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殊死一戰

  第39章 殊死一戰


  一行人到達百花谷的時候,天色更加暗了。


  竹林卻依舊蒼翠,並不畏懼寒冬,也不畏懼醒暑。傲然地挺立於天地之間,碧綠的竹竿,寒風中隨意搖擺,頑強而又堅韌。


  馬車未進入竹林,只是在竹林的入口處停了下來。


  趕軾的莫不凡以及項天齊率先下了馬車,之後馬車內的人也紛紛下了車。古招歡站在馬車旁等候著,她看著皇甫御人背著皇甫徹下了車,心裡一陣感動。


  這一份遲來的親情,為時未晚,能夠彌補皇甫御人對於過旆的愧疚之情。


  曲陰陽在之有有就已經了解到百媚與千焦在百花谷外設下了奇門遁甲陣,不讓任何人入內。自此以後,聽說進入竹林的人,再也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出來。


  他之前已經知道了此事,更是小心翼翼,所以讓馬車就在這裡停下了。抬頭環顧了四周,有些森然的竹林,更是陰氣逼人。


  「大家小心些!傳說這裡布下了奇門遁甲陣,我們一定不能走錯,不然的話,走進這片竹林,迷失了方向,那就一輩子也走不出來了!」


  他輕聲提醒著,凝重了眉宇。


  阿布原本也被這森然的竹林所怔松,想著這其中有些什麼陰謀。當下聽見了他的話,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顯然是鬆了一口氣。


  「陰陽大叔!你難道不知道魈的身份嗎?他是武林魔主哎!區區一個奇門遁甲陣難不倒他的啦!你放心吧!對吧?天齊叔叔?」


  阿布爽朗地說著,扭頭望向一旁的項天齊,朝著他眨了眨眼睛。


  「恩!交給我罷」


  項天齊對於她的淘氣倒是習以為常了,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朝著眾人點點頭,「神子孫王!大家都跟著我!一步都不許有錯!」


  「只要有一個人踩錯了步,我們就會陷入迷陣里,反覆地重新來過!」


  「恩!」眾人明了地點點頭,齊齊抬頭望向那沒有盡頭的竹林深處。


  寒風之下,這諾大的竹林變得格外深邃。錯綜的小路,像是無形的大掌將他們吞噬包圍,從不知名的角落伸出,時刻會襲擊他們。


  在項天齊的帶領下,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朝著竹林深處走去。一時間風雲變化,前方的路一眨眼有了另外一種情形回頭再看,兩輛馬車早已沒了影子。


  可是他們,卻還停留在原地,這裡理應是竹林的出處。


  項天齊眉宇一皺,知道其中有人猜錯了步伐,此刻,他們已經不知道走到竹林的哪個方位了。他更是謹慎地尋找著最初的方向,再次朝著百花谷走去。


  三個時辰后,天色黑得嚇人,一行人終於突破了奇門遁甲陣,來到了竹林的盡頭。


  忽然,竹林深處劃過一道黑影,飛躥而起。


  「嗷嗷——」,響徹天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驚悚。猿猴像是鬼影一樣,穿梭在竹林里,吼叫聲更加肆虐了。


  就在這個時候,竹林盡頭閃現另一道黑影。


  透過零星瀉下的月光,可以窺探到來人曼妙修長的身材,雲朵隱隱散去,那一雙丹鳳眼泛著寒光。


  一身紅衣如往昔,肌膚賽雪,紅唇瑰紅,沒有半分變化。


  而她也過待嫁之年,卻是美好依舊。只是身上那份鬼醫的氣息消散了許多,瀰漫起一股漫天的惆悵。


  悠揚的琴聲,也隨之響起,使得氣氛一下子變得安然。


  百媚望著他們一行人,視線掃過那一張張陌生的容顏。黑暗中瞧見了那一名銀髮女子,她心裡大吃一驚,更是感嘆。


  這女子……這女子不正是十年前消失的古招歡嗎……


  為何她會在此地?這是為什麼?

