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所謂私奔

  第40章 所謂私奔


  項天齊、左榮恩兩人扭頭望向不遠處的皇甫御人,瞧見他的劍朝著古招歡襲去,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更是焦急破碎。


  「神子……」兩人齊齊喊出了聲,縱身飛去。


  「王……」


  而莫不凡以及曲陰陽忍受著內傷所負,更是艱難地運氣,朝著自己的主子飛奔而去。兩隊人馬,在同時朝著他們各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奔去。


  四人與皇甫徹戰完,又與皇甫御人奮戰。不能說是奮戰,只能說是抵擋,抵擋他現在正在肆意的魔性。可是他們並不知道,要過多久,他才能恢復意志。


  「死!」皇甫御人兇狠了俊容,劍氣更加銳猛。每劍都帶著十分內力,每一劍都想要置他們於死地,一劍都不留情。


  但是為什麼,眾人對上了他的眼眸,卻只是瞧見一片惆悵……


  古招歡支撐著身體,嘴角流淌下絲絲血跡。胸口的疼痛已經全部忘記了,她只想要喚醒他的意志,哪怕是用血來救贖他。


  雖然這個辦法一開始是最不想通行的,因為如此一來,鬼星的靈頓頓減。而且,煞魘會越來越倚賴鬼星,直到將他位的血吸干為止。


  吸食了鬼星的血,會讓鍵入魘更加壯大,這是她最為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魈、魑!你們其中一人的血,能夠暫時抵制煞魘,三個用內力壓制住他,一人送血!速度要快,聽見了沒有?」故弄玄虛歡眯起了眼眸。沉聲說道。


  這真是……最不想遇見的方法了……


  先前雲惜已經將血給了他,使得煞魘更加猖獗了。現在,若是再有鬼星的血,恐怕日後更難對付。可是,已經郁不上這些了。


  「是!」眾人沉聲應道,因為知道了自己該做些什麼,定然信心百倍。


  只不過皇甫御人原本就擁有神力,此時又被煞魘控制,神力更是不能與平時相提並論。他們四人糾纏了半天,卻也不能將他拿下,只能打個平手。


  眼前僵持不下,那份信心有所鬆動,時間越長,對於他們就越不利。


  百媚的血流淌了一地,古招歡的血也孜孜流淌了一地。


  原本單膝跪拜在地的皇甫徹,感受到了那份越來越濃烈的靈氣,古招歡身上流淌而出的血液,以及百媚身上所流淌而下的血液,順著地板紋路,交匯到了他的腳下。


  他的手,觸摸到了那兩人混合而成的血跡,一下子凝了眸。


  「神子……是您嗎……我等您很久了……」


  原本陰霾的氣息豁然散去,他的眉心那一個原本微微的「魋」字,漸漸浮現。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奪目,隨後深入到自己的肌膚里,成為烙印。


  他一下子抬起頭,清醒了意志。


  「神子……」呢喃出聲,臉漸漸轉去,瞧見了跌坐在地上的銀髮女子。所有忘記,在這個殺那恢復。千古之前,他是魋。


  他所愛的神子啊……可還記得他……


  皇甫徹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頭腦一下子清醒。他感受到了煞魘戲謔的氣息,也感受到了夥伴們同樣的靈氣,更感受到了神子衰弱的精髓。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奔到了古招歡身邊。


  他將她摟在懷裡,低下頭望著她泛白的麗容,一時情急難忍。顫抖了聲音,輕聲說道:「神子……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您怎麼樣……」


  「魋……」


  古招歡原本已經意識渙散,只感覺眼閏道黑影,耳邊隨即響起沉沉的男聲。吃力地地睜開眼,瞧見了近在咫尺,赫然放大的俊容。


  竟然是……皇甫徹……是魋……


  古招歡來不及思考他為什麼會突然恢復了意志,也來不及問其他原由。她望著仍然僵持不下的幾人,呢喃說道,「魋……用血去制住煞魘……」


  「快……快去……用血……」


  「是!魋明白!神子,你要撐住!」皇甫徹眉宇一凜,氣勢忽然迸發,他沉聲應道。


  「恩——」


  古招歡鬆了一口氣,安然地閉上了眼睛。胸口緩慢地起伏著,她不過是有些累了,想要睡了。所要完成的事未了,他一定要堅持下去。


  「……」皇甫徹急忙點了她的穴道止血,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倒在地。站起身,神線瞥向另一頭的魍,瞧見她血流了一地,已經懨懨一息。


