇問道,對這個問題極為關心。
月九不屑道:“這世上哪有解不開的仇,隻看給出的利夠不夠高,你將這把刀給我,我幫你搞定你的仇人。”
“好”
“我和人有仇,大仇,在我心裏,仇無物可解。”,把一直揚在天空的手輕輕按在握著刀柄的手上,秦魚倒持刀柄向月九走去。
“仇人,我要看著他全家死絕。”
“仍不可解!”
“死絕之後,從墳裏全挖出來,挫骨!揚灰!”
“還不可解!”
“當食其血,使其永不得脫!”
將刀柄遞向月九,秦魚在她伸手要接的時候往前探了探身子,以隻有兩人能聽見,很輕很輕,卻是從牙根裏擠出來的聲音,獰聲道。
“一百萬零七百三十二條人命,你好好接住了。”
“我乃秦王四子,秦鯤。”
月九已經摸到露出來一截刀柄的手猛的僵住,隨後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你……你……”
她的瞳孔裏泛出茫然,身體像水裏無根的草一樣抖動著,嘶啞著聲音說道。
“四子,秦王四子,秦王竟有第四子,怎麽可能?你竟然冒充秦王之子,你是想死!”
“你去死!”
銀手化銀蛇,見過的人幾乎都死了的醜陋姿態被她驚叫著用出,銀手化成的銀蛇一圈圈纏住秦魚,用力緊箍,月九姿色不俗的臉扭曲如夜叉。
“你不應該活著,你秦家的人不應該活著。”
“不,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父親,秦家的人來了,要把我們殺光,要趕緊殺了他,秦王還沒死,秦王還沒死,他會把秦王從黃泉裏召出來。”月九語無倫次,陷入瘋癲。
“秦王入黃泉,歸而不得路。”
“秦家之人,必須死絕!”
月九失心瘋一樣大喊著,身後七個異人滿頭霧水,卻滿臉苦色,臉色難看之極,甚至帶著幾分絕望。聽不懂,卻不妨礙他們知道自己接觸到了天大的秘密。
橫豎都是死了。
被稱為二葫蘆的壯漢最是精明,大叫一聲“還望九首領不要牽連我的家人”,腳下塵土濺射,拔地而起,粗比象腿的兩條腿再漲一倍,從空中落向秦魚頭頂。
勢大力沉,泰山覆頂。
剩餘六人早在許空陌悄聲逃走之時就心生退意,隻是礙於地位高上不少的月九尚未發聲,怕日後被追究才沒當場退走,此時見二葫蘆此般作為,再怎麽腦子不靈光也知道了他的用意。
卻無人同樣作為。
而是四麵八方散去,活得一時是一時,他們卻是沒有家人需要考慮。
秦魚笑了,很開心,月九的話給了他很多信息,最重要的是父親還活著。
那就足夠。
在月九與二葫蘆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身體突然縮小,輕易從銀蛇纏身中脫離出來,秦魚一直倒持著鬼咬的雙手極速上撩,鬼咬變大的同時他自己的體型暴漲,從一米七瞬間變成兩米二。
“古有異獸,背生雙翅,口吞日月,生人退避。”
“滅式之十·詭天狗!”
“其聲如雷,入水而起暴風,日月之光伴其身。”
“滅式之九·夔吼!”
萬靈鑒為秦魚量身打造的兩式滅式被鬼咬刀軌先後勾勒在這茫茫廢墟世界中。
天狗睜開猩紅的雙眼,一一望著六人逃跑的方向,背上由刀鋒寒光形成的雙翅輕輕一扇便追上一人,隨後一口吞下,再輕輕一扇,又追上一人,雙翅扇動了六下,六個逃跑的異人全部被天狗吞入巨口中。
哀嚎聲漸漸消散,天狗利齒猩紅,像血未淌盡。
二葫蘆已經絕望,墟士的斬、滅、絕三中技擊之術他知道,但是他從沒見過也從想不到秦魚使出來的竟如此奇詭。
那異獸,像活的一樣。
墟士們的滅式都是由墟力使出,他的滅式,全由刀鋒構成。
刀鋒之上再覆以墟力。
天知道威力已經疊加到什麽程度。
怕是一般的千絕之境都不是對手,這回是真撞上鐵板了,一個剛剛進入墟界的人,竟能如此強大。倘若他探索廢墟世界再有所得,會達到什麽程度?
老許啊老許,你可倒好,自己就跑了,兄弟們都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夔足天降!