  自從十年前,她與御人消失在月亮泉,自己就終日後悔內疚。


  之後,御人突然登基為王,可是她打探得知,古招歡卻並未一同歸來。她已經明白,御人他一定會恨他!果不其然,甚至是下了死令!見人必殺!


  在這百花谷里銷聲匿跡了十年之久,卻還是忍不住會打探他的消息。說是打探,其實並不然。因為他的消息,從來都不需要打探就會傳得人盡皆知!

  十年來,他征戰九國,為成了殘忍嗜血的王!


  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樣,而他明明的溫柔的王。即便外表出如何的冷漠以及妖孽,可是在她心裡,永遠是那個溫柔的皇甫御人。


  百媚想到這裡,她慌張了神色,又是望向銀髮女人身旁的男人。


  瞳孔在瞬間放大,瞧見了這張十年來未曾見過的容顏。那雙蒼翠的瞳眸,美麗的如同綠寶石,閃爍著璀璨的光芒。他依舊英俊,不過已經長成了勇猛的王了!

  百巴微微歪著頭,嘴角不禁浮現起一絲笑容。


  此刻再見,他終究還是與她在一起,這樣她總算是放心了。


  在這個世上,若說她還有些什麼挂念的人或是事,那麼便也是關於他!十年之後,再與他相見,那句積壓在心中的話,變得火熱變得沸騰。


  那一句,她隱忍了十年,始終不曾說出口的話。


  ——皇甫御人,對不起。


  這一句話,是否晚了……她是個懦夫……


  風吹拂,寒氣更是懾人。


  月光隱隱照射而下,也照現了在她不遠處的鬼星四人。他們幾人欣喜了容顏,因為他們已經感覺到了同伴的相同氣息。


  那份靈力,一如他們。


  古招歡不禁激動,她望著眼前的女子,一下子顫動了心神。顫抖著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地走各向她。清澈的皮眸,覆上了一層迷霧。


  不是因為惆悵,只是因為那份感恩……


  原來。鬼星魍也一直在御人身邊,原來就是百媚!他們竟然都在御人身邊,如此近的距離,就這樣陪伴著他守護著他!


  百媚忽然渾身一怔,瞧見了她慢慢地朝著自己走來。而自己卻無法動彈了,彷彿被她所吸附了。現在,她也只好在她的注目下,被催眠了。


  她不禁閉上眼睛,感受著那份強大的前所未有的靈力,卻是溫暖人心。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什麼聲音,為什麼會那麼熟悉……


  又是在哪裡聽過……是誰呀……


  古招歡終於走到了她面前,她微微張開了手,擁抱了面前的百媚。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魍……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百媚聽見了這聲溫柔地呢喃,緊閉的雙眸忽然流下了淚來。


  淚水在月光下,格外晶瑩。而她的銀髮在月光下,也閃爍著不一樣的璀璨光芒。即便是深夜,即便天氣寒冷,可是為什麼,會讓人感覺如此溫暖。


  古招歡淡淡地笑著,她伸出手指,放到唇邊輕輕咬破。沾有自己血跡的手指,輕輕地點禹了她的眉心,散發出隱隱的光芒。


  那個「魍」字,也就漸漸開始隱現。光芒散去,「魍」滲透入肌膚里。


  百媚卻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流淌的淚水越來越泛濫,一如她千年之前,如影子一般陪伴在神之子身邊,像是她的那抹影子。


  如今,那抹影子卻跟隨了她所深愛的人。


  百媚身子一沉,慢慢地跪拜在地。


  她低著頭睜開了眼,淚水就從眼眶落下,灑了一地。她懊惱卻又痛苦地說著,「神子……是魍對不起您……對不起您……」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她才對!


  古招歡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彎著身子,扶住了她的身體。心中溫暖,淺笑地說道,「你若是還不起來……那還真是對不起我了呢……」


  「魍……這千年以來……辛苦你了……」


  「大家都在等你……魍……」


  百媚在她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她抬頭,目光掃過眾人,泛淚的雙眸,閃爍過一抹悸動。原來,大家都已經回到神子身邊了!