  他又是急步奔到了魍身邊,再次蹲下了身,又是點住了她的穴道。這才放心地站起身,朝著正在交戰的幾人殺去。


  「二殿下!」莫不凡以及曲陰陽一愣,這聲呼喊卻是脫口而出。


  而項天齊與左榮恩神色一喜,輕聲喊道:「魋!你清醒了?」


  「恩!你們穩住,我放血!」皇甫徹朝著他們幾人點頭,沉了神色。他扭頭,望向暴漲戾得駭人,渾身散發出嗜血殘忍氣息的皇甫御人。


  一時間,什麼東西爬滿了自己心頭。


  原來,原來他的體內一直住著一個怪物。這個怪物,時時刻刻折磨著他。


  想起小時候自己想要親近他,可是又無法親近他的懊惱,他天天喊他「妖怪」的場景,這麼多回憶蔓延,一下子心如蟻爬。


  皇甫御人仍然在發狂中,那份對於血腥的渴望越來越膨脹。她需要血,更多更多的血。綠眸里閃光過漸漪,迸發出更為嗜血的光芒。


  幽暗的抑鬱一瞬而過,將他整個人徹底包圍。


  莫不凡四人使出渾身的力氣,終於將他震懾住了。散出的渾厚內力將他團團包圍,不讓他動彈上半分,而他已經無力再反抗,終於被他們擒住了陣腳。


  「王!陰陽對不住了」曲陰陽沉聲喝道,手中的鐵扇朝著他的膝蓋一擲。


  皇甫御人的膝蓋突然被利器所擲,那一隻腳慣性地跪拜在地,整個人也隨之一沉。可是那份暴戾卻沒有減少,依舊鋒芒冷凝,陰霾無比。


  只是他空洞幽暗的眼底,卻閃爍起絲絲漣漪。


  「魋!快動手!」左榮恩瞧見煞魘被他們幾人所鎮壓,此時正是時機,心裡一喜。他深怕再過片刻,場面又無法控制,驚急地呼出了聲。


  皇甫徹聽到這聲呼喊,猛然回神。他一下子飛躥到了皇甫御人身後,手中的劍劃破了自己的手腕,也連帶著劃破了他的衣服他的烙印。


  青花圖紋隱現地越來越清晰,肌膚也開始泛紅。


  血液便從手腕里瞬間滴落,融入於他的烙印之中,迅速地被吸食。好像有一張無形的大口,源源不斷地吸食著自己的血液。


  突然感覺自己也被震懾住了,看著血液流淌,卻沒有了一絲感覺。


  皇甫御人沉沉地閉上了眼,體內一陣舒暢,那股溫熱的血液流淌進自己身體里,澆滅了那份灼熱,也澆滅了心裡那份無法控制的嗜殺。


  他的耳邊,突然響起蒼老詭異的聲音,陰陽怪氣,不斷地衝擊著他的心。像是在灌輸某個思想,不斷地灌輸這份思想,不停不停。


  「是神之子……去殺死她……殺死神之子……殺死這個女人……」


  「殺死這個女人……殺死她……」


  「殺……」


  不……不是的……


  誰在說話……不要再來糾纏我……為什麼要住在我的身體里……不要再來糾纏我……


  快點給我滾……給我滾啊……


  輸過血后,皇甫徹臉色瞬間的怪白,望著他的背,這是他第二次瞧見這青花烙印。以前從來也不懂這是什麼,所有的人都說那是怪物的烙印,他聽信其中。


  可是又有誰知道,這是最為痛苦的折磨。不是因為氣血流失而虛弱,他不堪閉了眼睛,不想去探討他過去的艱辛。


  眾人感覺到煞魘的氣息已經薄弱,直至探詢不到這才鬆了一口氣。


  「魋!」項天齊急忙回神,奔到百媚身邊,彎下身,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由於穴道止住,加上本身又有內力護體,她的氣息雖然虛弱,可是卻還堅韌。