擅以巨腳踩人成肉泥的二葫蘆直接被無數刀鋒構成的百米夔足碾壓成灰。
一聲震天巨吼過後,秦魚定定站在了月九麵前。
鬼咬斬出的音爆聲與呼嘯狂風將月九一頭黑發高高撩起,將她失魂落魄的臉完完整整地展現在秦魚麵前。
“他們都死了。”
秦魚呼氣,血液的腥甜味鑽進月九的鼻孔。
月九看著七個異人毫無抵抗之力被殺掉,屍骨無存,激靈靈打個冷戰,喃喃道。
“你是一個怪物。”
“你比我們異人還要變異的徹底。”
“你有墟力,可你根本就不是墟士。”
月九歇斯底裏,她知道她的身份在秦魚眼裏已經不是保命符,而是勒在脖子上的上吊繩,覆滅秦天之戰她親身參與,殺的很痛快,如今……討債的人來了。
一個怪物。
她見多識廣,眼力不凡,看出了秦魚的本質。
被秦魚深深厭惡的本質。
便是源獸人,也至多身具十幾種源能,而他自己,曾身具上百種,數都懶得數記都懶得記。
後遺症是不生毛發,見鬼的不生毛發,他討厭光頭,曾幾何時,他是風度翩翩的長發少年,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我不是怪物。”秦魚認真回複月九,“你才是怪物。”
手起刀落。
砍斷了她被破敗之力侵蝕而變得脆弱的銀手,月九不自知,秦魚卻是知道她的銀手接觸破敗之力,肯定會變得脆弱,痕跡雖消,已入骨髓。
劇烈的疼痛讓月九慘嚎,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受傷,此刻被人毫不留情切斷銀手,卻無法求上一句情,無法喝罵一句。
眼淚流了出來,月九以為自己可以慷慨赴死,但是疼痛不會給他留一絲情麵,她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同時又引以為恥的銀手掉落地麵,在灰嗆嗆的土丘上顯得格外耀眼。
“你吃了他們的血,我看到了。”月九慘笑,“你也會吃我的血,是不是?”
“吃吧,你不是怪物,還有誰會是怪物?”
“我不是怪物。”秦魚重複,極為嚴肅,“再說,把你砍成十段!”
“怪物!”
“怪物!”
“怪物!”
“怪物怪物怪物!”
月九瘋狂大喊。
“你這個吃人血的怪物,來殺了我!來報仇!我父乃異人之主,已破出迷牆之地,是你無法想象的存在,終有一日,你會死在我父親的手裏。”
“錯”
秦魚扶了扶月九幾乎要傾倒在地而垂下的秀美額頭,讓她與自己對視,極為認真的道。
“終有一日,你老子會死在老子刀下。”
而後揚刀!
月九飛顱!
她看到秦魚像一個初學者在練刀,揮刀,收刀,再揮,再收,嚴肅而認真,甚至讓她覺得虔誠。一片一片紅色綢緞一樣的血液隨著他的動作飛舞,然後像折紙一樣被折成一朵紅豔豔的花,轉瞬凋零,凝聚成一顆散發著迷人光彩的血色寶石。
她成熟誘人的身體像積木拚湊起來然後被推倒一樣,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
“你這個怪物,和我父親一樣,惡心,恐怖,吃人的血。”
…………
“何苦呢?”
秦魚跌坐在地。
怪物?
張口將月九血液凝聚的血珠吸食,他又一次對著月九死不瞑目的雙眼重複。
“我不是怪物!”
食血成狂,身體能變大變小。
說什麽也不承認是怪物。
至少不是源獸人那樣畸形到惡心的怪物。
……
七個異人的血液使源血再次流通五髒之一的肺髒。
這次賦予源血的屬性是不滅,不死、長生、不滅,秦魚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個開關,一步步激活源血本來就有,卻曆經漫長時間而蟄伏起來的特性。
源血很神奇,剛進入自己體內時曾帶他經曆一場時空旅行,看到許多奇妙畫麵,神人異獸,一個無邊的世界,一片壯麗的建築群,隻看上一眼就覺得是天地寵兒的英傑佳麗。
是墟界的前身嗎?
父親入黃泉,歸而不得路。
是那把四刃劍的主人放任自己成長的陰謀之因嗎?
終於殺了一個還算有點分量的仇人,但是為什麽一點不暢快。
秦魚放聲大笑,兩聲後戛然而止。
長歎口氣。
想再多,又有什麽用,還得一步步走下去,一個人。
此戰了結。
收獲一雙銀手,月九死後銀手化為金屬,看著極為不凡,秦魚琢磨著或許有些用處,便收了起來。
七個異人皆留下一塊無根石,秦魚也沒有耐心一一翻看,從之前得到的無根石空間裏取出提前準備好的草環,將七塊無根石連同月九留下的一枚以八品寶料空冥鳥鳥骨製成的儲物骨珠,一同掛在了脖子上。
空間物品互不相容,扔掉其他無根石怪可惜,畢竟值些錢。
身體素質再翻一倍,讓秦魚幾疑虛幻,如此瘋狂的實力提升讓人著實心裏不安。
破敗之力還是那個尿性,隻能離體三尺,除了附在鬼咬上,隻剩了充當衣物的作用。
壽命……十年
自己的身體則是越發不像人體,最高已可達三米,最低可至米半,其中原理秦魚自然不懂,也懶得去往明白了弄,左就不過怪物倆字。
而單以力量而言,結合速度身體強度等各方麵綜合的提升,秦魚現在全力施展,能整整擊打出兩百鈞之力。
已入千絕之境。
梳理明白當前狀況,秦魚朝著進入這個廢墟世界的地方前行,得回地球村稍作休整,迷牆無盡,怎麽也要把自己先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