  「魊……魎……魈……魑……」


  她每說一個人的名字,就邁開一步走向他們。而他們正望著自己微笑,一如千年以前,七人形影不離,那般快活的情形。


  百媚的目光轉向皇甫御人,有些困惑,更是擔心。


  那是因為她感覺到了皇甫御人所散發出來的煞魘妖孽氣息。但是也感覺到了魋的氣息,如些微弱單薄。


  為何會這麼虛弱?這就像是被人刻意鎮壓得一般!

  「魋怎麼了?」她不禁開口問道,秀眉緊鎖。


  身後的古招歡正對著也,也愁苦了容顏,沉聲說道,「突然就昏迷不醒,不知是怎麼回事!之前昏迷了七天,加上來這兒的七天,已經十四天了!」


  雖然這十四天里,都有讓其服用蜂蜜水,可是這樣終究也只是不夠的!他雖然是鬼星,可是還擁有人的本尊。人一直沉睡不醒,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百媚已經明白了自己任務,那就是輔佐神子,將煞魘消滅掉!若是魋不醒,七星就無法地聚齊。而現在,七星中還少了個魃!


  她急急地扭頭,凝眸問道,「神子!魃是否未完未找到!」


  「恩!」古招歡點點頭,沉沉地「恩」了一聲。


  在場清醒的鬼星五人,包括古招歡都明白。只要讓身為魋的本尊清醒,那麼就可以不需要用血來增加神子的靈力,按照鬼星的位置列陣,就能讓探詢到第七人的所在方位!

  百媚深知自己背負著重任,更是不敢怠慢。


  她低下了頭,萬分堅定地說道,「請神子放心!魍一定治好魋!」


  古招歡聽見她這麼說,如釋重風一般露出了一抹坦然的笑容。之前御人似乎已經感覺到他的底期已近,甚至還讓自己到了萬不得以的時候,就親自殺了煞魘!

  可是,他知道不知道,不將煞魘勾出體魄,他也會一併死去!

  古招歡抬起頭,望向皇甫御人,卻見他氣勢安然,並沒有半分的慌張,也沒有因為找到第六個鬼星而展現過多的歡愉。


  此刻的皇甫御人的氣息也帶著深邃的魅力,像是最為寬廣浩瀚的夜空,那一顆隱暗的星辰,閃爍著自己獨特的光芒。雖然暗淡,卻是永久。


  這個樣子的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在哪裡似乎見過?


  可是她想不起!


  但是,冥冥之中有種感覺,他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三日之後。


  百花谷四季如春,不會讓人感覺寒冷。谷中滿郁芬芳,怡然自得。華清池畔更是種滿了水蓮,雖然只是花骨朵兒,卻可見其日後的嫵媚姿態。


  只可惜,眾人的心情卻越來越低落。


  百媚動用了自己所有可行的方法,來救治昏迷不醒的皇甫徹,可是就是無能為力。不管如何,皇甫徹就是昏迷不醒,好像成了活死人。


  隨著時間忽忽地流逝,原本滿懷信心滿懷期待,到如今已經消散上大半。


  並不是對百媚沒有信心,而是他們七人本身就不同於尋常人。可以感覺到了,不知道是誰正在黑暗的角落中這窺探他們,那種窺探,隱隱約約。


  顯然那個人刻意讓他們察覺到,可是又不讓他們真得探詢到自己的所在。


  藥房里,百眉正在做新一輪的治療。


  眾人提了一顆心,在藥房外靜靜等候著。可是心裡卻有種感覺,總是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找不到那個壓制魋的源頭,恐怕人始終都不會蘇醒。


  不遠處滿踩地蓮的廂房裡,千焦又開始彈琴了。


  十年不見,他也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雖然在這百花谷里修身養性,容顏也並沒有變化過多。可是比起十年前,性子更為內斂了,也沒有如此鋒芒畢露。