  人的意志力,有時候是最大關鍵的一線生機。


  皇甫御人終於回過神,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手一公,手中的長軟劍終於掉落至地。


  再睜開眼睛,自己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他們正用一種難以言語的眼神望著自己,神情更是疲憊萬分。百媚渾身是血,千焦倒地不起,而她呢?她怎麼樣了?


  他空洞地抬頭望去,瞧見了銀髮散亂了一地的女子。而她也正望著自己,那雙清澈的眼眸里佔滿了惆悵以及隱忍。


  古招歡也察覺到了他的注目,離他幾丈遠,靜靜地望著他。


  四目相對,一時間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混亂過後,是一份沉重的寂靜。


  該如何面對?

  皇甫御人顫抖了身體,晃晃悠悠地朝著她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覺到艱難到不行。明明就是那麼近的距離,為什麼感覺如此的遙遠。


  這一次,他終究明白,有愛還是不夠的……


  即使是他愛她,可是還是無法剋制住自己體內日趨壯大的妖孽。難道真的要等到有一天,他拿起劍,親手殺了她不成?真的要等到那一天嗎?


  皇甫御人終於走到了她面前,身體一沉,跪拜在了她面前。朝著她伸出手,卻感覺自己已經如此不配再擁抱她,他的手只好僵在半空中。


  「好嗎……」一句話就哽住了喉嚨。


  「我……沒事……」


  古招歡輕聲呢喃,微笑地望著他,總算是瞧見了他溫柔的俊容,不再殘忍血腥。不管這份意識能夠維持多長時間,她心裡已如止水流淌。


  不是不懂他,現在,千言萬語也只剩下那麼幾個字。


  皇甫御人瞧見了她的笑容,眼前一下子霧氣沸騰。她的笑容終於變得恍惚又恍惚,他幾乎瞧不見了,更是不配瞧見了。


  「抱我……」古招歡沒有力氣動彈,痛苦地輕呼出聲。


  原本僵硬在半空中的雙手顫抖著伸向她,小心翼翼更是輕予地將她抱緊在懷裡。他擁抱住她,猶如擁抱住那一份瑰寶。


  古招歡感覺到自己脖子一陣溫熱,又是開口想說些什麼。


  「聽好了……不要再做古招歡了……只做你的神之子……不要再管我了……親手解決我吧……我不想再繼續了……」


  「在我沒有殺死你以前……你先殺了我……」


  「就算我……」


  「求求你了……」


  皇甫御人說完,無力地擁抱住她。可是他的雙手,此到馬經不能夠再緊緊地擁抱住她,只是顫抖了雙手,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無奈以及自卑。


  沒有人能夠預料,他會是在哪個時候再發作。


  是不是要到他親手殺了她的地步?他不願意到這樣一個境地!不願意!

  自己馬經感覺到了,他馬經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了。就算是擁有意志力那又如何?終究還是無法控制!夠了,那麼多年了,他馬經真得夠了!

  古招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此到,她也只能夠緊緊地擁抱住他。雖然明白自己身為神之子,可是在這一世,她怎麼就會這樣無能?


  而她只有用自己的血,卻消滅那個魔物罷了嗎?對於他,她就只能借鑒殺了他嗎?


  她不要這樣……她怎能這樣?