  是啊,人總是在不斷成長。


  每一個人,都在經歷過後會更加珍惜更加微笑淡然。就像是一棵樹的長大,縱然有千百種試,可是最後,它會長成參天的綠蔭。


  悠揚的琴聲,讓人感覺安然。


  阿布性子最為孩子氣,她有些忍耐不住性子了。焦急地走來走去,時而停下腳步,望上房門緊閉的藥房一眼,又是撇了撇嘴。


  幾個來回之後,她終於嘟噥道,「魍好慢啊!也不知道魋會不會清醒,都這麼多天了!魋要是再不清醒,到底該怎麼辦?」


  「魎!不要著急!凡事要沉住氣!」


  項天齊沉聲說著,走到她身邊,摟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拉到了一旁坐下。


  阿布被她的雙手微微用力一按,只好乖乖地坐下。可是心裡的那份憂愁依舊,她扭頭,望著身旁高大挺拔的項天齊。


  低下了頭,小聲地說道,「魈!會嗎?魋會不會就像瘋爺爺和天曲一樣,突然就去了呢?會不會就這樣離開我了呢?」


  「不會!」項天齊聽見了她的話,微微扭頭望著她,同樣輕聲地說道:「瘋爺爺他不是一直住在你心裡嗎?什麼時候離開過你了?」


  「恩!」阿布被他的話猛然驚醒,悶悶地「恩」了一聲。


  其餘的人聽到了這番話,都感覺心裡一緊,一種奇怪的感覺在眾人心裡流淌。帶著千古之前的記憶,讓人感覺更加惆悵。


  是啊……


  死亡並不代表離開,有時候只是另一種方式的離開……


  有些人活著,在自己心裡卻如同死了,可是另外有些人即使是去了,可是還一直活著,他們就活在自己心裡,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


  閉上眼的時候,就可以感覺到那份溫暖……


  「啊——你——」


  突然,藥房內傳來百媚痛苦的慘叫聲。


  琴聲在慘叫聲響起的同時愕然而止,眾人都疑惑的神色,互望了一眼,頓時眉宇緊鎖。急忙邁開腳步,紛紛奔進了進去。


  左榮恩走到最前端,將門推開了。


  門推開的剎那,眾人瞧見百巴被匕首刺中了腹部。她伸手握住了那把匕首,麗容已經泛白,神色更是詫異。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某一點。


  鮮血,從腹部源源不斷地流出,染紅了地面。


  皇甫御人一眼就認出了那把紅瑪瑙匕首,不會有錯,那是父皇在世時,賜於皇甫徹的!他一向珍愛父皇贈予的東西,如同那塊麒麟美玉一樣。


  可是瞬間,他又困惑不己。


  徹他不是已經昏迷了嗎?到底是誰刺傷了百媚,是誰?不會是……


  就在眾人驚訝萬分,剎那間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廂房內,百媚死死盯著屏風之後,突然閃現一道大高挺拔的身影。


  那抹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昏迷了十七日的皇甫徹!

  而他除了臉色因長時間不進食物而變得虛弱之外,竟然安然無恙,雙眼下凹,嘴角勾勒著一抹邪氣的笑容,他望向眾人,笑容里卻只有冷漠!

  皇甫徹的目光掃過眾人,卻沒有焦距。他好像是被人催眠了,更像是被人操縱了。可是那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深遂,好像與什麼做著頑強的鬥爭。


  可是最終,那抹深遂不再,眼底又是混沌一片。


  皇甫徹扭過頭,餘光瞥向牆上掛著的寶劍。他一伸手,掌風將那寶劍吸到掌心。另一隻手拔出了劍鞘,劍光閃爍過他的俊容,那一雙眼眸也沾染了寒意。


  手一甩,劍尖指向前方,以是一一掃過眾人。


  聲音不急不徐地禹起,沉而有力地說道「誰先來,還是你們一起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眾人頓時愣住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甫徹……他瘋了嗎?……


  古招歡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原本那份因為他世界盃的欣喜全部消散瓦解。這個時候,她已經全然感覺不到他身為鬼星的那份靈氣了。


  可是,其餘五人的靈氣卻依舊,只不過其中百媚因為受傷靈氣有所銳減。


  鬼星們也在同時感覺到了這份奇異,眾人心裡都困惑不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竟然對自己人動了手?