  古招歡連連搖頭,輕聲呢喃道,「不是這樣的……御人……不是這樣的……請你相信我……也請你相信大家……」


  「更請你相信自己」


  「馬經找到鬼星之中的六人了,只差一個人了,你怎麼能夠這樣放棄?我不要聽見你說這種話,你讓我怎麼能夠下得了手?」


  「我只想做古招歡,我只是你的古招歡,你懂不懂啊?」


  「御人啊——」


  她說著,淚水孜孜不斷地流淌而下。


  那些淚水,變得如此滾燙,統統滴落在他的脊背,順著他的脊背,滴落至他背部的青花烙印。可是沒有一個人發現,此刻這青花烙印竟然隱約轉變為黑暗的顏色。


  由於衣服被刺破了一道口子,衣衫破碎地遮掩著,而眾人都因為這份哀傷而悲戚地低下了頭。沒有一個人發現,青花烙印此刻正在發生變化。


  「神子……是神子嗎……是你嗎……」


  誰?是誰?你這個妖怪,不要再來糾纏我了!不要再來折磨我?


  滾開!快點滾開!

  皇甫御人感覺到體內一陣灼熱,他更是痛苦懊惱。心裏面有個聲音不斷在糾纏著自己,他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更不想知道。


  「古招歡……不要再固執了……」


  「聽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古招歡更是用力地擁抱住他,聲音里充滿了無限悲傷,「不管用什麼辦法,不到最後一刻,我絕對不會放開你!」


  「它需要血,那就每隔五天主動將血供應它!我知道它對於鬼星的血特別渴望,只要穩定住它,你就不會有事!」


  「相信我,只要找到魃就可以!」


  「我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我,離開大家!」


  因為你是……我們的王啊……


  其餘眾人聽到此話,連忙跪拜在地,齊齊允道,「王萬歲!我等願意永遠跟隨王左右!我等願意永遠跟隨神子左右!」


  「大家……」古招歡雙眸含淚,望著跪拜在地的一干人等,忍不住心中感動。


  果然是不離不棄!

  皇甫御人同樣心中感動,他輕輕鬆開了手臂,低下頭望著她。瞧見了她受傷的神情,以及泛紅的迷離雙眸。


  「不許哭……不許你哭……」


  「我不哭了……我不哭了……」古招歡強扯起一抹笑容,回應著他的話。此刻,只要他有著生的渴望,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皇甫御人淺淺地微笑,可是他也感覺到了那份疲憊。他的疲憊,不僅僅是身體,不僅僅是因為那份意志力,更是因為他的心。


  他沉沉地閉上了眼,再次將頭靠在了她的肩頭,放任自己陷於一片黑暗之中。


  天空在這個時候突然黑暗了一片,蒼穹壓得低低得,低得嚇人。那些厚重的雲朵,迅速地聚攏在一起,漫天風雪欲席捲而來。


  原本四季如春的百花谷,此到竟然下起了漫天的雪花。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從陰沉的天空落下。百花谷里,迅速地覆蓋起一層銀妝素裹。潔白的雪,冰涼的雪,帶著無限嚮往期許的雪。


  古招歡的周身忽然迸發出靈力,那靈力形成了一座無形的半圓屏蔽。那些雪花散散地落下,卻沒有一片墜落在他們的身上。


  眾人從地上站起身來,雪花落在了他們身上,也讓眼眸蒙上了霧氣。


  而他們的眼前,三千銀髮的女子擁抱著烏黑長發的男子,雖然是血染衣襟,顯得狼狽不堪。可是這副場景,再一次讓眾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又是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似乎不是第一次瞧見……


  昏迷中的皇甫御人,感覺自己置身於黑暗中。無形的那片空洞中,伸出一隻大掌,將自己緊緊地抓住了。可是這隻大掌,並沒有讓自己覺得厭惡反感。


  那是一種很莫名的感覺……


  耳邊,忽然響起沉悶蒼遠的男聲,似乎是從遙遠的國度傳來的。


  「神子……是我的神子……不許哭……不許你哭……我的神子啊……」


  「你聽見了嗎……不許哭……」


  是誰?又是誰?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地說話?到底是誰?還是,這只是另一個自己呢?