  左榮恩眉宇一凜,扭頭望向藥房最里端的百媚,他想著先救人要緊。隨即,卻下運動,飛向了裡屋,想要去救出百媚,不能讓她傷勢擴張。


  「大家快回神,先救人,穩住皇甫徹!下管他是不是魋,我們先穩住。」


  話音剛落,只見他的身影已經飛向了百媚,可惜人未接近百媚,就被皇甫徹阻攔住了,他也拔出隨身佩帶的寶刀,與其一陣廝殺。


  古招歡聽見他這麼說,急忙回神。


  這個時候,他更要冷靜,必須要冷靜。左榮恩說的沒錯,這個時候不是要困惑為什麼皇甫徹所屬「魋」的那份靈力消失,而是先將局面穩定下來。


  她扭頭,望著其餘幾人,凝聲說道:「穩定局面,救百媚,擒皇甫徹,快!」


  「是!」曲陰陽、莫不凡以及項天齊三人急忙應聲,飛身殺進重圍。只見幾道身影圍著皇甫徹,又是刀劍閃爍的光芒。


  皇甫徹卻不知哪來的神力,一人抵四人,竟然與之打了個平手。而曲陰陽三人都明顯感覺到了發地份怪異,三人心裡頓時一顫。


  阿布和雲惜自知武功不及他們,上去助陣中會添亂,便在原地靜觀其變。


  形勢越來越緊張,在他們身後的百婚越來越虛弱。她已經半倒在地,腹部的鮮血也越流越多,血腥味開始濃重,瀰漫在空氣里。


  皇甫御人眼見們幾人無法拿下皇甫徹,剛想上前,瞬間聞到了那常有的血腥味道,頭一陣暈旋,視野擴張又縮小,眼前混亂成一片。


  他懊惱地皺起了眉頭,卻感到背後炙熱的嚇人,彷彿是一把火,撩撥著自己。


  需要血……渴望血……


  這個人的血……會讓自己得到滿足……


  古招歡瞧見了這突然的變故,心中焦急,也來不及考慮其他,慌亂了思緒,當下她聞到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道,心裡突然揪緊。


  她懊惱地扭過頭,瞧見了皇甫御人整個人陰霾的嚇人。


  那雙綠眸里不見了那份清澈,那份嗜血的光芒漸漸鋒芒難掩,清楚地感覺到煞魘正蠢蠢欲動的氣息,它被這份血腥味所挑撥了。


  「御……」她剛開口喊了一個音,身邊的人就不見了身影。


  皇甫御人一下子邁開腳步,朝著那血腥味道蔓延的出處奔去。他的腳步甚快,像是一道影子,瞬間突破了幾人撕殺的重圍。


  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站在了百媚面前了。


  古招歡感覺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喉嚨口了,她大聲疾呼:「御人!不要啊——」


  鬼星的血,本來就與平凡的人不同,而且更吸引煞魘!她怎麼會忘記這重要的一點呢?現在百媚本身就失血過多,御人若是將她的血吸干,那百媚就要死了!


  她若是死了,等到御人恢復心志,恐怕會痛苦到想要自盡。


  這個時候,千焦抱著焦尾琴從百花谷另一頭的雁房趕到了。他奔進藥房,瞧見這混亂的場面,一時間也愣住了步伐。


  「天齊!榮恩!不凡!陰陽!快阻止御人!煞魘又開始發作了,他要吸干百媚的血了!不能讓那個魔物得逞啊!快阻止他。」


  古招歡大聲地喊道,更是奮不顧身地沖了上去。


  「神子,小心啊!」


  一旁的雲惜以及阿布恍然大悟,神色更是慌張,也隨著古招歡沖了上去,只可惜她們三人未接近皇甫御人,就被他散發出的內力所反彈。


  三人被震出幾丈遠,身體撞上了牆,隨即滾落在地。


  雲惜手無縛雞之力更是柔弱女子,當下被他的內力所傷,摔落在地立馬昏迷不醒。阿布雖然從小習武,可是也受了幾傷,吐出了一口鮮血。


  三人里,只有古招歡傷得最為輕。


  之前,她擁有了皇甫御人所渡的幾成功力,有內力護體,雖然也被震得疼痛己。可是還能艱難地站起來,即使胸痛難忍。


  與皇甫徹糾纏戰鬥的幾人一時難以收手,瞧見古招歡等人被震飛,一下子以慌了神色,再看皇甫徹未變的神色,顯然更是增大了功力。


  他們幾人心中慌亂無措,紛紛被他的內力所傷。


  千焦瞧見此等場景,更是焦急。他抱著焦尾琴就飛身奔向了皇甫御人,大聲吼道:「御人!你在做些什麼?你的意志呢?去哪兒了?」


  「放下百媚,快放下她!」


  皇甫御人冷眼瞥了他一眼,內力更是聚集,加上正在撕殺的幾人,這茅草所蓋的藥房被他無名帖人的內力震得破散倒塌。


  「……」古招歡睜大了眼睛,茫然一片。


  頃刻之間,眼底只是一片狼籍,先前的平靜不復存在。


  御人……


  皇甫御人邪邪的勾彎著嘴角,他的手拔出了旋轉在腰間的長軟劍,另一隻手抓著百媚的手腕,登時劍起劍落,劍影閃爍冷咧的光芒。


  她的手腕劃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又是流淌而下。


  百媚剛才被皇甫徹點了穴,渾身已經乏力,又加上腹部流血,更是沒有還擊之力。現在,她只好如同布娃娃一般,手腕被利器所傷。


  他幽綠的眼底,只是空洞洞一片。他的嘴角,那份弧度有些殘忍。而她周身的氣息告訴自己,體內的煞魘極度得需要鮮血,渴望著她的血。


  「百媚!御人!」千焦凝眸大喊出聲,拉起琴弦內力積於琴弦上,朝著他襲去。他刻意用了十分力道,因為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無法於之抵擋。


  遠在十年之前,自己就是他的對手!

  皇甫御人只是輕輕地臭旋轉了長軟劍,絲毫不費力氣,將他的襲擊消緩。手腕微微一轉,自己的內力將他的內力吸附,合為一體,轉而攻擊於他。


  「死!」她森然地吐出了一個字。


  「……」千焦急忙朝旁躲避,卻發現他的攻擊四面八方而為。扭頭瞧見古招歡也受到了那份內力的襲擊,他飛身而去,抱住了她。


  莫不凡四人還在與皇甫徹交戰,一時無力阻擋,眼睜睜看著他們兩人遭到內力所襲,卻又無能為力。一顆心,懸到了半空中。


  氣氛越來越混亂,越來越無法控制。


  古招歡本來佇立於原地,感覺到那份恐怖得內力,瞬間僵持了動作。身前忽然閃現一道人影,睜大了眼睛瞧見了千焦。


  他將自己記於他的身下,緊緊的擁抱住。


  「千焦……不要……」古招歡痛苦的呢喃,感覺到那份內力貫穿了他的身體,經脈被完全震斷,體內血氣更是逆流。


  最後火辣辣一陣,他的身體反映性地向前傾去,更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千焦悶哼一聲,感覺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他想要睜開眼睛,可是卻只能吃力地眯起眼睛,從那一條小縫隙里,瞧見了她惆悵慌張的容顏。


  而她愴然欲泣的雙眸,已經沒有了那份清澈。即使是黑髮變銀髮,可是卻依舊是那個唱著如天籟一般哥聲的女子。


  突然,對著她揚起一抹微笑,斷斷續續地說道:「古招歡……你沒事吧?……」


  話剛說完,又是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千焦你不要說話了!你不會有事的!不要再說話了。」古招歡慌亂了手腳,即使知道那份死亡的氣息越來越近,可是她不想讓任何一個人死去。