  不知道了,分不清楚了……


  而他,只想沉沉地睡上一覺……


  遠離百花谷的另一國度,歆月國同一時刻也降下了漫天的白雪。日耀殿內,端坐在黑龍寶座上的男人,透過鏤空的窗閣,瞧向那紛紛落落的雪花。


  荻傲單手支著頭,眼底卻閃爍過一絲陰霾。


  突然,他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九宵踏著沉沉的步伐走進了日耀殿,一甩浮沉,低下頭輕聲說道,「黑魔王!鬼星魅不知為何衝破了控制,恢復了屬於自己的那份意志!」


  「本王知道!神子的血與同伴的血,剋制了本王的咒念!」荻傲漫不經心地說道,並沒有再顯現過多的神色。


  這一場好戲就此落了幕,並不是他心中不悅的原因。他的萬分不悅,卻是因為那魔物差點就殺了她,殺了他心中所牽繫之人。


  「是!黑魔王!」九宵又是作揖說道,微微抬起了頭。


  可是他心中也是明白不馬,若不是黑魔王自己收了手,即便是神子與同伴的血,也不可能讓身為魅的本尊皇甫徹這麼快就恢復意識從而清醒。


  「九宵!天武馬經蘇醒了嗎?」他沉聲問道。


  「回王的話,天曲死去以後,九宵馬上尋到了天武!天武不似天曲,她一心向王,忠心於王!」九宵恭敬地回應。


  「恩!這樣就好!天武轉世的本尊,叫什麼?」


  「她就在皇甫王朝的都城內,現在身處將軍府!此刻乃是莫不凡莫大將軍的夫人,更是兩個鬼星轉世的親人,叫容容!」


  「容容?……天武……」荻傲望著那漫天的雪花,一下子眯起了眼眸。


  九宵說到此處,忽然又是森然了容顏,壓低了聲音稟告道,「王!九宵在查探天武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說!」他抿了抿了唇,吐出了一個字。


  「天武在前些日子分娩了,她生了個兒子!可是王可知,天武所生的兒子,他有何來歷!」九宵也是萬分吃驚,更是娓娓道來。


  荻傲聽見他這麼說,心裏面忽然一怔。隨即,他馬經明了一切。想到這裡,嘴角的弧度更加飛揚了,他的眼眸里閃爍著不明不滅的火焰。


  抬頭望著前方,沉聲說道,「魃!」


  「王英明!」九宵欽佩地說道,笑容可掬。


  任由其他人想破了腦子,也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的事情。天武所生的孩子,竟然就是鬼星之首的魃。這可真是太過驚奇的事隋了!


  獲傲朝著寶座下的人,隨意地揮了揮手,笑容有些森森然,「既然是魃,那就讓天武將魃帶來本王這裡!本王也馬經很久沒見過天武了!」


  「是!王!」九宵瞧見了他的手勢,微微鞠躬,退出了大殿。


  沉沉的腳步聲消失了,日耀殿內又恢復了一片沉寂。似乎這座大殿,根本沒有人存在一般。而殿外依日連綿不絕的雪花,是如此唯美的景色。


  荻傲痴痴地望著耶一抹落下又落下的雪自,忽然閉上了眼睛。


  黑暗一片的眼前,忽然浮現起千古之前的一切。依舊是白雪紛飛,依舊是天空低沉。銀髮與黑髮的糾纏,清亮黑眸與碧綠瞳眸的糾纏。


  她忽然憤怒地抬起了頭,滿臉的悲傷,就這樣望著自己。


  那是一種多麼深沉的注目,他一下子撼動了心。


  突然,他感覺心悸,猛地睜開了眼。那個時候,那個剎那,自己被她的眼神所傷。縱然是憎恨他們兩人,卻又無可奈何。


  封塵了千古記憶,每一世的守護,每一世的陪伴,終究抵不過片刻的相隨?

  而他,在千古之後,終究不過是她眼中憤怒的所在?

  神子……


  他馬經可以感覺到時間的沙漏正在流逝,離他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不知道再次相見,這一世里,她又該用如何的神情來面對他呢?

  古招歡……


  他的眼神里閃爍起絲絲漣漪,不禁開始期待。當她來面對他的時候,她會有怎樣的神色呢?他有些按耐不住了呢!