  一個又一個人,在她面前死去,她不願意看見……


  千焦緩緩地搖搖頭,無力地呢喃,「你沒事就好了……我沒用……救不了師妹……更沒臉去見師傅……我愧對他們……」


  「只不過救了你……也還了御人當年救我一命之情……我的命本來就是他的……所以你不要太難過……就當我早在月亮泉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古招歡……」


  「忘記對你說了……對不起……」


  古招歡回想起十年之前,心裡流淌起一陣。她變得渾身無力,神之子又如何?神之子也不過是一個無用的人。


  「姑姑……我來見你了……應該是娘親……娘親……還有……父親……辰來見你們了……」千焦坦然地微笑,身子一沉,漸漸朝後倒去。


  終其一生,現在才肯坦然地面對自己的身份。他是他們的兒子,他是納蘭辰,他是蘭陵國王的後裔,他是納蘭賀與納蘭珍雅的兒子!


  而他究竟在執著些什麼……不過是自己在執迷不悟……


  身體沉沉地倒地,閉上眼睛的剎那。瞧見溫柔美麗的婦人以及高大威猛的男人正朝自己伸出了手。一如小時候,他們兩人站在前方看著自己摔倒地地。


  「辰兒!來!自己站起來!到姑姑這兒來!」


  「勇敢的男兒都是自己站起來的,哪裡跌倒了,就從哪裡站起來,來!我的辰兒!」


  請原諒我……


  這一次……我站不起來了……你會不會……不要我了呢……


  千焦終於衰緩了呼吸,直至停止。他那張英俊的容顏,到最後只剩下那一抹濃郁得化不開的屆必。鮮血沾染的衣物下,是那一顆糾結了一生的心。


  「千焦——」古招歡痛苦地喊道,眼前迷離一片。


  她顫顫地抬起頭,目光不偏不倚地望向皇甫御人,卻發現他也正望著自己。


  只不過他的眼神里那份殘忍依舊,似乎在欣賞一場大戲,確認了阻攔自己的人已經死了,這才露出抹笑。也瞥了她一眼,將百媚的手抓向自己的唇邊,低下頭就想要飲血。


  古招歡瞧見他的動作,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飛奔向他。


  「砰——」剛走了幾步,卻又被他的內力震飛。


  她痛苦地從地爬了起來,嘴角流淌下一絲血跡,呢喃道:「御人……御人你醒一醒……我是招歡啊……我是你的招歡……」


  「還有大家……」


  「你難道忘了嗎……」


  她說,淚水終於從眼眶滾滾落下。


  皇甫御人忽然停頓了動作,碧綠的眼眸里閃爍過絲絲漣漪。他似乎在隱忍些什麼,又好像在糾結些什麼。一時間,自己無法對立的兩面將他糾結。


  他痛苦地閉了上眼眸,一下子鬆了手。


  「……」百媚原本被他鉗制著,此刻他鬆了手,而她因為少了這份鉗制而摔倒在地,無力地跌倒在地,鮮血流了一地。


  她已經說不出半句話了,意識開始消散,只是還有一份殘留的意念不讓自己就這樣睡去。


  師兄……


  師兄他都沒有放棄……即使是在最後一刻……而她又怎可如此睡去……


  她還要救魊……他還要救御人……


  古招歡瞧見他停止了動作,心裡一下子欣喜萬分。她顫抖著邁開腳步,朝著他慢慢走去。只是已經淚流滿面,只是已經感覺支離破碎。


  而他,卻依舊是她心裡最最疼愛的人。


  一步又一步,走得艱澀卻又走得堅定。眼看著離他越來越近。也感覺到煞魘糾纏著他所懾發出來的妖孽氣息。她的周身,也漸漸凝聚起靈氣。


  她的靈氣逼近他一步,他便朝後退了一步,如此反覆,她已經退到了無路可退。


  古招歡睜大了清澈的雙眸,微笑地望著神情一半邪孽一半空洞的他,朝他伸出手,輕聲說道:「御人!把你的劍放下……過來我身邊……」


  「我是招歡啊……我知道你還在……過來我身邊……」


  「來……」


  「……」皇甫御人望著眼前的女人,他的神情忽然懊惱惆悵。那雙綠眸閃爍過更多的深遂漣漪,原本空洞的眼眸漸漸有了焦距。


  手中的長軟劍沒有放下,他幾乎是蹣跚了步伐,朝古招歡挪開腳步。


  古招歡瞧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裏面忽然放鬆。那份靈氣,因為自己這一刻的懈苔而瞬間消弱。而她的消弱,讓他眼底方才釋去的那抹殘忍復甦。


  「死!」皇甫御人陰狠地吐出一個字,聲音更是冷絕。


  他的手,在說話的時候,迅速地抬起,長軟劍閃爍著寒光,朝著眼前瘦弱的人兒狠狠刺去。劍尖刺入她的胸口,流淌出鮮紅的血液。


  「御人……」


  古招歡尚未來得及瓜,已經被他狠狠刺了一劍。鑽心的疼,滲透入肌膚。她忍受的著那疼痛,顫抖著抬起頭,瞧向身前的人。


  目光對上了他的雙眸,心裡的疼卻已遠遠超越了肉體。


  因為眼前的那雙碧綠的瞳眸,雖然仍舊空洞茫然,可是卻無聲地落下了淚。他正在哭泣,他正在哭泣著這一切,即便是被妖孽吞噬了心志,可是他的心在哭泣。


  依稀想起他們在台北分開的時候,也流下的那一滴淚,她的掌心開始灼傷一片。


  古招歡伸手握住了劍身,用了幾分力道,手也被利刃劃破,鮮血直流。交織著淚水與血水,劍身上沾滿了那份痛苦不堪。


  該怎麼做……才能救救他……


  又該怎麼做……才能不讓他這麼痛苦……


  皇甫御人似乎在掙扎著,他的雙眸還在孜孜不斷地流淌出眼淚。眼眸深處,那份陰綠的光芒更加濃郁了,像是沸騰燃燒的火,將他整個人燃燒怠盡。


  他的手在顫抖著,將劍拔出了她的身體。


  「死!」這一個字里。卻連埋單也一同在顫抖。


  當劍尖拔出了自己的身體,她的身體反射性地朝後倒。古招歡皺眉閉上了眼睛,一剎那,她感覺自己是如此無能為力,這一世,她如此無力……


  皇甫御人望著她朝後仰去,握著劍的排遣手抬了起來,想要繼續朝她刺去。可是另一隻手,卻在這個時候握住了右手。


  整個人已經處於分裂狀態,兩種思想不斷地在做著鬥爭。一方在抗拒,一方在控制。他痛苦地抬起頭,大吼了一聲,吼聲響徹天際。


  一時間,鳥兒受驚而難忍紛飛向天空。百花谷里亂作一團,遠處猿猴的哀嚎聲不斷。


  莫不凡幾人急於脫身,他們不惜自身內力受損,展開了殊死博斗。了四強大的氣場,四人紛紛收了內力連退了數步。


  而皇甫徹也終究無法以一敵四,朝後退了幾大步。體內一陣氣流躥動,不禁單膝跪在地。一低頭,吐出了一口鮮血。


  一場爭裝潢,雖未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卻是兩敗俱傷。


  而在這個時候,皇甫御人的吼聲散去。他手持長軟劍,陰狠地指向摔倒至地的女子身上。動了動唇,聲音更是低沉殘忍。


  「神之子……死……」


  手起劍落,淚水孜孜滾落。


  古招歡瞧見劍光閃爍,傷痛地閉上了眼睛。


  此刻,她並非是害怕死亡,也並非是在愁苦天下蒼生黎民百姓。而她不過只是個最為無用的神子,擁有人的七情六慾。


  這一刻,她的腦海里,竟然只剩——許多疑問。


  如果他真的殺了她,當他短暫的清醒了意識之後,該有如何的神情?他會不會抱著她,猶如死屍一般,他會眼死自己吧……


  她恨她的無用,他也恨他的無用……


  他們在恨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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