  雪花仍舊在飛揚,那潔白的雪花,像是離人的淚,像是晶瑩的魂。飛旋在這一片天空下,落在了皇宮大殿,落在了樹林,落在了大地,雕砌了整個銀色的世界。


  皇甫王朝都城。


  將軍府。


  紅瓦格的屋檐上馬經覆滿了雪花,屋檐下,那原本緊閉的窗戶忽然被人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雙圓而大的眼睛,透過這條縫隙望向這徐徐落下的雪花。


  「夫人!馬經下雪了,容易著涼!」身後,突然響起了丫鬟輕柔的女聲。


  女子淺淺地「嗯」了一聲,她的頭髮懶懶地披散著。原本有些氣虛的容顏,此到竟然染上了些紅潤。而她的眼底,那份溫柔慢慢散去。


  她深深地注目了眼窗外的雪花,轉過身望了眼丫鬟,「少爺呢?給我看看!」


  「夫人!小少爺抱來了!」奶媽剛餵過奶,抱著孩子走了過來。


  容容急忙走上前去,從奶媽手中接過了孩子。她低頭,瞧見了孩子紅撲撲的臉蛋。孩子正心滿意足地笑著,十分可愛的樣子。


  她望著孩子,心裡無聲地呢哺道:不凡……對不起……


  下了六天六夜的雪,漫天的風雪過之後,陽光這才隱隱冉起。只是四周早馬是冰封的世界,是一種華麗的奪目美感,卻能夠刺痛人的雙眸。


  百花谷里,也被這厚重的雪所覆蓋,放眼望去,只剩下耶一片銀色的美麗。


  廂房內,皇甫御人只穿著單薄的長衫就推開了窗閣。他抬頭望向屋外,眼底被那份雪白的光芒所刺,下一秒就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身後,忽然有人從身後擁抱住了自己。剎那之間,鼻間聞到了那熟悉的女性氣息。


  他沒有睜開眼,只是反過身就將她抱緊在懷裡。她的秀髮,依然是那種讓他安然的香味。雙手摟過她單薄的身體,他不悅地皺起了眉寧。


  「天氣這麼冷,怎麼穿這麼少?」他的語氣里多了幾分責怪。


  古招歡輕輕搖了搖頭,將頭埋在他的胸膛,更是輕聲說道,「你還說我,你呢?這麼冷的天氣,你不是也只穿得這麼單薄?」


  「我是男人,你不同!」他動了動唇,摟著她走向火爐。


  兩人肩接著肩,一齊坐在火爐邊。


  皇甫御人伸手拿著鉗子將木炭夾進火爐里,隨即放下了鉗子。


  他扭頭,望向身旁的人兒,卻見她正望著火爐痴痴地發著呆。心裡一下子酸澀,更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強扯起笑容,溫柔地說道,「招歡,不要這樣!」


  「御人啊!」古招歡這才扭頭望向他,可是剛開口,卻發現了自己的顫抖。她的眼底,是他隱忍的容顏,兩人都是如此欲言又止的表情。


  就在咋日,她馬經與六個鬼星擺陣找尋七星中唯一剩下的鬼星之首魃的方位。可是,結果卻讓人萬分失望。魃的氣息,竟然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為什麼會探詢不到魃,只有兩種原因。


  一種可能恐怕是因為魃的本尊在這一世馬經壽命馬盡,所以探詢不到了。另一種可能就是這一世里,魃根本還未出生轉世,所以也探詢不到。


  可是不管是怎樣的原因,都讓眾人萬分抑鬱。


  找不到魃,對於皇甫御人來說,這如同對他判了死刑一般。而他的生命,從找不到魃那一到起,就註定無法繼續存活。


  他的時間,馬經開始倒數計時了。從得知他體內的妖魔開始,早就馬經明白。


  自己的生命,自始至終都是無法完全屬於自己的。


  直到十年之前,妖魔在他體內肆虐。


  那刻骨的痛楚無法再忍受,他對於鮮血的渴望,到後來,他一次又一次地發作。甚至是如今,被妖魔控制了心志,自己甚至將劍指向了他所珍愛的人。


  終於到了那一天了嗎?即便是到了那一天,也請讓他含笑離去。


  皇甫御人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龐,嘴角的笑容格外溫柔,「招歡!你不要這樣!我們都明白,我的時間馬經不多了!」


  「如果真的要死在你的手上,我沒有半句怨言!到了那個時候,就不要再把我看作是皇甫御人,只把我看作是那個妖魔就可以了!」


  「而你也不會是古招歡,只當你的神之子!」


  「聽好了,如果你不親手殺了我,我只會恨你,更加不會原諒你!如果你真得愛我,就讓我得到解脫,得到那份自自!招歡——」


  他說完,那份笑容絢爛到刺目。


  古招歡馬經不知道該搖頭還是要點頭了,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更是明白,如果到了那一天,還沒有找到魃,聚齊不了七顆蒼狼星轉世的人,就無法將煞魘從他的體內勾出,也無法將其消滅。


  那麼這樣一來,他的神志就會在他二十八歲生辰的那一天全部被煞魘吞噬掉。此後,他只是擁有皇甫御人外表的一具屍體罷了!

  到了那個時候,除了她一直抗拒的最為不可行的方法,也別無他法再消滅煞魘了。


  可是,這又讓她如何能下得手了?

  他是她最為深愛的人啊!


  古招歡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眼神里流轉著萬千思緒。瞧見了他溫柔的笑容,咽下滿腹酸楚,輕聲說道,「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御人……」


  「夠了!」皇甫御人沉聲打斷了她的話,笑容凝固在唇邊,「你聽我說,我們都不要自欺欺人了!根本就不會找到魃了,不是嗎?」


  「你不要這個樣子,也不要這麼難過,人總有一死,我不過是先你而去」


  「聽他們說,你消滅了我體內的妖魔之後,就可以得到永遠的重生,神之子的靈力會得到完全的蘇醒是嗎?這樣就好了,到時候這九國大陸會祥瑞和平!」


  「不知道有投有陰曹地府?如果有,我在九泉之下,也會含笑啊!」


  皇甫御人突然湊近了自己的唇,在她的唇輕輕地烙下一吻,「我們還有五個月時間!這五個月里,不要再去管其他了,也不要管什麼煞魘!」


  「忘記吧,統統都忘記!」


  「歡歡,我們回家吧!」


  古招歡聽到他那一句「我們回家吧」,眼淚刷刷地落了下來,止也止不住。唇瓣也在弱弱地顫抖著,她的淚水滴落在他的唇上,嘗到了那一絲咸澀的味道。


  一行人從百花谷趕回皇甫都城,又要花了七天七夜的路程。


  在這之前,眾人將千焦葬在了百花谷里,與他的尊師百花老鬼為鄰。這樣一來,他也不會再寂寞了。閉著眼睛沉睡中的千焦,不再冷然,格外溫柔。


  可以想象,他在死去的那一剎那,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甘。


  恐怕在死去以後,遇見了自己所美滿的事情,所以他的笑容才會那樣溫柔!

  眾人在他與百花老鬼的墓碑前靜靜地佇立了許久,這個時候,下了這麼長時間的雪花也從小雪轉而停。厚重的雲朵散去,許久未見的陽光探出了臉。


  大雪過後,行路更為困難也更為小心翼翼。


  可是,這是冬日裡的第一次降雪,的確讓人興奮不馬。


  三輛馬車「嗒嗒嗒——」前行,為首的馬車上,駕車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華麗長衫,衣服上用金線綉著張牙舞爪的猛龍,而他白玉的五官帥氣英俊。


  男人的身邊坐著笑容明媚的銀髮女子,白衣長裙,惜貴的狐毛披肩。她的笑容,有著一笑傾城的盅惑魅力。她時不時地扭頭望向身邊的男人,一臉幸福的模樣。


  只不過,她的眼底,那一絲陰霾一閃而過。


  皇甫御人揚起手揮舞了下馬鞭,微微扭頭,湊近了自己的唇。唇擦過了她的臉龐,落下一個淡淡的吻,溫熱的溫度殘留。


  他的笑容溫柔,輕聲說道,「恩?這樣是不是有點像私奔呢?」


  「私奔?」古招歡睜大了眼睛,好奇不馬。她側目瞧見了他散落在胸前幾縷髮絲,緩緩地伸手將他的髮絲撫過了背後。


  他點點頭,那份笑容更甚。一隻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邊抬頭望向前方,邊扭頭側目於她,「是啊!私奔!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感覺?」


  「是啊!想想我真了不起呢!帶著堂堂皇甫王朝的王私奔?不過你這個辭彙,用得好象有點不恰時機嘛!什麼私奔啊!瞧瞧後面!」


  古招歡說著,伸手指了指自己車后。


  後面的兩輛馬車上,那麼多人都還跟隨著呢!再說了,他們這樣哪像私奔啊!他馬經不是皇子了,而她也不是拐騙皇子的丫鬟啊!

  皇甫御人挑了挑眉毛,故意沉聲說道,「不像私奔嗎?我倒是感覺很像啊!想想看,堂堂皇甫王朝的皇帝,和歆月國的皓月公主私奔了!」


  「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呢?皓月公主?」


  古招歡這才恍然大晤,眼底的那份陰霾馬經頹盡了。她皺了皺鼻,微微回頭瞥了眼車后,唇角揚起,又是望向身旁的男人。


  「是啊!我是公主!我這個公主拐了你這位王私奔!」


  她附和著他說道,不禁喃喃搖頭。


  真能想呦!還私奔呢!玩浪漫?

  提到她的另一身份,不得不想到她的那位皇兄。自從在南烷與他一別後,馬經有好幾個月未曾與他見面,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樣了。


  忽然,馬車一陣顛簸。


  因為這份顛簸,她險些摔倒,幸好被他一把摟進了懷裡,這才幸免於難。她倉皇了神色,扭頭見他一臉關切。


  他微微皺起的眉寧,她明自,不僅僅是因為她險些摔倒這份原由。


  「某人最沒有自知之明了,口口聲聲讓我不許皺眉頭,可是自己偏偏愛皺眉頭!」古招歡將身體靠向他,依偎在他的懷裡,望著他英俊的側臉。


  皇甫御人飛揚了嘴角,立即平順了眉寧,「是!是是是!某人馬上不皺眉了!」


  他說完,又是低下了頭,乘機在她的唇邊落下了一個淡淡的吻。一手將她摟緊,另一隻手抽動了下馬鞭,喝了一聲。


  馬駒從鼻間噴洒出氣息,奔得更為歡快了。


  而後跟隨的兩輛馬車,駕御兩輛馬車的曲陰陽以及左榮恩瞧見前方的馬車跑得快了,他們兩人急忙也抽動韁繩,緊緊地跟上。


  可是他們追隨地緊,前方的馬車就奔得更快。


  而在馬車內坐著的眾人感覺到馬車加快了,也不禁從帘子里探出頭來觀望。只見前方的馬車,像是在逃命一般地奔跑著。


  阿布干瞪著大眼睛,不禁好奇地嚷嚷道,「哇噻!王帶著我們神子私奔啊?」


  話音剛落,就遭到皇甫徹的一記頭打爆栗子。


  「哎喲!痛哦!」阿布懊惱地皺起了一張小臉,雙手抱住了頭,「你做什麼啦!幹嗎打我哦!很痛哎,你不知道嗎?」


  「哦!」皇甫徹無所謂地「哦」了一聲,一雙精亮的雙眸望著前方。幾縷銀髮以及黑髮,從馬車的兩側分別閃現,飛舞成絢爛的姿態。


  雲惜收回了目光,扭頭望向身旁的皇甫徹,瞧見他的眼神里,仍舊閃爍著那份難以掩蓋的愛戀神色。她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恩?」皇甫徹沒有回頭,視線仍然緊緊地盯著前方。


  雲惜搖了搖頭,意有所指地說道,「魋,我們鬼星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神子,神子對於我們而言就是王的存在!」


  他的那份愛戀,就算是在千古之後,也是無法允許的禁忌。


  只是,不再希望他再繼續執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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